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袁之争的的最终获利者,既不是拿下九江的袁术,也不是稳坐钓鱼台的袁绍,反而是长江两岸,横行水6的诸多贼寇。
袁术与周昂拼了个两败俱伤,攻下了九江,却动摇了在豫州的统治;袁绍鞭长莫及,损失了二周这两大得力臂助不说,周昕也因此与之若即若离;而长江流域贼寇们隔岸观火,未损失一兵一卒,却趁着江淮间的动乱,趁势而起。
优胜劣汰,强者愈强。待到九江之战彻底落下帷幕之际,江淮附近共有三大巨寇脱颖而出。
这三大贼寇分别是占据巢湖,拥众万余,自称巢湖太守的郑宝;贼丹杨、宣城、泾、陵阳、始安、黟、歙诸险县大帅祖郎以及肆虐两湖,盟誓十八水寨的水上将军彭虎。
这里的水贼奸细指得就是水贼彭虎的手下。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彭虎就是来自鄱阳湖的一条过江龙。
在江淮动乱之际,趁着郑宝、祖郎的6上之争,彭虎突入巢湖,串联压服了巢湖之上的十八水寨,并将雄踞巢湖的郑宝一举赶到了山上,声威大震,遂自称为“将军”。
按理说,彭虎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梳理水贼内部的各方势力,并防备郑宝的反击,根本抽不出时间的兵力来觊觎合肥。倒地是什么原因,使得“水贼奸细”出现在合肥新城?
行的这一路上,刘和一边暗自思忖,一边将合肥所面临的局势细细道来。刘唐听了很是惊讶。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大兄为何会让自己千里迢迢的从幽州赶来,到九江辅助侄儿。看来,“狡兔三窟”计策看起起来不错,但其余的两窟也不是那么容易挖的。
连这合肥之主的从父都如此惊讶,同行的邹礼等人,就更是暗暗吃惊了。
一路上邹礼等人对战乱的九江也做了不少打探,对这九江十四县的情况,他们也略有耳闻。却不料,深入了解之后才现,合肥的局势是如此的错综复杂。
但邹礼等人并没有心生气馁,来之前,对于刘和所面临的困境,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刘和势力将来的展如何,他们还要继续观察,看个究竟才成。
众人心事重重,一时,路上无话。
一行人沿着主道,匆匆而行,很快赶到了县寺闾门。
这时,县寺之外围观的庶民已经开始散去,看衣装,却也干净整洁,面上更无饥寒之色。
众人见此,反而不急了。
刘唐对新城的建设比较满意,朝着邹礼等人笑着说道,“只是区区几日的时间,这县寺倒也建的有模有样!”
刘和知道这是刘唐给他长面子,但他自己还是得谦虚一下,于是出一声叹息,道:“实不相瞒,自这县寺修建以来,我也未曾来过,只是令手下以‘水泥’筑之,其度倒是让我惊讶。”
“哦?这‘水泥’,当真由此奇效?我等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这县寺的修筑情况了。”
见邹礼等人面带期待之色,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刘和点头,带着一行人挤进人群,走进县寺。
而此时,县寺之内,所谓的“水贼奸细”已被审理完毕,押送走了。
堂上座官者,自是刘和军中的主簿封旻,只是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的倦容。
要说这合肥最忙之人,恐怕连主公刘和也只能排第二,封旻这个大管家才是最劳心操肺的那一个。
本来他还在忙着开荒的事情,不想就出现了“水贼奸细”的案件。事关新城的安危,刘和又不在,封旻只能丢下手头的事务,由军中的主簿专任新城的县令了。
一审才现,这案子并没有众人想想的那么糟糕,但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正当封旻在堂上暗自伤神之际,一行人走了进来,封旻连忙下堂见礼。
在刘和的介绍下,众人相互结识了一番,封旻趁机将众人关注的案情始末详细道来。
被指认为“水贼奸细”之人姓蒋名钦,字公奕,乃是九江寿春人。父母早亡,乃是由兄嫂抚养长大。
只是长兄性子懦弱,非常惧内,蒋钦又甚不讨嫂喜,后来小侄子出世,蒋钦在家中就越来越不受大嫂待见。
蒋钦束之后,更是被大嫂赶出家门,自谋生路。迫流落坊市的蒋钦,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在朋友的带领下,加入了游侠的行当。
