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触摸着冰冷的门框,莫珺回头看了一眼母后似乎在叹息的身影,将心中一杆情绪收好。
她没有任性的资本,她从来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即使她是最用功读书的公主,即使她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
她得到的也只有林羽泽欣慰的夸赞,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个。
她想要父皇看向莫璃时的眼神。
那种即使她可以不努力,不成器,也能得到关爱的眼神。
......
北宸宫里,竹画附耳对余容说着什么。
余容眼睛闪烁,寒芒在眼中流转。
“抓了个现行?”
竹画讽刺一笑,道:“可不是嘛,奴婢还担心他们做的过于小心,咱们抓不到呢,没想到大白天的,就敢有小动作。”
“如此甚好,两人现在何处?”
“关押在咱们宫放杂物的偏殿里,奴婢派人守着,她们跑不了。”
余容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你去问问赵公公今日皇上可要来。”
竹画邀功道:“奴婢已提前去问过了,今日皇上要在三清殿一直打坐,不来了。”
余容赞赏得看了竹画一眼。
“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你办事越来越妥帖了。”
竹画陪伴余容多年,这心不说开了七窍,也有三四窍了。
“娘娘明鉴,将娘娘的事办好是奴婢的本分,就算奴婢是才进宫的小宫女,这个心也是不会变的。不像某些人,在宫中自称您身边的老人,却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余容对她的说辞还算满意。
“走吧,去看看那两人。”
竹琴的嘴巴被一条紧紧绷在脸颊上的布条捂着,一旁的桃莹双手被缚,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横躺在地上,眼里只有绝望的神色。
门被推开时,两人的身子都情不自禁的一抖。
数双钉子一般的眼神钉在她们两人身上,竹琴抬头望去,是余容带着几名贴身的宫人在门口冷冷望着她们。
“把她们拖出来。”余容的声音很冷。
“呜呜呜——”竹琴不死心得呜咽,但是嘴被勒着,什么也说不清。
桃莹是余卿瑜身边的宫女,今日与竹琴碰头被余容抓住,后果可想而知,她已经怕得瘫软在地。
“把布拿走,本宫看看,她还有什么可说。”
按照余容的吩咐,竹琴脸上的布条刚被拿走,她就迫不及待的哭着求饶。
“贵妃娘娘,您扰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竹画忍不住骂出口来,“你、竹文和我,咱们三人是打一开始就跟在余主子身边的人,主子平时待咱们不薄,狗都知道护着主人,你呢?”
竹画骂的难听,竹琴不敢反驳,只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还这一次?你哪儿来的脸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来,你给外人通风报信多少次?”竹画呵斥着。
宫人搬来椅子,余容坐下后,声音冷硬道:
“当初本宫缝制布偶,宫里除了竹文、竹画,就只有你知道,后来德妃便寻上门来,让本宫在冷宫里走了一遭。”下意识抚了抚脸上的伤痕,转而对竹画道:
“你带几个得力的太监,去玉明宫把余卿瑜‘请’来。”余容在“请”字上特意加重了读音。
竹画劝道:“主子,余修仪现在毕竟有了七皇子和八皇子,咱们这样会不会惹恼了皇上。”
余容淡定道:“你尽管去,今日皇上不来,待尘埃落定,她不会说什么的。”
......
玉明宫里,余卿瑜的脸色十分难看,余容的宫人说来请她,可这架势,分明就是逼迫。
桃莹迟迟未归,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她熟知余容现在的脾性,要来请她,便是请不到不罢休。
余卿瑜不动声色得向自己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口中无声比出“皇上”两个字的口型。
余卿瑜自己随着竹画前往北宸宫,她的宫女则绕路跑向三清殿向皇上求援。
在余卿瑜踏入北宸宫时,就听见余容无波无澜的声音,平缓的声音下,暗藏着汹涌的寒意。
“每逢皇上遇见什么佳肴,总喜欢往本宫这送一份,承接御赐之物是你在做。”
余容将往事慢慢道出,竹琴便知道余容已知晓许多,停下了无谓的求饶,哭花了脸呆呆听着。
“当初在本宫的膳食里发现了两种毒物,一为信石、二为见手青。”
“当初皇后说查不出来,本宫掌管内务府后,却发现了不少东西。余卿瑜自小带了哮喘的毛病,有内务府特批的信石粉末火锻后以用来入药。”
“而另一种毒物见手青,是岭南王献上来的,这下可巧了,德妃的外公便是岭南王。”
余容脸上似笑非笑,“你说你们费尽心思栽赃,想要撇干净自己,却遇上了两方同时在往对方身上泼脏水,你说可笑不可笑,卿瑜?”
