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赫图阿拉城[1],北狄的都城，建立在一座山上，山体陡峭,底下又是三面环水,易守难攻。

山顶的平地上,是北狄的皇城,城内地势南高北低，四周筑有高高的城垣，大小约方圆十里。

不大的城内,盖着大大小小的房屋和府邸，正中最气派的大殿群,便是皇宫。

林羽泽静静的站在青石板上，等着他们的安排。

“公主叫你进去。”一名侍从让林羽泽进去。

林羽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深蓝色的上好布料，袖口和裤腿都比较窄，皮制的腰带上还留有挂武器的地方。

里面有穿着同样衣服的三个人站在边上，那北狄女子坐在正中的主位上。

“知道我是谁吗？”那女子整个背倚靠在后背上，抬着下巴,看上去十分高傲。

林羽泽摇摇头。

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忙说道：

“主子是北狄的长公主，雅尔檀殿下。”

雅尔檀指着刚刚介绍的人说。

“她们是我的侍卫。”

雅尔檀又指着林羽泽,说：“你以后也是了。”

“她们都是前几次战胜老虎的人,不过她们都没和自己人打，没你厉害。”

几人的视线向她投过来，显然对公主的评价不是很服气,她们眼中的意味让林羽泽心里冷笑。

“你跟我来。”

屋外宽阔的院落中间,笔直的立着一根杆子,顶部有个漏斗形的锡斗。

“这是索伦柱,用来祭拜祖先琼鸟。”

“我要你在它面前发誓，为我效忠，若是违背誓言，便受万箭穿心之痛。”

雅儿檀见林羽泽没有反应，笑着说:“若是你不愿意，要离开也行。”

她的脸上虽是盈盈笑意，林羽泽感受到的，却是她眼底的恶意。

她怎么会走呢？不把你们全部杀死，她怎么舍得离开。

“我发誓。”

林羽泽冷冷的说完，就没了多余动作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当初她们可是跪下立掌起誓的，她这样也行？

雅尔檀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雅尔檀好感度提高5%，原始好感度0%，现在好感度5%】

林羽泽斜眼看着不知道在开心什么的雅尔檀，只觉得有病。

【誓言生效，如果宿主违背誓言，将有50%的几率被誓言反噬】

林羽泽心里一紧，原来人的誓言真的有用？

雅儿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只让她在殿外的大门处守卫，其他几位晋朝来的侍卫看过来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看这几位在雅儿檀面前谄媚的样子，林羽泽嗤之以鼻。

就这样，林羽泽在北狄皇宫里得了差事，每日晨昏交班。

她借巡逻的机会，不停地摸索着北狄皇宫的出入路线。

在角斗场那一刻，她确实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可现在清醒过来，还是要留一线生机。

她答应过霍将离要回去的，怎么能食言。

一日刚接了班，许久没出现的雅尔檀突然出现，让林羽泽跟着她，身后除了北狄的侍卫，还有那几个跟屁虫。

几人骑着马一路出城下了山，此地西面是山地，北面却是大片的草原。上脚下有不少农户，开垦出了万亩农田。

借着地势高，她可以将视线投向远方的草原，不少牧民放着牛羊，三三两两的毡房放在一起，毡房最多的一块，看着不像是民居，而是军营。

雅尔檀带着众人眺望片刻，看向林羽泽，问道：

“你的名字是什么？”

林羽泽抿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若是惹恼了这位，恐怕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狗娃。”

“什么？”这回轮到雅尔檀反应不过来了。

“噗——”那三名侍卫明白了这是贱名，笑出了声。

其中一名抓住机会刷存在感。

“公主，这是晋朝的习俗，怕小孩子养不活便起个贱名，狗娃便是这位狗侍卫的名字了。”解释还不忘讽刺林羽泽一把。八壹中文網

雅尔檀却感叹道：“你这样英勇之人，在晋朝却只有这样低贱的名字。”

她沉思了片刻，说：“谷梵，我将这个名字赐予你，是美玉的意思哦。”

林羽泽面上没动静，心里却嘀咕，这个公主是有什么毛病吗？随便给人起名。

那几名侍卫的笑容僵在脸上，赐予一个晋人一个北狄的名字，还是公主亲自取得，这是何等的荣耀，凭什么这个新来的小子运气这么好！

“谷梵，你以后便叫这个名字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雅尔檀不放过她，“你叫什么？”

林羽泽无奈的望天，“谷梵。”

【雅尔檀好感度提高10%，现在好感度15%】

林羽泽：“......”

