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他们两个算做完事了，在邢毅跟前坐下来。问先来的警官订了外卖没有。回答说订了，十分钟后到。

邢毅听到了，心想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考虑得很周到的，就看是不是只订了三份，那样的话，他也得自己订了，可手机在他们那里，等不及，就说：“麻烦你们抓紧时间，我真的很忙，省里是去不成了，那办的是私事，可以改时间，也好解释。但明天的签字仪式，那是县里的大事，那是万万不能耽搁的，你们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积极配合的，就希望你们快一点。”

离他最近的警官，年纪稍大一点，三十岁出头，鼻子头比一般人的大，显现出一份老成持重，邢毅就真诚地看着他。

大鼻头警官抿抿厚嘴唇，朝那两个看，电脑边那个一直低着头，另一个手里玩着一支笔，开口了，上唇一口浓密的小胡子。

“看来是个急性子，事业型的人，一心要办大事，可以呀，趁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要想表达什么，都尽情展示吧。”

小胡子警官说。

“我有一个要求，请你们抓紧时间，半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要是不这么绕来绕去，直截了当去你们局里去谈，恐怕现在已经结束了。”

邢毅这样说道。

“哦，这么说，是我们带着你绕路，把你宝贵的时间给耽误了，你的事业受了影响，这都要怪在我们头上啦？”

“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哟，我只是想着要怎样配合好，完成任务，有点心急，你看到现在，我们都还在说别的，尽快进入正题好不好？”

“好吧，看来你是有点不高兴，我们也不等领导了，先按你的要求进行吧，照你说的，好好配合哟。”

“好的好的。”

说着外卖送来了，是猪蹄面，一共有四份，小胡子警官分了一份给邢毅，邢毅赶忙问：“多少钱？”

手插进衣袋里掏钱。

小胡子警官挥挥手：“不要你的钱，请你吃。”

那两个各自扭头在一边，唏哩呼噜大吃起来。

一顿中饭，一支香烟，一杯茶，一席话，又花去差不多一个小时。邢毅无言，吃人口软，东西都还没有消化呢，你就提意见，这不合时宜。

差不多到两点了，调查才算正式开始。

三个警官分工，谈话以小胡子警官为主，大鼻头警官为副手，电脑旁边那位负责记录。

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文化籍贯，家庭住址……问一句记录一句，那警官使用键盘并不熟悉，要等他修改好上一句，才问下一句。

邢毅紧皱眉头，如此效率，令人难以忍受，他们真是不理解我的意思，那怎么办？不用多说，表情就足以让他们明白了，可是他们依然不紧不慢，邢毅现在就憋了一句话，到底要查什么，直接说啦。

大鼻头抹了几下脸，开口了，他问万利达公司是怎么回事。

“万利达？”

邢毅心里微微一动，问到万利达公司，那就不属于自己思考的范围了。

他坦然说道：“对不起，那不是我们的公司。”

大鼻头警官拿出一张纸，看了看，说：“现在确实不是你的公司，但当初，却是你叫人去申请办的，不会错吧。”

这个他们也知道。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岳辛？不见面有一年了，他在干啥？是不是岳辛犯什么事啦？被他们查过啦？

“请如实回答。”

他回过神来：“是的，当初，是我安排人去办的。”

邢毅想，这是要调查的方向吗？情况他们了解了不少呢，如果说万利达公司现在的经营出了问题，他们想要溯源追踪，所以才找他，果真如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略带轻松地嘿嘿笑起来。

大鼻头警官虎起脸来：“请你严肃一点。”

那样子倒是挺吓人的，邢毅点头，颔首：“嗯，好的，对不起。”

小胡子警官手里玩味着一支笔，笔尖指点着说：“仔细谈谈吧，当时是怎么回事？”

邢毅调整一下坐姿：“好的，没问题。”

他脑子急速转动着，当时办理营业执照，要填写法定代表人，他临时想了，就说万利达，这就是人名，公司老总的儿子，哪有这个人呀，纯属子虚乌有……现在怎么办？能更改吗？不可能，会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公司法定代表人叫万利达。”

接着平静地把当时的经过说了，都是从岳辛嘴里问的，前后一两天时间，记得清楚。

操作电脑的警官不熟练，用的是五笔输入，有几个字笔画对不上，就反复来，这一段文字，折腾半小时有多，邢毅心急呀，小胡子警官还要让读一遍，让他确认，保存，再继续。

“那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不是本地人，是一个外省总公司老板的直系亲属。”

“这么说，你办这家公司，找了个外地公司当后台？”

“谈不上后台，合作而已。”

小胡子警官嘿嘿一笑：“万利达本人，好像没有过来吧。”

“没有，是让他把身份证寄过来，我们代办的。”

“后来呢？公司怎样运作？”

“没怎样运作，几天之后就转让出去了。”

“转让？”

“是呀，有人喜欢这名称，找人来说，就让给他们了。”

“这就不办啦？草率到这个程度？”

“说公司不办了不确切，还在办的，只不过换了人，不是我们在办了。”

“嗯？你在纠正我们？以为我们不掌握真实情况？”

“没有，我是在如实告诉你们，公司确实不是我们在办，已经转让出去了。要不要告诉对方是谁吗？”

“巧言令色，自作聪明，”小胡子警官哼哼着，“你想引领我们谈话的方向？你错了，既然你要改变谈话方式，喜欢开直通车，是吧，好，我成全你，你坦白说，为什么要收转让费？”

邢毅心想，如果针对这个事情，那就小题大做了，喘口气，轻微哼一声道：“干嘛不收？天经地义呀，满大街的铺面，哪一家不收转让费呀。”

“你认为是合理合法的？”

小胡子警官向后靠，咪细眼睛看他。

“不是我认为，是常态，是惯例，你们去街上查访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把脸转向一边，让他们自己想。

小胡子警官起身倒茶，慢慢走回来，坐下，吹两下水泡泡：“你有这样的认为，所以拿这个钱，就感觉公平合理？”

大鼻头警官也去倒水，想了想，过来拿起邢毅面前的茶杯，也添了水，示意他喝一点。

邢毅领情，端杯子抿了一口，说：“公平合理要看是在什么条件下。”

“别和我说这些啦，没用的，还是接着往下说吧，收了多少钱？”

“十万。”

“就十万？这么点？”

“就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要是说你收了一百万，你承认吗？”

“钱的问题，来不得一分虚假，是多少就是多少。”

“这样一个富有含义的名称，受到工商保护的，可以产生无可估量价值的无形资产，十万元就送出去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现在谈可惜，一点意义也没有，当时就是这么多，不信可以调查，工商局的同志在场，钱是通过他的手转进的。”

“收钱经过工商局的人？为了什么？”

“那样做不为什么，就为了留下证据。需要这块牌子的人，我不认识，不清楚他是什么动机，我还不是怕对方过后讹我，所以就多动一个脑筋。”

两人对望一下，小胡子警官摸摸肚皮说：“上个厕所，休息一下吧。”

也不等邢毅说什么，站起来，各自走开了。操作电脑的警官变换速度更快，才半分钟，就开战了，急速刹车，剧烈爆炸，英语对话，上演的是速度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