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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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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陈医生常往古家村跑。古家村是陈医生分管几个村的其中一个。正值夏秋交替季节,易发流感,在流感到来之前必须做好预防工作。已是傍晚时分,仍不见陈医生来家,奶奶将饭菜都热几回了。外面起北风了,仿佛从夏季一下跃到了初冬季节,早晚温差特别大。奶奶担心陈医生会冻着,便把炕烧热热的。古拉也在等,奶奶让她先吃,古拉坚持等陈医生回来。奶奶乐了,她说她的宝贝孙女长大了许多,越来越有大人样了。

“奶奶,我回来了!”陈医生带着一股凉风走进了屋。

“陈姐姐,你累了吧。”古拉迎上前接过药箱,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陈医生。奶奶把洗脸水也准备好了,陈医生洗了把脸就赶忙上炕了,喝着热水,坐在热乎乎炕上,陈医生一会就暖和过来了。

早上陈医生临走时又叮嘱一遍:要奶奶和古拉注意保暖,多喝水。奶奶心脏病的药要坚持吃,不能太劳累。接下来几天她要去别的村子,暂时不回来了。陈医生在古拉摆手微笑中走出大门。

走在路上,陈医生再想:古拉跟以前大不相同。之前她来她走就是一个简单的招呼,有时连个招呼也不打,不苟言笑的古拉,近一段时间,说话打招呼总是微笑着。古拉的改变仿佛是一种成长,但陈医生却高兴不起来,她分明看到了古拉微笑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不被察觉的不安与悲伤。就在刚才,她想停下同古拉多说几句话,又害怕自己一个不经意会打碎那微笑,尽管那微笑令陈医生有种心痛的感觉。因而,陈医生打住了念头,当她再次回过头去,古拉仍站在门旁朝她摆手微笑着。

立冬了,寒气逼人。古拉仍旧每天去庙里。在紫杉树腹中潜心静坐。看似平静如水,实则不然,古拉正在经历着脱胎换骨的变化。紫杉树用他三千年的日月精华一点一滴的浇灌滋养着古拉那颗还稚嫩的彩虹之心。曾几次古拉听到紫杉树沉重地喘息声,随着时间的推移紫杉树的喘息声间歇越来越短。有一次古拉刚要开口劝紫杉树停下歇一歇,事后被紫杉树狠狠地训斥了。心无旁骛潜心专注,在进行中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一方倒下死掉都不能打破潜心专注的平静,一旦打破平静,将前功尽弃。这是开始之前紫杉树给古拉定下的铁律,要求古拉必须遵守。因为有了东方预言老人给予的能量,古拉在接受的过程中虽然几次晕倒甚至还吐过血,但她都挺住了!古拉的努力与进步似乎总是跟不上引领者的脚步,而且料想不到的事情也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这令古拉触不及防又无所适从。

今天是初一,奶奶上完香先回去了。站在紫杉树下,古拉注视着香客们敬献的香火,一束束一排排,犹如星星般闪烁着。那缕缕香烟在虔诚的祈祷中缓缓地上升,然后又在冥想之中渐渐地消失。或许得到了安慰或许得到了启示又或许得到了指引,总之一切都来至于心灵。

下雪了。天空飘起了雪花,开始只是零零星星,渐渐地纷纷扬扬了。香客们已匆匆离去,只有古拉还在。古拉在雪中伫立着,她默默的注视着面前这颗有着高尚灵魂的大树。恍惚间她也成为了一棵树,一棵从大树中滋生的树。

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头顶的树枝忽然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古拉抬头望去,一支老树枝被大雪压断了。古拉俯身拾起,拿在手中,心中隐隐作痛。望着裹着厚厚白雪的紫杉树,仿佛一位白发沧桑的老人。兀然,古拉发觉紫杉树老了,老了到需要有人相扶,有人相伴。可是,他仍然坚守着那个使命。三千年啊,三千年的岁月三千年的沧桑三千年的等待-------

