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沙发上坐下,尤语宁还有一些懵。
过了好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应该快点把闻珩刚刚念的电话号记下来,否则过会儿忘了。
他的电话号很好记。
西州大学每年都会和营业商合作,随着录取通知书给新生附赠一张新的电话卡。
每一届的新生所领到的电话号码除了后几位数不同,前面全是一样的。
而同为西州大学的学生,且只相差一届,只要跟下一届的学弟学妹有联系,也就很容易记下前面几位相同的数字。
闻珩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只报了一遍。
将闻珩的电话号存进了手机电话簿里后,尤语宁放了手机去做晚饭。
吃饭洗澡一系列事情忙完回到床上,空调一开,满世界的人都在发动态告别2021年。
尤语宁看了眼手机通知栏的时间,才晚上九点。
还早,她也不困,干脆刷完了朋友圈的辞旧迎新动态。
返回时,看见有一条好友推荐,来自于手机电话簿,显示的名字是她刚刚存下的闻珩。
头像就是那张二维码,跟之前小区业主群里的白珩无颜色一样,足以证明,她之前的猜测没错,就是他。
在加他和不加他之间犹豫半晌,尤语宁忽视了这条好友推荐。
点开小区业主群,里面正聊得热闹,消息不停刷新。
尤语宁正想问明天的小区华尔兹比赛还要不要举办,物业就发了群消息:【明天的比赛还是晚上六点在汇安酒店宴会厅举办,大家请准时到。】
看来真是花了大价钱,还特意订了汇安酒店的宴会厅。
尤语宁退出群聊天。
虽然不是除夕夜,但毕竟也是个跨年夜,所有的社交平台都是热闹至极的模样。
每一个她有认证过的平台,都收到了粉丝们的新年祝福。
不知不觉间,尤语宁也被调动了几分积极性,在每一个社交平台都更新了对大家的新年祝福。
忽然间,她记起自己的私人微博,那个被她用来当做树洞的小号——
不是有雨淋。
每一年,这个私人微博号都会在这一天晚上收到一条【新年快乐】的祝福。
从不缺席,也不多一字少一字,像群发。
原本尤语宁都是不太在意的,只当做群发消息接收,礼貌回复。
但是,今晚,因为先前在地下停车场闻珩说的那句跟撑伞曾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她忽然感兴趣极了。
尤语宁切换了微博号,点开了跟撑伞的私聊对话框。
这些年,他们的私信聊天记录都还在。
从2013年12月31日到去年的2020年12月31日,他们的私信聊天框里除了他发的【新年快乐】以及她回复的【新年快乐】鲜少有其他的文字。
而每一年,她回复的新年快乐后面都不再有他的回复。
而且,毫无例外的,他每一年发来这句新年祝福的时间都是20:30.
也因此,她一直认为,他给她发的新年快乐都是群发。
咦?
尤语宁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劲——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过了,但她却还没有收到他群发的新年祝福。
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忘记了,亦或者,懒得再群发了?
尤语宁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撑伞,到底是不是闻珩?
如果是闻珩,他这会儿应该在对面他姐租的那套房子里待着,没出什么事吧?
尤语宁想不出个所以然,也懒得再想。
原本也纠结要不要问问,但又觉得,既然人家是群发的,自己这么上心,主动去问,倒显得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如果是闻珩的话,自己主动去关心这个问题,被他知道了,还不定得被他说成什么样呢。
尤语宁退出微博,给柴菲打了个微信电话。
柴菲接得很快,那边声音吵嚷,像是在什么饭局。
“新年快乐鸭我的宁宝,还打算等会儿这里结束了再给你打电话呢。”柴菲的声音听起来带笑,很高兴的样子。
尤语宁不喜欢凑热闹,但很喜欢看别人热闹,被她那边的气氛感染得笑了笑:“夜生活丰富啊菲菲。”
“嗐,什么呀,就是有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
“姐姐明天就回南华了,以后都留在南华陪你,开不开心?”
“哈?你是说——”
“哎菲菲公主!快快快喝啊,别在那里躲酒啊!”
“我这里有点忙先不和你说了啊,明天见面再聊。”
柴菲匆忙交代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剩下尤语宁抱着手机满是惊喜。
这些年来,她认识最久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就柴菲一个。
俩人从初中同班,再到大学同一个城市,是早就跟亲姐妹一样亲密的关系。
大学毕业后,她们都留在了西洲发展,后来她随着初一声工坊回到南华,柴菲选择了继续留在西洲。
柴菲擅长交际,只要她在,总喜欢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参加各种活动和聚会。
而有柴菲在,她也从来不会觉得尴尬,都会被她照顾得很好。
这两年,因为不在同一个城市,聚少离多,她也懒得应付交际,社交活动少之又少。
哎,尤语宁默默叹气。
这两年柴菲不在身边,她是真的有点越来越社交废了。
-
雨下一整夜。
清晨七点,尤语宁迷迷糊糊中醒来,外面天色未明,但已听不见夜里扰人好眠的雨声。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在停车场里,跟闻珩的对话——
“我只是在想,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天亮以后。”
“什么?”
