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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北岐都城后。
南燕使团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再次出现时。
他们已经回到皇城。
暗中想要行刺的好几波杀手都无功而返。
而顾南幽回到皇城后,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城门口的守卫全是陌生的面孔。
前来迎接使臣回来的官员,竟然是一副年轻的生面孔,旁边的官员却称他为丞相。
顾南幽从未见过此人。
对于他空降丞相这个位置,不由得轻轻蹙了一下眉。
来者不善!
那人似乎一眼就察觉到了顾南幽的神色。
此时已经对上了她的视线。
“本相恭迎诸位归来,此次北岐之行的收获远远超出预期,鸿胪寺的各位大人是头功,圣上已备佳宴庆祝,各位大人请。”
众人面面相窥。
新丞相简简单单几句话,直接将摄政王与顾南幽的功劳削弱到连提都未曾提一句。
这是要干嘛?
跟摄政王对着干?
摄政王是暂时离开,并不是死了。
还有顾南幽……
前有当今圣上,身侧有摄政王,后有北岐掌权者撑腰,明摆的不能惹。
新丞相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顾南幽倒没说什么,面色很是淡然。
到了宴席上。
圣上对这次北岐之行大加赞赏,并赐了丰厚奖赏。
而功劳最大的顾南幽,圣上倒是嘴上提了几句,竟是处处挑错,别说赏赐了,没有差当场责罚就不错了。
众人面面相窥。
纷纷猜测。
大概是近段时间,反对女官政策的元老和新臣明里暗里的威逼,以及摄政王临时卸任,使得圣上不得不低下头来?
郭礼怀能成为新丞相就是最好的例子。
毕竟。
郭礼怀是那些反对女官政策之人推举出来的。
现在处在女官政策风口浪尖上的顾南幽又被冷落。
众人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对于此事。
有人观望。
有人愤愤不平。
自然也有人幸灾乐祸。
而成为目光焦点的顾南幽,反而跟没事人一样悠哉淡定,甚至还能起身反向恭贺新任丞相。
于是迎接宴上一片祥和。
等到了散宴时。
众人一股脑蜂拥而出,生怕晚了会坏事。
说白了。
大家都明白。
圣上对女官政策何等上心?
对顾南幽又是何等重视,怎么可能说冷落就冷落呢?
还不是做戏给某些人看的。
可是……
他们离开后,顾南幽也离开了,完全没有要见圣上的意思。
圣上也不召见她。
倒是新丞相郭礼怀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身旁站着一位老臣。
老臣不解:“难道顾南幽没有察觉到危险?”
一般来说。
一个新政策的成功与否,都将伴随着白骨累累。
新政成功,她将是举世闻名的功臣。
当然。
下场不可能好。
新政失败,她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顾南幽那么聪明,会想不到这一点?
郭礼怀冷冷一笑,只是说了一句;
“能被圣上和摄政王看重的人果然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又能怎样?如今皇上被掣肘,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她。”
郭礼怀听罢,幽幽开口:
“可惜是个女子,白白浪费一身本事。”
——
顾南幽走后,没有联系任何人。
甚至连亲大哥顾南疏都不过问一句。
回到府中。
她直接让管家遣散了下人。
最后顾南幽看着手中的两份卖身契,是桃红柳绿的。
而桃红柳绿则跪在地上,哭红了双眼。
“小姐,奴婢不走,奴婢要保护你,若有人敢对小姐不利,就得先从奴婢的尸体上踩过去。”
“柳绿说得对,小姐,我们姐妹二人虽然能力弱,帮不了您什么,但奴婢可以豁出性命的。”
桃红红着眼。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如今局势。
摄政王不在。
圣上冷落。
与小姐亲近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调走了。
局势对小姐百害而无一利,稍有不慎便是死无全尸。
小姐放她们走,是想让她们活。
顾南幽无奈的拉她们起来,压低声音道:
“哭什么?又没真让你们走。”
柳绿一听。
哗啦啦的眼泪说止就止了。
她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小小声说话,但她也跟着小声说。
“啊?那小姐你拿我们的卖身契吓我们做什么?快吓死我了。”
“自然有用。”顾南幽神秘一笑。
柳绿抠着脑袋,一头雾水。
桃红显然已经猜到小姐要做什么了。
“小姐是要……”
“嘘,小心隔墙有耳。”
桃红懂了。
之后,房间里便传来了仿若生死别离的哭泣,没过多久,桃红柳绿就拿着卖身契离开了。
半夜。
一名悄悄黑衣人闯入。
突然,一抹寒光席卷黑衣人。
黑衣人一挡,连忙道:“三小姐,是我,流舟。”
“知道是你。”顾南幽收了剑。
流舟:“……”
知道还拿剑往他脖子上抹?