“古拉,雪下这么大,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古拉抬头发现一清道长站在了她身旁。

“古拉,你在想什么?”一清道长问。

“这情景很让人感慨,也让人伤感。”古拉说:“早晨,奶奶抱柴火时说‘这冬天哪哪都是凉的,手是凉的脚也是凉的,不定哪一天这手脚凉透了,人也就完了。’当时我就再想奶奶年纪大了,哪一天------我不知该怎么办。你看这紫杉树,我想象着他年轻时的摸样:他是一位威武的大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驰骋疆场。虽然他叱咤风云,但他饮马河边时,也会思念他的妻子。我甚至想象出他的妻子在昏暗的油灯下,穿针引线为他缝制棉衣;缝了一件又一件,等了一年又一年。”

“是吗?”一清道长微笑着说:“古拉,毕竟是你小脑袋瓜里想象的。”

“不是的。”古拉说“这是真的。”接着古拉向一清道长描述了将军的妻子如何如何的苦苦等待,又如何如何幻化为一条美丽的金鱼。说到这里,古拉突然尴尬的停下话来,她发现一清道长正在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古拉等待着一清道长笑她:你这个古拉说些啥嘛,无边无沿。古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清道长说这些。她一边沉默着一边看着紫杉树。

“古拉,这是你的慧根。很好啊!”一清道长赞赏着然后又抚慰的说道:“古拉,不要让自己在想象中缅怀,那会令自己很伤感。”

“可我是自然而然想到的。”古拉固执的说道。

一清道长抬头看了看紫杉树而后将目光转向古拉,他长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感慨的说道:“古拉,你和这紫杉树大概有着某种渊源,说不定哪生哪世是亲人或是朋友,经过几生几世轮回,今生今世在此相遇。”

一清道长下山办事去了。临走时,他对古拉说:“好久没和你下棋了。哪天雪化了,下一盘。”

紫杉树腹中,古拉静静地坐着,现在每天只需静养气息便可。外面的雪仍在下着,无声无息,就连初雪落地那一点点的声音也消失了。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仿佛一切又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突然,一种强有力的声音冲破了无声的世界,那是山下的孩子们在嬉闹着打雪仗!古拉有种冲动,她也想加入其中在雪地上打着滚,相互追逐着,然后笑着大喊大叫。古拉嘴角挂着渴望的微笑,稍后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

古拉出来时,雪已经停了,天地间茫然一色仿佛被包裹在一个朦朦胧胧的世界里。转而,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破天空打开了朦胧的世界。太阳出来了!古拉两手搭在前额,眯缝着眼睛抬头望着紫杉树。忽然,在紫杉树的树梢,出现一抹绿,那抹绿宛若诞生的新生命,它顽强的绽放在残雪之中。“哇------”在古拉的惊呼中,那片绿叶飘然而下,仿佛离开了母体的婴儿,然后别无选择的落在了一个稚嫩的肩头。就像一副重担压在了肩上,古拉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当她重新站稳,扭头看向那片绿叶,好大一会,她才伸手取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这或许是-----古拉兀然明白了。与此同时她陷入了可怕的思绪之中,甚至想到那一天的来临,流出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绿叶上。忽然,一股强烈的阳光照射在绿叶上,刹那间,绿叶在改变着颜色,先是红色,接着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七种颜色,而在叶脉突起处有如人的血管。这突然的变化,古拉愕然之中带着几分惶恐,似乎那件事情一下子推到了面前,眼泪如泉水般的涌出来。

“古拉,停止你的悲伤吧。我已经收到了你的三千滴眼泪。我的使命即将结束,你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古拉使劲抹了把眼泪,此刻她无比崇敬的仰望着。在她的心中,紫杉树不仅仅是她崇拜的将军,尊敬的师者,更是她的亲人,朋友,她需要他的教诲需要他的抚慰需要他的倾听。古拉虔诚祈祷紫杉树不会离开她,未来的路还需要他的引领,她不能没有他!