“明日晴。”
真晴了么?
尤语宁半信半疑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冬日冷空气一瞬狂风乱舞地钻进来,夹杂一丝夜里还未散去的潮湿雨气,冰凉刺骨。
尤语宁被冷得一个激灵,伸出手去感受了下。
干的,没雨。
真停了。
就跟,当年撑伞说,天亮以后,明日晴的第二天一样。
那时也是冬日,漫长的黑色雨夜散去,一早天亮,雨停,日出东方。
尤语宁抿唇,关上窗户,重新回到床上暖和的被窝里,驱散窗户边带来的寒气。
手机在床头柜上,还剩百分之六十的电。
这是2022年的第一天。
早上的七点十分,天未明。
尤语宁解锁手机,点开微博,点进那个私人微博号。
她想看一看,昨晚撑伞后来有没有也和往年一样,群发一条新年快乐给她。
但私信栏里空空如也,不见他半分踪迹。
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尤语宁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自己也解释不清。
这促使她点开了撑伞的微博主页。
下一秒,眸色微顿。
一分钟前,撑伞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撑伞:【是夜不够长。】
看着这条微博,尤语宁一瞬间联想起,昨天在她的短视频评论区看见的一条评论:
【我等了九九八十一夜,还是没有等到鱼鱼宝贝回我的评论。我想不是鱼鱼宝贝不想回,是夜不够长。】
她的评论区里经常都有粉丝换着法的发表一些吸引人注意的评论,以此让她注意到评论并且进行回复。
当时看见这条评论后,她就立即回复了。
游鱼睡着了:【不要爱长夜。】
而如今,又在撑伞的微博看见这样熟悉的一句话,她只觉得无比巧合。
盯着这条微博看了数秒,尤语宁点开了评论区,留言道:【新年快乐。】
网络相识的第十年,这一次的新年快乐,就由她先来开口吧。
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尤语宁自己也没想到,在她把手机放下后去洗漱的短暂时间里,满脑子都在想着撑伞会怎么回复。
以至于,洗漱完后她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急匆匆返回卧室拿起手机查看。
消息那一栏里,出现了一个鲜红的“1”。
尤语宁忽然间就懂得了,那些粉丝期待她回复评论,并且她真的回复以后她们的心情。
是期待被满足的惊喜感。
尤语宁舔舔唇,点开查看。
“撑伞”回复“不是有雨淋”:【迟到了十小时四十五分钟,新年快乐。】
迟到?
看着这个字眼,尤语宁一时间有些懵。
是在说她,还是说他自己?
她想不到他这样说他自己的必要。
但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也没这个必要?
只有约定好,或者期待等待,才会觉得别人迟到。
而他们之间,并没有这样的约定。
但尤语宁也没空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去细想。
柴菲打来电话,说下午六点到,让她准备好接机。
想到晚上还有之前跟闻珩约定好要陪他参加的小区华尔兹比赛,尤语宁忽然觉得头疼。
这时间冲突之下,她一时间竟做不出好的选择。
事先不知道柴菲要回来,已经答应了闻珩,这会儿爽约总觉得不好。
但是不去接柴菲,又好像有点重色轻友的意思。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硬要拒绝柴菲的话,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
实话实说?
按照柴菲的八卦天性,加上她对自己的关心,一定会事无巨细地问清闻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但尤语宁想了想,她跟闻珩的认识以及熟悉都很离奇,说出来别人大概都不相信。
是无数个巧合凑成的。
两相权衡之下,尤语宁选择跟柴菲沟通,看晚上让别人去接她一下行不行。
-
“什么?!”柴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果然很震惊,“你居然要为了一个男人放我鸽子!”
“不是……就是,早约定好了,也不好放人家鸽子。”
“所以你就放我鸽子?”柴菲痛心疾首,“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残忍。”
“……”尤语宁赔笑了下,“这不是,还没跟你约定好,在和你商量吗,怎么能叫放鸽子呢?”
“哦,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来接我,我生气了!”
“别啊菲菲,这不是事先也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吗?”
“哼,人家还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柴菲佯怒,“算了算了,让我那混蛋弟弟来接吧。”
尤语宁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柴菲并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不开心,但毕竟在两个选择中,她放弃了她,还是觉得挺愧疚的。
柴菲自然也没那么好打发,揪着她问那个抢走她的狗男人是谁。
尤语宁没办法,只好从头到尾从实招来。
而这个柴菲口中的狗男人,此刻在干嘛呢?
