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五味的话，楚昭昭只嗯了一声。
她看向跪在地上几乎是吓瘫了的李味，明晃晃地叹了口气。
在进宫之后，白嬷嬷给她拿了许多的宫里的记载给她看，先帝的，先先帝……甚至还有前朝的等等。
其实她是知道一些的，有些皇帝用膳奢侈，一顿饭几十道菜，有时上百道菜都正常。
不过这基本上都是前朝的皇帝们做出来的事。
如今大盛朝……穷啊。
她身为皇后，在宫里吃饭的时候，最多也不过十二道菜外加一些点心。
即便是旁边的皇帝小哥哥，也差不多这个数。
先帝在位数年，也不过与宜妃吃过一次一百零八道菜，与几个大臣吃过一次六十九道菜……一共就两次。
“娘娘……”李味这次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主要是，他刚才接到旨意，那叫一个激动。
现在，身上一阵阵发冷，竟是背后出了一层汗……他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
“你不适合当御膳房的总管，日后还是当个小太监吧。”楚昭昭说的轻轻柔柔，很是认真，“下去吧。”
没有大怒，也没有责罚。
顿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皇后娘娘，就这样？”五味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这么糊弄主子的奴才，按着宫规怎么不得来上几十板子，然后巴拉巴拉送进慎刑司？
“就这样。”楚昭昭摆了摆手，“将这些菜回去热一热，犒赏今晚忙活的宫人吧。”
“……”
待李味高声道谢连滚带爬地出去后，五味跟不远处的皇上对视了一眼。
陈洛开口，“为什么不罚？”
“罚什么？”楚昭昭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他没杀人也没放火，只是揣摩错了你的意思而已，虽说菜做的多了些，但分给大家吃也不算浪费。”
没杀人，没放火。
比起那些在宫里耀武扬威欺上瞒下的前总管们，这个李味能算什么啊。
陈洛心中一动，坐直了身子，伸手揪了揪小丫头的辫子。
“所以，这样就换下一个人试试？”陈洛看着她。
“对呀，我初来乍到这宫里，也不了解他们，既然这个李味不行，那就换下一个看看。”小人儿说道。
她说的轻轻松松，压根没有将今晚的事情当回事。
陈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有句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本身就对奢靡的生活没什么兴趣，对于膳食向来也没什么在意，饱腹即可。
“其实朕也有错，刚才派人过去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要上一些拿手好菜。”陈洛嘴角弯弯，“如此说来，这李味会错意也正常。”
顿了顿他又故意道，“不如让他继续做一段时间再看看？”
楚昭昭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
“这件事会错意是一回事，欺上瞒下又是另外一码事，他明知道一百零八道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不出来，可还是坚持让厨子们做了，定是他威胁过厨子，所以才会有了不熟的八宝鸭。”
此话说完，大殿中顿时静谧下来。
陈洛刚才微微勾起的嘴角弧度渐渐平下，他再次将身子倚在了后面，只是看向眼前小丫头的眼神已然有了变化。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寻常的小丫头。
可这会儿听到她不甚在意地分析李味，她才五岁，就将人心拿捏地如此精透。
大度，贤和，聪慧，一针见血，张弛有度……
陈洛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蹦出了许多的词，纷纷朝着眼前的小丫头散落而去。
再想想她收下皇宫外面的许正白……
这丫头若不是皇后的话，真是浪费了。
可这一生锁在深宫里……
“昭昭。”陈洛忽然叫了她一声。
楚昭昭抬头看他，眼神清澈中闪着好奇，“怎么啦？”
“朕一定会让你做个自由的皇后。”陈洛将身子往前移了半分，“你以后要做大盛国的皇后，而不是皇宫里的皇后。”
看到小丫头眼中瞬间的迷茫，陈洛就知道她有些不懂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日后会懂的。
将来，他也会当大盛国的皇帝，而非……太和宫的皇帝。
*
水煮楼开业当日，楚昭昭起了个大早。
宸妃没跟着出来，明嘉想来，但被静太妃拘在宫里读书，为了不被进了国子监后落下……
于是只有兴冲冲的云妃跟出来了。
“最近念书了吗？”楚昭昭有些犯困，随口搭话。
自打太后同意让他们进国子监读书后，就让卫嬷嬷亲自寻了该读的书，给她们送了来。
楚昭昭虽忙，但那些书还是仔细看了的。
如今短短几个月，她竟也认识大多数的字了……写出来也没问题，就有些丑而已。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爹爹和哥哥们喜欢带着她去京城里乱逛，反而不甚在意认字读书的事情。
他们觉得，小时候多玩一玩，将来该学的时候自然就学了。
“看了。”云妃说的明显有些心虚，将头偏向了别处。
睡觉的时候将书打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也算是看了吧？
楚昭昭好奇地看着她，“云姐姐，你知道你自己说谎会脸红吗？”
倒不是她好奇，而是此刻云妃的双颊处泛红一片。
云妃：……
今日出宫之时天气就有些阴沉，马车到了水煮楼后面的时候，已经开始飘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雪花。
“好在今日穿的厚实。”楚昭昭感叹了一句。
荔枝向来照顾她十分周道，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准备了一件大裘。
云妃也没冻着，她那边有仇嬷嬷呢。
“上一次吃了回去后，我只要一想到那个香香的味道，就忍不住开始流口水。”云妃小声跟旁边的小姑娘道。
楚昭昭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是。”
真是奇了怪，一想到那种味道……就会不自觉地有了口水。
后面守着的小二见楚昭昭从马车上下来，忙迎了上来。
“大东家来了？”小二半弯了腰，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却没跪下，“许东家说了，您来了后随意即可，三楼有您专门休息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