“古拉,这条路不管有多艰难,都要走下去,收起眼泪吧,拿出勇气去勇敢地面对。”紫杉树停顿下,接下来他让古拉仔细听好:

“叶子的七种颜色对应着你的七颗心。我将来至上苍的旨意用我的能量激活彩虹之心。”

到这时,古拉彻底懂得:从此她将独自面对所有的——属于和不属于她的使命,她没有选择也别无选择。眼泪已经被风吹干,心却像火一样在燃烧着。太阳变得明亮而刺眼,脚下的雪在悄悄融化,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一切也都无从做起,甚至连稍许的踌躇彷徨都不可以,她就要挺身而出了。

古拉怀着无比敬仰之情凝视着那片树叶——树叶的七种颜色凝聚着紫杉树三千年的苦修,三千年的呕心沥血。同时承载着来至于上苍的旨意。古拉握紧了树叶,蓦地,一股热流从她的掌心传导到体内,仿佛一道光芒射进了心脏,心脏猛然震颤了几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待她打开手时——树叶不见了!

“古拉,彩虹之心已经激活,现在能量很弱,还不足以力敌。彩虹之心需要从天魂大法那里获取能量。现在我将天魂大法和天魂大法的密语传授与你------

古拉记住:天魂大法有呼唤大自然的力量,但需要彩虹之心开启天魂大法的心门。”说到这里紫杉树似乎很费力地喘息了一会,接着说道:“古拉,彩虹之心由七颗心组成,每颗心颜色不同作用不同。”紫杉树停顿下,然后喘息着说道“古拉,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领悟。”然后长时间的喘息,然后长时间的沉默。

紫杉树忽然说道:“古拉,春天到来之前你不要来了。”

古拉几乎带着哭腔说道:“为什么?您不能这样-----”

紫杉树打住古拉的话:“我需要休息,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古拉急忙说道:“紫杉树,不,将军。将军我听您的,听您的。”

古拉哽咽,不管古拉再说什么,紫杉树已然不再说话。

顿时,一种空灵的感觉猛然向古拉袭来,恍惚觉得,她正在被引领着,朝前走去。

最近,村子里很不平静,村民都在传村里闹鬼,不到天黑大人们就把娃娃喊回家,然后大门紧闭,即使白天也少让娃娃们到外面玩耍,尤其不许和古拉一块玩。有人传村子闹鬼与古拉有关,还有人说是古拉招惹的鬼,更有甚者说古拉就是鬼。据说有人看见那天半夜时分古拉出现在月亮湖,紧接着月亮湖那边便出现了鬼火——鬼火一跳一跳的。谣言比风刮得还快,满镇子都传遍了。古家村一时间成了“鬼村”,外村的人都不敢来古家村了。

陈医生根本不相信鬼说,王老师当然也是。情况发生时,赶巧俩人都不在镇上,陈医生被邀去外地开研讨会了,王宇老师临时有事回省城了。先一步回来的王宇老师得知古拉已经一星期没上学了。经过一番调查,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他没有急于去古奶奶家,他需要说服学校领导还有古拉的班主任老师,在这件事情上,要正确引导学生,不要相信迷信,更不要伤害古拉。希望通过他的努力,能够让古拉回到学校。但学校方面却强调:是古拉自己不来上学的,而且还说这个学期古拉基本没怎么上学,现在居然假都不请了,学校不以旷课开除已经很宽容了。王宇老师努力未果,即气愤又无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古奶奶面对古拉——他是个无用的老师。在焦急中等待着陈医生的归来。陈医生一回来就赶去古家村。俩人刚进村,就有村民过来劝他们不要去古拉家,免得惹鬼上身,还有影没影的的讲了一通。俩人决定直接去闹鬼的月亮湖一探究竟。

一路上,王宇老师不停地抒发着对月亮湖的情怀:“月亮湖,最值得称道的当属那绕湖的垂柳了,春来发几枝,湖畔的绿柳仿佛报春的使者,那生发的绿意总是先一步将这个古老的村落带入春天。鸟啼燕舞草绿花红。”然后带着几分骄傲的说道:“国家地理杂志曾刊登过我为月亮湖拍摄的一组照片。”稍停顿下,接着叹了口气道:“这么阳光的一个湖,怎么可能闹鬼,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假如,我说假如,假如有鬼,鬼也不会出现在阳气旺盛的月亮湖吧,我看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为什么?理由呢?”陈医生一路走来一路思忖着。