一整晚看着手机等着消息,微信好友验证没人发,短信没人发,电话没人打,甚至连微博都没个动静。
好不容易放下骄傲矜持发了条心意昭昭的微博,却只等来一句简单至极的新年祝福。
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点回应。
那一颗从昨晚给出电话号码就忐忑又期待的心,在那一刻,好像才有了落脚点。
遇见喜欢的人之前,闻珩一直觉得他是这样会投胎。
顺风顺水的人生,家庭相貌才情,样样都优秀。
上帝不仅给他开了门,还开了很多扇窗户。
仿佛他这一生,是上一世积了大功德,就连登顶都是飞升,不需受什么磨难。
而后,他喜欢上一个人。
从那后,好像才知道,人生六味,“酸甜苦辣咸淡”,终于聚齐,是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不全是好的,明明让人不那么开心。
但他就是喜欢。
欲罢不能。
闻珩单手枕在脑后,姿势随意地仰坐在沙发上,眯眼又瞧了下手机屏幕。
他的回复已经过去许久,对方却没再有半点动静。
看起来,应该是不会再回复了。
闻珩丢了手机。
一晚没睡,困意袭来,直接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近午时分果然出了太阳,是个还不错的大晴天。
想到晚上的比赛,尤语宁本想去对面敲门问问闻珩需不需要特意准备下服装之类的。
还没想好,房门被人敲响。
打开门后,外面站着睡眼朦胧的闻珩,一头黑发微微凌乱,像是刚起床。
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后,塞过来一张卡片:“下午去这个地方,有人会给你弄造型。”
尤语宁手心被塞了张硬卡片,低头一看,黑色的,上面印着一家造型店的名字。
“这么隆重吗?”她甚至有点惊讶。
“做就要做好,懂不懂?”闻珩撩着眼皮瞥她一眼,打了个哈欠,“到时候做完了有人送你去酒店。”
还这么周到,尤语宁也不免多了几分认真,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上心点。”闻珩又打量了眼她的棉绒睡衣,“年轻人还挺多,别给我丢脸。”
“……”
把床单被套全都拆了换好,脏的跟昨晚换下的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里洗。
简单吃了顿午饭,尤语宁去生活阳台晾衣服。
随意往下一看,小区里地面已经干得差不多,有许多老人带着小孩在楼下晒太阳。
冬日假期第一天+暖暖太阳光照,光是这两样,就已经让人觉得美好。
尤语宁弯唇笑了下,收回目光继续晾衣服。
不过两秒,唇角弧度僵住。
刚刚那道人影……
尤语宁屏住呼吸重新探头往楼下一看,下一秒,差点叫出声来。
她妈……
任莲正往她的这个方向走。
尤语宁匆忙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衣服也来不及换,下意识跑过去将门反锁。
下一瞬又觉得不行,任莲一定会疯狂敲打她的门,到时候动静太大,说不定会引得对面闻珩出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尤语宁心口一跳——
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想让闻珩看见自己的狼狈。
尤其是,这样的狼狈。
尤语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换好衣服拿上自己的包出门。
任莲现在应该已经进了电梯,也许马上就要到达。
一定要赶在她到门口之前拦住她,不管她要干什么,先把她带走,总之,不能让她在这里闹出什么动静。
到达电梯口时,电梯门刚好打开,里面只有任莲一个人。
尤语宁不由分说冲进去,直接按了一楼的数字键。
刚打开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尤语宁内心的不安才逐渐好转。
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以至于任莲也懵了一小会儿。
反应过来时,电梯已经下到了十楼。
“你什么意思?”任莲语气脸色都很不好,“现在是连门都不让我进也不会喊人了?”
尤语宁盯着电梯数字显示屏,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语气很淡:“我只是有事要出门。”
“有事有事有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哪一天没事?”任莲皱眉,音量逐渐拔高,“哪次给你打电话不是说不了两句你就说有事要挂电话的?”
尤语宁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冷笑了两声。
她也知道每次说不了两句就要挂电话,怎么不想想她每次打电话都说些什么。
电梯转眼到了一楼,尤语宁直接走出去,任莲一边跟在她身后走一边抱怨:“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你有主动打电话问候我一声没?”
今天天气好,小区里很多人在外面晒太阳聊天,任莲却丝毫不顾忌形象,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大声嚷嚷。
尤语宁早已习惯,一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只觉得麻木。
只是免不了,在想起什么时,下意识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没看见什么异常,她收回目光,带着任莲出了小区。
-
任莲噼里啪啦说了一路,却不见尤语宁搭理她半句,怒火越燃越旺,一把将她拽停:“不会说话了?”
