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归霸一马当先地跑出去,几乎所有人都将眼睛一眯。这位大唐寿王锤法如何有人可能看不出,但他的那匹战马却明显出了问题,这货绝对是去捡便宜的。黄巢一见是张归霸,心就放下一半。自己的死鬼女婿虽然勇猛,但与这人却差了许多。若不是他动了小心思,先锋官的位置根本就轮不到柴存。“张将军莫要轻敌,以防对方使诈!”
而隐在众将中的朱温攥紧了手中的混铁棍,暗暗后悔没有抢到前面。张归霸三兄弟曾是王仙芝麾下大将,战力不俗,极为勇猛。后来王仙芝兵败被杀,他们便一同归附了黄巢,成了前期黄巢嫡系。可无论是在谁手下,他们都比朱温早,名气也大,自然而然地在军中地位就高,远非他这种半路加入的。这亲疏有别之下,包括朱温在内的很多后来者都感觉到了,隐隐在军中分成了两派,互相看不顺眼。黄巢已经认识到了问题,却是放任不管,认为能更好地激发其斗志,反正自己大权在握,这帮人也搞不出什么大花样来...这在古代被称为御下之术,在李杰那年代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竞争机制了。就在张归霸冲入双方之间战场之时,李杰却在和青云兽较劲。李儇送他的那匹黑马实在是不行,刚刚仅仅与柴存交战了两个回合,他就明显感到这马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而且受到了惊吓,四肢发颤地站得不大稳当。“哎,宫中之物,即便吃的再好,也失去战马应有的野性,好好一匹大宛良驹就这么给养废了...”他是一面嫌弃地嘟囔着,一面与青云兽套近乎。可惜这马性格极为桀骜,根本就不让他骑,也不知道当初柴存是怎么驯服的。他还围着打转琢磨用什么办法时,对方又是一阵战鼓敲响后,一个声音更高的破锣嗓子在身后响起。“呔!吾乃黄将军麾下张归霸,唐庭的小子可敢与某一战?”
“张归霸?”李杰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红脸虬髯的大汉,个子没柴存高,但更加彪悍,穿着一件半身甲,内衬大红战袍,打扮得跟钟馗似的,手中拎着一个分量不轻的独脚娃娃槊。力量型啊?这不摆明来捡便宜的吗?他翻身上马,对着张归霸喊了一嗓子后,又摆了摆手,“你让我打就打啊?本王今天没心情,先让你多活几天,咱改日再来取,收兵!”
随着他一声大喝,城上金锣被敲得“咣咣”直响,鸣金收兵了。李杰可不傻,就目前那黑马的状态,再加上这黑胖子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只怕一个回合胯下这货就得趴下。一旦落马,这后果不堪设想啊!小命要紧。而且,今天已经达成了目的,柴存也杀了,青云兽也得了,最主要一点就是敲打了黄巢大军的锐气,极大提升长安守军的士气,再战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回城歇着呢。张归霸一见对方居然不应战,居然调转马头准备回家了,气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李家的小崽子给俺回来,难道的怕了爷爷不成?”
双腿一夹战马就冲了过来。城楼上的李儇一撇嘴,手一挥,“给朕射死他!”
箭如雨下,生生将张归霸挡在距城一箭之地以外。“&……%*%¥¥&*@#¥”随后李杰就听到身后“钟馗”的破口叫骂,却是对方情急之下将家乡话说了出来。嗯,听着像是河北道昌黎一带的方言,柳宗元的老家。他嘿嘿一笑,全不理会,心说就你这骂街水平,后世随便找出位大妈来都能把你骂得一愣一愣的,太小儿科了。“咣当”城门一关,也将这蹩脚的谩骂声关到门外,心情大好地准备吃晚饭了。而在城墙之外,黄巢面沉似水,黑得不能再黑。此战不但一举夺其志,同以往一般不战夺其城池的目的没达到,反而搭上自己女婿的命,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脚丫子都砸了,这让他如何能接受?皮日休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待着,不敢吱声,生怕哪句话拍到马腿上。孟楷则表现得从容许多,但看着城墙上不断欢呼着“寿王殿下英雄盖世,神佑大唐!”
,“反军败将,不过插标卖首之辈”,“黄巢老贼土鸡瓦狗,乌合之众”等等的口号时,轻轻叹了口气。“可怜可叹,日后城破之时,只怕鲜血会将太液池填满!”
他太了解黄巢睚眦必报的性格了,李杰斩杀柴存,无疑已经点燃了这位补天大将军的怒火。“大哥,天色已晚,兵校们却还没有吃饭,皇帝不差饿兵,咱们是不是先回营?”
黄巢扫了一眼长安城墙,捂着胸口恨恨地说了一句,“回营!”
他倒是想一鼓作气地直接攻下城门,可还没造攻城器械,面对高达五六丈的城墙,总不能真的拿手下的尸体去堆吧?李儇等人看着反军如潮水般退却,看着身边守城兵将士气高傲,心中却是沉甸甸的。他知道,当这些人再次出现在城墙之外,那必将是最为残酷的争夺战,双方再无一点回旋的余地。可如今的长安能守得住吗?裴澈看到他脸色严肃,马上劝道:“陛下,寿王殿下神勇,兵将士气充盈,已全无上午那般吓得连兵刃都拿不稳,只要能在日后抵挡住对方的一轮攻城,彻底建立信心,我长安就未必挡不住他黄巢的六十万大军!”
随行百官一听,全部都躬身施礼,“陛下,吾等愿与长安共存亡!”
李儇闻此心情大好,哈哈一笑,英俊的脸上具是坚毅之色,“有诸位卿家这句话,朕还有何惧?黄贼如攻入长安,那也需踩着朕的尸体过去!”
“吾等愿与陛下通往矣!”
“哈哈,说得好!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有陛下这等气概,区区反军何惧尔!”
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却是李杰已经一身戎装地回到了城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