“是啊。”王宇转头看了一眼陈医生,嘴巴张开不知所云的又合上了。

说话间来到了月亮湖。眼前的情形令俩人愕然失色——天哪!这哪里是往昔的月亮湖,湖畔的柳树尽毁,有的连根拔起,有的拦腰斩断,有的削去上端;湖面上到处漂浮着断枝残草,地面火烧灼的痕迹非常明显,黑乎乎的一块一块的,大块直径有两米多。如此灾难性的浩劫,是什么所为?是人还是兽?种种迹象表明,既非人也非兽,没有人能够倒拔杨柳,除非鲁智深再世,也未闻野兽能够燃火。再者这山里好些年没有大型野兽了,大雪天偶尔出现个山鸡野兔之类的。那么是什么所为?俩人陷入了一种极大的困惑之中。

“哎------那俩人快离开那儿。”忽然一个粗大的嗓门从远处喊道:“你们在那干什么——不害怕吗?”

听声音是村长,俩人决定去和村长聊聊,看能不能有所收获,其结果如谣言一般,俩人很失望。俩人劝导村长以身作则不要相信谣言,而且这件事与古拉毫无关系,希望大家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一个孩子,这是不公平的。大家乡里乡亲的和谐相处才是。从村长家出来就奔去古奶奶家。一老一小很让俩人担心,想想便知祖孙俩的心境一定很糟糕。

大门开着——全村只有古奶奶这一家。

“古奶奶,古拉我们来了。”跨进大门王宇大声喊着。绕过迎壁墙俩人来到屋前。

古拉推门微笑着将俩人让到屋里。古奶奶赶忙从炕上下来,但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这大冷的天,你俩咋来了。”古奶奶说着去拿身后柜子上的茶壶,转身时她重重地叹了下气:“哎-----”

“古奶奶,有些日子没来看您了,想您了呗。”王宇老师笑呵呵的说道。

“奶奶,我们自己来吧。”陈医生接过茶壶一边倒着水一边说:“是呀,奶奶,您和古拉不是也想我们吗?”说话间陈医生转头朝古拉看去。古拉浅浅一笑。

“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服药?这次我给您带来一种新药。”说着陈医生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一瓶药递给古奶奶,并告诉其服用方法。

“陈医生,你给我的药一直都管用,上次的药还有呢。”古奶奶说着把药递还给陈医生。

“奶奶,这是新药,对您的病更管用。”陈医生说着把药放在了柜子上。

王宇跟着陈医生也改称呼为奶奶了。这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冒出一句:“奶奶,我都饿了。”说完难为情的用手揉搓着脖子。

古奶奶做饭去了。屋子里的仨人,陈医生和王宇显得很拘谨。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注意表达方式。短暂的沉寂之后,王宇信手拿起那瓶新药首先开口:“陈医生,这个新药是国药准字的。现在我们国家生物制药已经领先世界了。”

这句话与眼下的情形似乎不搭调。又沉寂了一会,王宇皱着眉头看看陈医生又瞧瞧古拉,古拉脸上掠过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似乎毫无意义又难以理解。

“古拉,最近学习怎么样?”陈医生自知说了句无用的废话。接着连忙牵强的更正道:“啊,我是说你还需要什么书?”陈医生走近古拉,想要拉起古拉的手。

古拉似乎没有注意陈医生欲伸手的动作,她转身走到柜子前,拿起小镜子自顾自的照起来。其实古拉对俩人的来意非常清楚,这会俩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又怕不小心怕伤到我。的确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样讲,因为不能把实情讲出来,也就难以解释。但还是要消除他们对我的担心。不过,需要留给他们点思考的东西。于是便说道:

“陈姐姐,王老师,你们看镜子里是我吗?”

“当然,当然是你古拉啊。”陈医生微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你古拉不是古拉还会是谁。”王宇迎合着说道。

“是鬼呗。”古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道。

俩人讶然。王宇说道:“古拉干嘛说自己是鬼呢。”

“不是我说,村子里的人不都认为我是鬼吗。”古拉离开镜子,转脸看向俩人,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道:“随便说去吧,我还是我,总不能把我变成真的鬼吧。”

“古拉,这世界根本没有鬼,有人相信只是被愚昧蒙蔽而已,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陈医生终于说出了如鲠于喉的那句话。她接着话题往下进行时,古拉的一番话令她瞬间坠入了云里雾里,而王宇的表情仿佛一下子跌入了深渊,他惊诧的看着古拉。