尤语宁心里在想事,猝不及防被她这么用力一拽,手腕疼不说,还差点被她弄得一个趔趄。
堪堪稳住,被迫停下。
尤语宁长得比任莲稍微高一些,这么站着看她的时候,得微微低着头。
任莲其实长得很漂亮,今年也不过才四十五不到,只是她不怎么保养,看上去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像五十几岁的女人。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年心境的变化,她身上的市井气越来越重,连带着长相也多了几分尖酸刻薄的气质。
加上她很瘦,又因为胶原蛋白的流失,就显得颧骨很高,双眼大却无神,眼周围密布皱纹。
明明,她以前年轻那会儿真的很有气质也很漂亮的。
所以,时间真的是把残忍的刀。
“你看着我做什么?不会说话?”任莲微仰着头,气势丝毫不弱,有些凌人之上的意味。
尤语宁看了眼四周,离小区有段距离了,她也懒得再把任莲往前带。
原本,还想着带她去咖啡厅坐坐,不想这么直接在大街上解决事情。
但看来,任莲没那个耐心跟她走。
“你要多少钱?”尤语宁直截了当地问,心情和语气都毫无波澜。
于她而言,任莲每次找她,也就这一件事。
大概是这句话太直白,任莲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猛地伸手戳了一下尤语宁脑门儿:“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多少钱?你当我就是个要钱的?”
“哦,不是要钱吗,那是要给我送钱来了?”
“你想得美!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听见这话,尤语宁嘲讽地笑了下。
多新鲜,这话能从任莲嘴里说出来。
她这笑太刺眼,激得任莲更加愤怒,在她身上掐了一把:“你这么想要钱,怎么不干脆去傍个富二代男朋友?”
尤语宁笑意顿收,表情微冷,没应声。
“你二姨的女儿还没你长得一半好看,人家天天都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勾搭个有钱男朋友带回来,还给你二姨买几千块的礼物!”
“你再看看你!真是白瞎了我把你生得这么好看,屁用没有!”
“你怎么就不知道把你自己打扮得性感点,去勾搭个有钱男朋友?将来嫁进有钱人家也能带带你弟弟!”
“真是没用!”
等她说完了,尤语宁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往问:“要多少?”
“我都说了——”
“几千块的礼物是吗?”尤语宁掏出手机解锁,低头准备转账,“确实,这个月还没给钱,加上过年的,给你转一万吧,多的没有。”
她的语气冷然,表情更是看不出半分情愿和热络,任莲一瞬间受到了比刚刚还要厉害的刺激——
她这简直就是在打发叫花子,哪里像是给父母孝敬?
任莲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愣是等到尤语宁转完账才动手,一巴掌把她手机拍落在地。
一声“啪”的脆响,尤语宁没防备,手机一瞬间掉在地上摔得屏幕四分五裂。
尤语宁睁着眼,看着掉落在地的手机,愣了足足半分钟。
她平常对电子产品的需求不算很高,能用就行,这手机还是刚工作时买的,用了三年了,不是什么最新的款式。
但是,她一直保护得很好,也还能用,目前没有要换手机的打算。
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任莲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在她刚刚转过去一万块钱以后,摔了她的手机。
任莲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不仅没有半分歉意,反而还骂骂咧咧。
尤语宁听不清她在骂什么,默默蹲下去捡起手机。
除了屏幕摔碎,也开不了机了。
本还有些一丝热的心,渐渐冷了。
好像,某些感情,终于在这一刻断裂干净。
她那些自欺欺人、自作多情、心有不甘的期待,也在此刻终于消失破灭。
一个人骂人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没反应,任莲见尤语宁仿佛没听见她在骂她,气得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一边将她往路边拖拽一边念:“真不知道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你表姐带她男朋友回来了,要给你介绍个有钱的对象!”
“你倒好,还真以为我要钱来了?一万块钱很了不起?”
“放开。”尤语宁反抗挣扎,却抵不过任莲的力气,“我报警了。”
“你倒是报警啊,大喊大叫啊,我是你妈,带你走天经地义,谁能管我?”
“放开。”
“闭上你的嘴!”
任莲虽然瘦瘦小小,但毕竟常年做活,力气比她大,况且她下手没轻没重,根本不会顾及什么。
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她将尤语宁拽到了出租车里。
出租车司机见俩人似乎并不和谐,多看了两眼,有些疑惑。
任莲报了目的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不断蹦出些“男朋友”“相亲”“孝顺”“听话”的字眼。
司机理所当然地当成不想相亲的女儿和用心良苦的母亲,没再多看,锁了车门开走。
过去几分钟,尤语宁终于放弃反抗,却也不搭理任莲半分。
她低着头翻来覆去试着将手机开机——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还能不能去酒店赴约参加比赛。
如果去不了,应当提前和闻珩说一声的。
开不了机的话,应该怎么告知他呢?
见不到她,他会一直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