三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他想将柳绿拐跑?才会想着抹他脖子。
不会不会,别自己吓自己。
流舟调整好心思,即使没点蜡烛,他也没敢去看顾南幽的眼睛,生怕被看穿。
“兄长他还好吗?”顾南幽问。
“公子被派去了西边,他让属下悄悄潜回,暗中保护三小姐安全。”
其实还有个消息流舟没说。
因为公子不让。
“行。”
顾南幽并没有拒绝顾南疏的好意。
流舟飞身而出,刚要潜藏。
背后突然传来顾南幽的声音:“你是不是想拐跑我家柳绿?”
流舟一个没飞稳。
直接掉到地上。
“没、没有的事,三小姐莫、莫瞎猜。”
流舟心虚否认。
心提到了嗓子眼。
三小姐太可怕了,明明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却还能注意到他的心思。
可他不能认呀!
三小姐把桃红柳绿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若是敢承认,三小姐必定立马赶他走。
顾南幽稍稍一挑眉,略有疑惑。
难道自己误解了?
那粗心的柳绿什么时候可以嫁出去?
哎,愁人。
“那就行。”
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流舟暗暗松了口气,立马麻溜的溜了。
片刻后。
又有一道身影悄然而至,声响有些大。
“喂?顾南幽,你在吗?”
顾南幽只是稍稍提下剑,就放下了。
她还没回答。
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不会被暗杀了吧?完了完了,来晚了。顾南幽,你死的好惨啊!”
顾南幽:“……”
这是盼着她早死?
‘嚓’的一下,烛光一下照亮整个房间,顾南幽就站在烛台前,目光幽幽地望着来人。
“做个人吧,苏琼若。”
来人正是苏琼若,他见到完整无缺的顾南幽。
先是高兴,然后是心虚。
“顾南幽,你太不识好人心了,本小爷就是太爱做好人了,才会冒死回来救你的。”
苏琼若还是之前那副模样。
只是纨绔的皮囊下,多了些沉稳。
“救我?你确定?”顾南幽望着他笑。
这让苏琼若心里有些毛毛的。
“你怎么不相信呢……”
见顾南幽还盯着他看,苏琼若瞬间怂了。
“好吧!我坦白。”苏琼若回想起那件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一个半月前,我听到边关捷报频频传来,甚是高兴,夜里便与其他人一同饮酒为你们庆祝。
可谁知,那日喝得迷迷糊糊,回府途中不知在哪里倒头就睡,却无意间听到有人要害你。
确切的说,是要害在女官政策实行期间锋芒最盛的人,你和苏清荷就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果然没过几天,苏清荷就中招了。一场几乎完美的杀人案栽赃在她头上,要不是她聪明,现在就不是调离皇城,而是当众斩首了。”
说到这里。
苏琼若都不由得心惊肉跳。
“而我突然接到任命,让我一个纨绔去做县官,这不是让我去祸害那一方县城的百姓嘛,府中也是怪事连连,总觉得会出事。
听说你回来了,我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想提醒你,免得被人害了,顺便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我们家是不是要完了?”
见顾南幽点头。
苏琼若一股脑把家中的怪事说出来。
“夜里频频听见惨叫声,出去查看又什么事都没有。
府中下人神秘兮兮,有些莫名其妙消失了。
侍卫一夜之间全换成了陌生面孔,将府邸护得水泄不通。
父亲更是天天躲在房间里,不见客,也不见我。就连我突然被任命也是一句话没说,直接一脚将我踹出门,连包袱都早早准备好了。
好在他还知道派人保护我,不然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他想要弃车保帅。”
本来还微微皱眉的顾南幽。
听到苏琼若后面的话,差点翻白眼。
“生在福中不知福。”
“啊?什么意思?”苏琼若有些懵。
“以你的性子,应该是将醉酒那晚听到的秘密告诉了苏姐姐,所以苏姐姐才免遭一难。
敌人害她不成,自然要迁怒告密者,他们应该不止派过一波人刺杀过你,但被你父亲拦住了。”
那些消失的家仆,想必是被买通了,又没能杀掉你,才会消失。”
这下苏琼若才恍然大悟。
那府邸的一切怪事都说得通了。
“那任命的事是不是也是我父亲安排的?”
苏琼若被满满的父爱狠狠暖到了。
“不一定,但离开皇城并不是坏事。那些人最主要的目的是对付我,他们不会花太多精力在你那边。”
“那就好。”
苏琼若放下心来。
但想到那些人对付苏清荷时的不择手段,又隐隐担忧。
“顾南幽,这次事情不简单,要不你今晚就逃走吧?”
顾南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躲不掉的。”
这一天迟早要来。
没多久,顾南幽就催着苏琼若离开。
然而。
苏琼若刚走。
顾南幽还没来得及吹灭蜡烛,又一道悄然而至。
她无奈摊了摊手。
“你们在外面是排队等的?”
还一个一个来,就不能一起?
她好想睡觉,但显然今晚是睡不成了。
来人一身官服。
他走近顾南幽,手中拿着的东西轻轻敲了敲顾南幽的头。
“好在我早来一步,排在第三,回府还可以睡一觉。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可旁人在场,你最好一个字都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