“这个世界有没有鬼不得而知。不过,鬼的可怕是人们想象的。然而有更加可怕的是人们不知道也想象不到的。”说到这里古拉停下,她低头眨动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然后看着陈医生和王老师缓缓地说道:“恰恰我知道。不仅如此我还亲眼看到了。”

仿佛是讲解又仿佛是叙述抑或希望听者能够理解或是认同吧,总之古拉以她从未有过的心境在说话。

“宇宙这么大,不会只存在我们地球人类吧。你们知道ufu吗?你们当然知道。”

古拉的语气平淡无奇,俩人却完全屏住呼吸。突然古拉话题一转:

“你们去过月亮湖了吧。”然后紧跟一句:“一定去过。”

古拉的表情是那么的淡定,仿佛聊着在平常不过的事了,一如每天学校的一些事。陈医生突然发现,今天仿佛是初次见到并认识古拉——异常陌生。

“地球人类既然无法用未来的意识认识现在,那么,就有可能危及到我们的生存,甚至没有立足之地。”

陈医生心里兀然一动,她敏锐的看着古拉。

古拉话锋一转:“你们一定一直以为我有病,就是傻子那种病。”病字古拉说的很重。“也许我是傻,但是我却有着一种——几乎是另一种感知——能够与人类之外沟通。而且这种感知一直在引领着我。”最后古拉以疑问的口吻说道:

“你们会相信吗?”

这样一个问题是俩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也是他们根本回答不了的。尤其后面那句‘这种感知一直在引领着我’的话,令俩人震惊不已。看着俩人的表情古拉降低音调似乎很无奈地说了一句:“你们怎么可能相信?”

不知什么时候王宇站起来了,此时,他睁大的眼睛几乎不会眨了。直到古拉连叫了几声王老师,他才猛然惊醒过来,然后一脸懵呆看着古拉:“什么?”

“王老师你走神走到外星球去了吧,那你都看到了什么?”古拉以幽默的口气说道。

王老师不置可否的傻笑了笑。

吃饭时,奶奶没有和大家一块吃,她说歇歇反正也不觉得饿。奶奶的心情不好,神情中透着惶惶不安,这打一进屋陈医生便看出来了。

从古奶奶家出来时,外面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热辣辣的脸上立刻变成水,而有力的呼吸又将水变成了一层薄雾。陈医生透过模糊的薄雾似乎看到——仿佛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正在发生,只是现在还看不清楚而已。

“陈医生”。

陈医生满脑思虑的嗯了一声。

“陈医生,”王宇说话前左右看看然后低声说道:“古拉今天说的话太奇怪了!”

“奇怪?”陈医生侧脸看了他一眼:“怎么奇怪?”

“古拉今天的表现完全不是她这个年龄所呈现的。虽然她比同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要聪明很多,比如学习。但今天的一番话不仅仅是聪明,她所说的看似不着边际,仔细想想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一种难以置信的联系。”

“联系?什么联系。?”陈医生转过头问道。

“还记得古拉说的‘宇宙这么大,不会只存在我们地球人类’的话吗。紧接着又提到‘ufu’吗?”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猜想一定与外星人有关!”王宇煞有介事的说道。

“外星人?”陈医生停下脚步一脸惊讶的看着王宇。

“古拉不但知道外星人而且还见过外星人!”

王宇石破惊天的猜想令陈医生突然联想到玛雅神庙前那个女巫的奇怪举动。其实陈医生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古拉的玛雅之行紧接着又去了西藏。想到西藏,那日陈医生追去西藏。俩人在布达拉宫广场会合了。

“古拉,其实我早就想来西藏了。正好我们好好逛逛拉萨城。”陈医生说道。

“陈姐姐,你看那高高的喜马拉雅山,心中会有什么感觉?”古拉问道。

“站在这里会由衷的感到一种庄严与神圣,会激发出你对她的信仰与忠诚。她的圣洁已经成为了你的灵魂;使你能够聆听到来至喜马拉雅的召唤!”陈医生有感而发道。

“陈姐姐,你说,地球人类能够抵御------”古拉向天空遥望着,自言自语道:“会有吗?他们要怎么来呢?”

