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那人动作很小心,像怕惊动旁人似的,每个动作都极其谨慎。
他先是开了门,探出贼溜溜的眼睛朝外看看,四下黑暗一片倒也没什么动静,这才壮着胆子迈出一步。
随即快速掩上房门,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一个男人,腿脚极其利索,走得非常快。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四周,生怕被人盯上,直到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那人才停下脚步。
而在他面前,正站着两个黑衣人。
此刻已经到了夜色最为浓郁的时候,二人被冗长的黑暗笼罩,只露出两张惨白的手。
看那纤细的程度,应该是女人的手指。
再往上看去,她俩整个身子都被暗黑色的斗篷笼罩,唯一露出的五官只有红唇,那鲜艳的颜色也格外显眼,让人无法忽略。
男子扑通跪下,“参见两位小姐。”
一道沉闷的应声响起,女子转过身来,“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声音慵懒又带着难言的格调,很是熟悉,却又和平日里甜美的模样大不相同。
小厮面色冷凝,快速道:“小姐吩咐的事情,奴才都已经办好了,不过,段小姐和慕容大人刚才去了衙门,小人悄悄听了几句,好像跟粮仓有关系。”
女子身子一震,看向一旁,二人面面相觑,眼里带着浓浓的忌惮。
“你是说,慕容璟和段轻言去了衙门的粮仓?”
“正是。”那男人点点头,“奴才不敢撒谎,奴才听段小姐的意思是,想问一问看守粮仓的王五叔是否知道投毒事件。”
当王五叔这三个关键字传入二人耳中的时候,气氛微微有些变了,凝固起来。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沐云和段月影。
段月影的表情最为难堪,她还真是小看了段轻言,这么快就能查到王五叔头上来!
看样子,若她们再不插手,只怕他俩也要随之浮出水面了。
没错,这次投毒事件正是苏沐云和段月影所为。
那三车粮食出自段月影之手,上面早就被她做了手脚。
王五叔得到了段月影的命令,将有毒的粮食和无毒的粮食全部掺在一起,喂给百姓吃下,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亏他方才还喊得如此冤枉!
段月影重重一哼,“段轻言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她能查到一些什么,若是王五叔敢把你我招供出来,我一定要让他的孙子死无葬身之地!”
苏沐云突然侧眸,冷气释放,声音更是阴沉无比,“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段月影一顿,“不这样还能如何?”
先前她们就是挟持了王五叔的小孙子,这才逼迫他为自己做事。
对王五叔而言,自然是自己的小孙子最为重要了。
他若是能狠下这心来,当初也不会被他们控制了。
苏沐云有自己的打算,段月影蠢钝如猪,也不必跟她说这么多。
那边小厮还跪着呢,苏沐云款步上前,她那两只惨白的手指相互交叉,随着走动微微晃动,像是黑暗中的小红灯笼,格外诡异。
纵然那男人跟苏沐云是一伙的,心头也有点发毛。
苏沐云终于停下,红唇轻启:“多谢你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情,现在,你去帮我做另外一件事。”
也不等那男人答应还是不答应,苏沐云手放入袖中,再出来时,两顶金锭子跃然指尖。
男人脸色一变,慌忙行了个大礼。
“苏小姐这是做什么,能为您办事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并非贪财之人,这两顶金锭子您还是拿回去吧。
“这是你应得的。”
苏沐云并未多言,只放入他手中。
冰凉的触感传来,小斯呆呆抬头,眼中有贪婪,有欲望,更多的还是和敬畏。
眼前的女人,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苏沐云眼中突然掠过一抹红光,毫无征兆,那男子也没有任何准备,直接中招。
“你去找魏胡奇,告诉他,王五叔被段轻言关起来了,至于怎样做,他心里必定清楚。”
男人呆呆点头,转身离去。
段月影走过来,一脸不满,“苏小姐,不是我说你,你这媚术使用的也太频繁了些,不怕耗费精力吗?”
“耗费精力又如何?”苏沐云还真不在乎,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你可不要忘了,我为何这般针对段轻言,既然知道,就闭上你的嘴,做好你的事,事不关己便不要多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苏沐云最讨厌的就是旁人议论她的事儿。
她能跟段月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只是因为拥有共同的利益罢了。
除此之外,二人哪来的什么姐妹感情?
偏偏段月影不自知,还以为二人关系好的很,多次越了界限。
苏沐云看在二人合作的份上一直没发作,她倒好,更加变本加厉。
就如同现在这般,苏沐云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段月影却一皱眉,继续啰嗦。
“苏小姐,我这都是为你好,媚术伤身,您还是少用些为好,我……”
苏沐云转过头来,黝黑得瞳孔突然射出妖娆的红光,难以忽视。
就像一把碎了铁的利剑,只需一刹那,注入到段月影眸中。
她未说完的话瞬间戛然而止,什么都不剩了,眼神呆滞下去。
“回去吧。”
苏沐云一抬手。
段月影点点头,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的转过身,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那囤粮食送来之后,他俩就悄悄的跟过来了,只是没惊动旁人而已。
本以为这件事很顺利就能完成,段轻言送来的粮食有问题,必定会被众人责骂,失去民心。
即便现在段轻言并未揭露身份,但以后知道她是太后,只怕众人会骂得更加厉害。
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的发展居然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苏沐云到底还是低估了慕容璟的能力。
夜色最为浓郁的时候已经过去,苏沐云没有马上离开,在月下又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东方传来一声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