蒋钦骁勇果敢,才敢和武力皆是出众,很快成为了寿春一带有名的大侠。后来为好友出头,得罪城中的世家。为了躲避仇家,又被迫逃出了寿春。
蒋钦虽然游侠出身,却心慕儒学,尤其是几经起落之后,立志求学。
当听闻小弘先生在合肥一带讲学,便急匆匆的感到合肥,于十几日前,投入了袁弘门下,并跟随袁弘,来到合肥新城。
当然了,此袁弘非彼袁闳。此袁弘乃是大闳先生袁闳的胞弟,人称“小弘先生”的就是他。
一个月前,陈到大败龚都,归途中遇到了游历归乡的袁弘。也不知道是因为其兄袁闳的袁因,还是他自己对刘和感兴趣,一路追随刘和到了下蔡的大营。
但他并没有投入刘和帐下,反而搬进了流民营,公开讲学,广收门徒,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因为对刘和有百利而无一害,刘和也就听之任之。不想袁弘的身上竟然引出了这样的一个案子。
没错,事情的起因在于袁弘。
缘由是几日前袁弘突然高调宣布,要从听他讲学的众多弟子中选出几人成为他的入室弟子。这时一件好事,可坏就坏在这几个入室弟子竟然没有一个是士族子弟。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与袁弘异于常人的个性有关。
袁弘,字邵甫,袁闳之弟,少励操行,苦身修节。
时父亲袁贺,为彭城相,袁弘就更名换姓,步行前去拜见父亲。等到了府门之外,门吏却不让他进去,还不给他通报。
幸好他的乳母正好出门,认出了他。大惊的同时,回府告知了夫人。袁弘之母这才知道,悄悄将他唤了进来,见到了他。
等袁弘离开的时候,袁母派人驾车送他回去,他却坚称晕车,高低不肯坐。等他穿过郡界,赶回家中,却没有人知道。
后来父亲袁贺去世,兄弟们一块迎丧,他坚决不接受赙赠,并且他冒着寒风雨露,亲自缞绖扶柩。以至于体貌枯毁,手足血流,见到的人无不感动伤感。
等丧期结束之后,朝廷屡次征聘举召,可他就是不应,甘心居于陋室,以耕学为业。
他的从父袁逢、袁隗高贵显赫,多次接济他,他都没有接受。待到天下渐乱,而袁家却日益富盛,他就常常叹息着对他的兄弟们说,“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竞为骄奢,与乱世争权,此即晋之三裂矣。”
当时刘和拜访大闳先生,走之后,袁闳对袁家落败的担忧,未必不是受自胞弟的影响。而九江之战背后的两袁之争,更从从侧面是印证了袁弘的担忧。
袁弘的名声也因此广为传播。
放眼整个大汉,他的名声虽然比不得著书释传的郑玄,也不如出将入相的卢植,但是放在豫扬一带,也是响当当的大儒,不知有多少士子想要投入他的门下。
更何况,袁弘的背后可是靠着袁家这颗“四世三公”的大树,无数的人想在他门下读书,好给自己面上添光,或是仕途上添一些资本,当然也有真正想做点学问的,增加的自己的学识。
但是大儒的精力有限的,不可能教太多的门生。哪怕偶尔举行几场公开讲学,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他最终会从听讲的士子当中选出几个贤才,用心授学。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大儒的弟子是要分为五个等级:
第一个等级叫旁席,就是大儒举行公开讲学时候,有幸在一旁占个座位,听过大儒的讲课的。由于人太多,大儒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这种人厚颜自称是大儒的弟子,大儒也不会去否认的。比如刘备自称是郑玄的弟子,就是这种情况。这样的弟子,郑玄门下足有数千之众。
第二个等级教著录,就是在大儒的弟子名录上写个名字,人却未必来,名义上便算是大儒的学生了。
这种情况在大汉最是常见,许多的士族子弟为了仕途,往往都通过这种方式挂在某些大儒的门下。
第三个等级叫及门,就是到大儒的门上来了,或者进了大儒开办的学院,虽然未必能得到大儒的亲自授学,却可以得到同门师兄的代授。
像是流亡在外,匿名求学于儒家学舍的徐庶,求学于卢植门下的刘备、公孙瓒,都是这种情况。
第四个等级叫登堂,就是在大儒公开授课答疑的时候,有机会坐在课堂上,亲耳听到大儒说经。
到了这一步,才算是名符其实的大儒弟子。像崔州平、孟建、徐韬等鹿门书院的弟子就属于这个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