陈医生静静的站在古拉身边,仿佛一个倾听者,倾听着古拉纵横驰骋的思绪落地声。又仿佛一个守护者,守护着古拉那非凡的生命。

“陈姐姐,喜马拉雅的召唤可能预示着------”

后面的话古拉没有说出来,陈医生也没有问。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问什么?今天想来,虽然还是不得而知,但是陈医生大概可以这么联想:玛雅神庙遇到的问题,古拉迫不及待的去西藏寻求答案。那么古拉那个问题有答案了吗?究竟是什么问题?答案又是什么呢?

陈医生觉得自己也很奇怪,王宇的猜想竟让自己联想到这么多。

陈医生沉思着,王宇没有再说话,而他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天完全黑下来,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山间小路坑洼不平,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镇上走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晨天刚亮,陈医生带上输液急忙赶去古奶奶家。昨天她见古奶奶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又坚持不肯住院,古奶奶是放心不下古拉也怕麻烦她。想到这,陈医生既感动又难过。

古拉不在家,也没去学校。陈医生找过校方,其结果同王老师一样,尤其班主任老师从来都以歧视的眼光看待古拉,面对谣言非但不加以不制止,反而讥讽之能事,同学们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样一个教育环境古拉能不逃吗?陈医生很痛心,不仅仅为古拉鸣不平。

“古拉,这孩子------好命苦啊-”古奶奶昏花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奶奶,您不要难过。谣言总归是谣言。镇里已经报告给有关单位了,相信一定能够调查清楚的。”

其实,陈医生说这话时,心里很不自信。因为之前公安调查过,有关科研单位也勘察过,但都没有拿出一个结论,最终结果也就是没有结果。虽然对此她不能够理解。

快到中午了,也不见古拉回来。古奶奶说月亮湖那件事,村里人非说俺家古拉是鬼,我要找他们理论,古拉硬是不让俺去。我去找了村长,指望村长给俺娃一个公道,不想村长也说俺家古拉的不是,更可气的说我当年就不该捡了古拉。古奶奶一阵唉声叹气后说道:

“人家的娃有爹有妈疼,俺家娃-----”奶奶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

陈医生难过不已。

冬日正午的阳光照在山谷间暖洋洋的,而月亮湖这边却是一片清冷肃廖,到处是那场浩劫留下的创伤。古拉站在湖边,望向紫杉树,心情沉重。她还没有准备好,并且在毫无防备毫无战斗力的情况下,敌人已经发起了进攻。古拉两次遭遇外星人:第一次因为害怕恐惧她连头都没敢露,简直就是不战而败;第二次,说起第二次古拉一方面因为恐惧一方面因为-------

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古拉刚刚睡下,突然醒来,心跳异样就像看见小偷摸进家门的感觉——外星人又来了!外星人第一次出现时也是这种感觉。于是古拉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异样心跳带给她的感应一路奔向月亮湖。她藏身在月亮湖畔不远处的矮树从中,借着月光,能看到两个外星家伙身影。“贼人!”古拉低声骂了一句。这时候俩个家伙纵身就要潜进湖里,突然从湖里射出一道金光,将俩个家伙拍倒。俩个家伙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再次潜入,其中一个家伙停住说道:“金光威力太大了,潜入几次都没有成功,我俩的能量快耗尽了。”另一个说:“第一次失败而归,这次再失败回去肯定完蛋。完蛋之前,先把这给毁了,也算解解气。”“对,毁了这里!”于是俩个家伙疯狂地朝湖边的柳树抡起了胳膊。四只胳膊有如四只锋利的大刀,湖畔的柳树瞬间被毁,飞溅的火星将地面烧灼的黑乎乎一块一块疤痕似的。一阵肆虐后,觉得还不够,一个家伙竟然将直径近一米的一棵柳树连根拔起。然后鬼笑两声钻进蜗牛状的飞船,消失在黑夜中。

外星人如此暴虐。古拉心中非常愤怒!她在暗处使用天魂大法痛击他们,可是几次都没有成功。几次想冲出去,冲出去又能怎样?赤手空拳连一件打败敌人的武器都没有。在犹犹豫豫中,最终眼睁睁的看着月亮湖被毁。事后古拉才想起当时由于紧张害怕竟然忘记天魂大法的密语。

面对月亮湖,古拉羞愧难当。同时也激起了古拉的斗志:一定要把外星人赶出地球!