雅尔檀不再盯着她不放，调转马头缓缓骑着。

“知道为什么我要收你们这几名晋人做侍卫么？”

“是公主看得起我们几个的身手，我们也定会为公主肝脑涂地！”那人适时地拍马屁。

“不对。”

“那是因为我们曾是晋国的士兵，对晋军有所了解，将来打战时可知己知彼？”另一人猜道。

雅尔檀继续摇头，看林羽泽认真骑着马，不发一言，就问：

“谷梵，你怎么想。”

林羽泽冷漠道：“不知道。”

雅尔檀笑笑，说：“太女姐姐说将来北狄把晋灭了后，就把晋的百姓当做奴隶，因为晋一直将我们视作异族，杀了又可惜，不如当做牛羊使唤。”

“可我觉得，只要是人，便是可以驯服的，到时候，晋的百姓也可作我们北狄的顺民。”

意味深长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林羽泽，在雅尔檀眼里，她就是桀骜不驯的海东青，若是能驯服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乐趣。

....

河东村。

灶台不停地烧着水，几个婆子忙出忙进，一盆盆血水被换出来。

屋内，霍将离脸色惨白，嘴里咬着白绢，秀气的黛眉拧作一团，满头大汗。

产房里除了大家紧张的呼吸声和霍将离时断时续的大声喘息声，静的可怕。

“夫人，已经见头了！您再使一把劲！”

接着又静下来，直到稳婆高兴的大声说:

“出来了！生出来了！”

粉嫩的小团子紧闭着眼，小嘴微微张着，额间有粉粉的小点。

“恭喜夫人，是个小内子呢！”

稳婆说完，却发现周围人脸色各异。

“这孩子，怎得……不哭？”

抱着孩子的年轻稳婆也终于发现不对。

刚放松下来的霍将离脸色瞬间非常难看。

难道哑巴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哑巴？

没人见残疾人生过孩子，一众人面面相觑，屋内静的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门被推开，年长的稳婆进来，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抱着孩子的稳婆说:“师傅，这孩子不会哭。”

年长的稳婆忙把孩子接过来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把孩子倒过来，不轻不重的在后背拍了几下。

只见那孩子嘴里吐出了些水。

“哇——!”

嘹亮的啼哭声瞬间划破空气，所有人愣了片刻后都松了一口气。

那稳婆道:“你记着，若是孩子生出来不哭，一定要检查喉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是，师傅。”

大起大落的刺激下，霍将离胸中石头落地，彻底昏睡过去。

.....

北狄皇宫。

秋风飒飒，树上的叶子离开枝干纷纷飘落。

站岗的林羽泽把落在肩上的枯叶扫落，等了两个月，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她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时间越来越紧迫，尤其是那个诡异的北狄公主，林羽泽对她越是不理不睬，好感度越是不降反升！

晋朝节节败退，北狄军队大获全胜，今晚开过宴会后，按照习俗，明天便要举行狩猎大会。

届时所有王公贵族都会离开守备森严的皇城，去往猎场。

宴会，在正殿举行。

这样规格的宴会林羽泽以为她没资格进去，结果四名侍卫中，林羽泽被公主挑了进去做贴身侍卫。

林羽泽一脸不情愿，顶着几人嫉妒的眼光进了正殿。

低着头跟着雅儿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众人行了礼，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林羽泽站在雅儿檀身后，低头低太久了，脖子酸得很，忍不住抬起头悄悄往北狄王那里瞅瞅。

明黄色的衮服，身材高壮，还一点都不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却不怒自威。

北狄王突然往这边看来，林羽泽忙低下头。

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檀儿，上回与你说的事，你可有想好？”

雅儿檀嘴巴一撅，用平时绝不会用的娇嗔语气说:“母皇，檀儿还想多在您和姐姐身边待几年，您就那么嫌弃我嘛，恨不得檀儿马上去嫁人。”

“哈哈哈，你还有理了，你母后这个年纪都有你姐姐了。”

“檀儿想自己寻个意中人，就像当年母后和母皇一样。”

北狄王想起自己的亡妻，一时间有些感叹，也不再和雅儿檀较真嫁人的问题。

宴会在众人的恭维声中结束，刚踏出大殿，林羽泽便向雅尔檀告退，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准备。

“谷梵，你说像我这样的内子，是找个位高权重的贵族嫁了好呢，还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林羽泽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是试探还是单纯寻求意见？向一名并不忠心的敌国俘虏问这样的问题？

要是寻常人问她，她定会选择回答后者，雅尔檀问她，她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雅尔檀见林羽泽不作声，笑了出来：“别人都道，我即使嫁了人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雅尔檀好感度提高10%，目前好感度50%】

“你是第一个不选前者的。”

连不选都要升好感度......林羽泽实在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