遭此劫难的月亮湖,不仅失去了往日的容颜,也失去了村民的敬爱,昔日那美妙动人的水波荡漾之声已被视为‘鬼哭声。因为恐惧村民连上庙进香都绕道而行。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灾难都源于一个人——古拉(那天清晨有人看见古拉从月亮湖那边回来。便认定古拉就是那个带来灾难的“鬼”)。更有甚者认为古拉就不该存在。开始,古拉感觉很委屈,后来想通了,现在村民只是对一个虚无的‘鬼’而惶恐不安,但生活的秩序并没有打乱。如果知道了真相,恐怕三千年前那惨烈的一幕将重演。最糟糕的情况是:我们地球人类将在毫无知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迫还击,其结果可想而知。别说我们多有实力,别说我们科学技术多发达,自说自话而已。不然外太空杀来了而我们地球人类怎么还浑然不知呢。

我受点委屈根本不算啥,只是太委屈月亮湖了,月亮湖里深藏着地球之心。为了守护地球之心,将军的妻子幻化为鱼,这是地球上最神圣的湖。经历一场浩劫之后却还要被冠以鬼的字眼。这实在令古拉痛心。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响动,古拉回头一看是古娃。古娃在忙着收拾湖边那些被折断的树枝,没有发现古拉在看着他。古拉心里一阵感动,便也动手一块拾掇起来。

“古拉,你歇着吧,我来拾掇。”古娃转脸看着古拉说道。

“古娃,你咋来了,你不怕吗?”古拉抬头看了古娃一眼说道。

“我早就想来了,是俺爹看着不让来。”古娃说着挺了一下腰:“怕啥嘛,都是瞎说的。”然后看着月亮湖语气伤感的说道,“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柳树,夏天都没法乘凉了。”

“那我呢?”古拉又问:“你不怕吗?”

“你这不是好好的嘛,怕你啥嘛。古拉,你不要听那些的胡说八道。”说到这里古娃将话题转到上学上了,“对了,古拉,你干嘛不去上学呢。为这事,陈医生王老师都找过学校。有一回俺班上体育课,看见王老师还和俺班班主任在墙角那说着什么,不知咋的俩人吵了起来。王老师指着班主任的鼻子‘你连人品都没有,根本不配做老师!’我痛快的使劲拍手。”说到这里,古娃将一捆树枝使劲往地上一摔忿忿地说道:“班主任怒气冲冲的从操场扯膀子把我拉到教室,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还让俺当着全班同学做检查,不然就不让俺上学。这不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去上学了。反正俺学习不好,不上学更好。”

“对不起,是我连了你。”古拉说:“你和我不一样。”

“咋不一样嘛。”

“你是人,我是‘鬼’啊。”古拉苦笑了一下说道。

古娃看着古拉很认真的说道:“古拉,好好的人干嘛说自己是‘鬼’嘛。”

“古娃,我跟你开玩笑的。”然后古拉很感动说道:“古娃,谢谢你!”

古娃难为情的笑了一下,弯腰拾起那捆树枝,“这有啥好谢的嘛。”

古拉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还是头一回。更惊讶的是古拉竟然微笑着对他说话。平日里古拉总是愁眉不展少有微笑模样。虽然这微笑显得有点苦涩,但古娃还是很高兴很激动。

“哎-----古娃,你给我回来-----回来!”

忽然一个男人在远处声嘶力竭地喊着。不一会大人小孩男男女女便聚集了一大帮人。

“这古娃,也不怕魂给鬼勾去,还跑去月亮湖!”

“可不是嘛,胆子也太大了!。”

“都说古拉是月亮湖里转世的鬼。”

“难怪湖里连条鱼儿都没有。大冬天的也不冻冰呢。”

“都是古拉,她自己是鬼,还要拽上一个。”

“古娃他爹,你赶快把古娃喊回来吧。”

“是啊,古娃他爹,你们家就古娃一个好好的人,古娃可是你家的指望啊!。”

“这个古拉,真是该死!当初古老太太就不该把她捡回来。”

“谁说不是呢,古老太太不是给咱村捡个祸害吗?

古娃的爹快喊破嗓子了,古娃还是不回去。

“古娃,你回去吧,你爹也够可怜的了,他也是为你好。”古拉劝道。

陈医生想找村长再谈谈,出来时,看到这边聚了一群人,她远远地看了一会,然后才走过去。村民们七嘴八舌完全不着边际的议论,令陈医生很恼火。于是,她站到村民面前。

“乡亲们,大家能不能听我说几句。”陈医生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安静下来,但仍有人在小声嘀嘀咕咕:“陈医生跟那祖孙俩处的就跟一家人似的,说话能不向着古拉吗。”“听说带古拉还去外国了呢。”“可不是吗。”

“乡亲们,在这件事上,没有谁向着谁。客观的说,这件事与古家村的人都没有关系,包括古拉。且不说迷信不迷信,我想请问大家:月亮湖有没有给古家村带来过什么灾难?没有吧。相反,月亮湖带给古家村太多的福祉,这里干旱少雨,月亮湖的水浇灌着这里一年又一年的庄稼。古家村祖祖辈辈喝的是月亮湖的水,月亮湖早已成了古家村的生命之源。想想这些,还有理由怀疑月亮湖吗?再说说古拉,古拉一个十岁的孩子,突然间就给说是鬼了,传说中鬼能害人。古拉害过人吗?你们当中有谁和家人受到过古拉伤害?没有吧。那么很显然古拉和大家伙一样是正常的人,对吧。就因为迷信因为谣言,古拉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古奶奶也病了。所以大家伙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乡里乡亲的要和谐才对,大家说是不是?”

沉默一会,有的说陈医生讲的有道理,有的说,理是那么个理,可她也没能解释月亮湖边的柳树是咋回事嘛。大家又议论了一番,便都各自散去了。

陈医生思忖着,如果月亮湖遭到浩劫一事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迷信的思想还会蔓延,对古拉的伤害也不会停止。因此,她认为有必要与有关部门沟通一下,然后得到一个权威部门的结论。

接下来的几天陈医生一直在有关部门间奔走着。从镇县市到省得到的回答几乎一致:迄今为止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况,当然也就拿不出一个结论。经过陈医生再三恳求,终于有一单位出具了一份结论,但不属于官方文件,仅仅为了平息此事而做出的样子而已。这足以令陈医生欣喜若狂了。

陈医生将这份盖着省某科研单位大红图章的文件送达到村长的手上。村长看到上面的结论——古家村月亮湖柳树被毁一事:疑似高压静电所致。

“陈医生,啥子叫静电?”村长问。

村长也是高中毕业能不知道静电?陈医生看出来了,村长故作不知。那我就帮他补上这课。

“静电吗,这是很专业的问题,简单的说是这样的。”陈医生解释道:“静电是自然的物理现象。干燥和多风的天气容易产生。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常常会遇到这种现象。比如:晚上脱衣服睡觉时,黑暗中会有噼啪声响,还伴有蓝色光亮;再有,有时握手,手指会突然有针刺感,还有很多这样的列子。总之,静电并不是静止的电,是宏观上暂时停留在某处的电。距离月亮湖几十米的地方就有高压电线,而冬季干燥多风,因此导致月亮湖柳树被毁。”

“噢—是静电啊。”村长点点头。说道:“上学那会好像学过,但时间久了,早就饭吃了。“他看了看文件又问:“那疑似是不是不确定?”

“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疑似是科学严谨的表现。”

“噢,有点那意思。”村长又琢磨了一会,说道:“虽然有些说不通,不过这文件是科研单位下发的,那就应该是对的。”

陈医生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面对村长的这番答辩,比她站在国际讲台上面对那些医学界大咖们还要紧张,甚至更胜一筹。不管怎样得到村长认同,得到村民们认同,也不枉费她的良苦用心。最后在她的坚持下,村长用广播的形式,在大喇叭前宣讲了一通。

又过了些日子,这件事渐渐地平息了。古家村恢复了往日平静。古拉古娃也重返学校了。古奶奶家又开始热闹起来,一天到晚不断有大人孩子来串门子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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