余卿瑜脸色发白,表情尚算淡定。
“臣妾不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
余容听后,嗤笑一声。寒芒一般的眼神扫到一旁趴在地上的桃莹身上。
“你是余卿瑜身边的宫女,却一天鬼鬼祟祟和竹琴在说些什么呢?”
“还有你。”余容看向余卿瑜。
“本宫小看了你,卿瑜。从小,你就是那么得会算计人心。”余容站起身来,直直看向余卿瑜,一步步向余卿瑜逼近。
随着余容的走近,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余卿瑜压垮。
“那时本宫产期近了,你算准了本宫不能去参加晚宴,皇上也会赐本宫一份当晚的佳肴。”
“你又通过竹琴得知,本宫喜吃温凉的饭菜,而见手青若是放凉后不经滚油重新烫过,是有毒的。所以晚宴上食用此物的人皆相安无事,唯有本宫府里的有毒。”
余卿瑜低着的头再次抬起时,已是看不出纰漏的恭敬笑容。
“贵妃娘娘许是忘了,臣妾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妃,这东西是岭南王献上的,又与臣妾有何干系呢?”
余容冷笑。
“怎么?你劝服父亲与岭南王多加往来的事忘了吗?你与余府的书信从未断过,以你的能耐,有的是机会旁敲侧击达到目的。”
“父亲欲要在仕途上进一步,臣妾劝他结交权贵再正常不过。”归于冷静的余卿瑜滴水不漏得回应着。
“你那时便已知道皇后和德妃关系匪浅,为了掩盖德妃曾下手的事实,皇后即使发现你的猫腻,也不会揭发你,岭南王的荣辱事关德妃,你真是打的好算盘。”
余容不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缠,接着道:
“莫璃才出生时,因为饮了有问题的牛乳得了奶藓,牛乳虽是你送的,却是经过了萧锦雯和温诗兰的手才到本宫宫里,动手脚得太监死的太快了,本宫当时没来得及审问清楚,本以为线索断了。”
“后来没曾想,父亲在宫外得知了莫璃病了的事,主动写信给本宫,说你小时候也曾得过,不会有大碍,并附上了药方。”
“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是和五公主得过一样的病,怎么就能说是臣妾的错了呢?”余卿瑜一脸无辜道。
余容叹道:“所以本宫才夸你厉害,你故意将牛乳送给萧锦雯。你知道萧锦雯和温诗兰总待在一块,又想得到温诗兰对莫璃的喜爱。虽然事情不一定会像你谋算中那样发展,可只要成功一次,便能对本宫造成重重一击。”
“当时宫中都传言本宫喜怒无常,常与皇上闹别扭。再加上孩子病了,在皇上面前定会更加失态,想必按你的猜想,我失宠是早晚的事了。本宫猜得可对?”
余卿瑜还是那副表情,油盐不进。
“臣妾不懂您在说什么。”
“本宫早已察觉你的歹毒心思,但都苦于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这也正是你聪明的一点。”
余卿瑜嘴角微不可查得勾了勾,像是接下了这句“夸赞”。
余容站累了,又转身回去坐下,心中已有了成竹。
“本宫曾问过皇上,若是天衣无缝,如何破局。你猜皇上如何说的?”
余卿瑜恭敬道:“臣妾数月见皇上不过一两面,对皇上所知甚少,自是猜不出来。”
余容微笑道:“她说,那便将天依撕出一条口子来,便可窥得真相。”
余卿瑜心中一凛,只听余容沉声道。
“动刑吧,什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停。”
太监们得令,就搬来两台架子,将竹琴和桃莹绑在上面。
“娘娘!娘娘!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竹琴吓得直哆嗦,哭喊几次见没有效果,心中动摇,就想要把真相说出来。
余卿瑜也正向她看过来,想到自己的妹妹还在她手上,刚松得口又闭上。
“余修仪,求求您替奴婢说说情吧!”竹琴指望余卿瑜能拉她一把,现在她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余卿瑜也怕宫女真说出什么来。
“贵妃娘娘,除了皇后娘娘,宫中是没有人可以对有品级的宫女动用私刑的。”
竹琴和桃莹都是主动放弃了出宫嫁人自愿一辈子留在宫中的宫女,日子久了,身边的主子位份都不低,连带着她们也沾光封了管事宫女。
“本宫说打得,就打得。”余容冷然道。
余容见余卿瑜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慌张之色,心中憋了许久的气才畅快些。
“噼啪!”太监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折,场中除了余容,所有人身子皆是经不住一颤。
桃莹不知为何还一声不吭,竹琴是想说不敢说,只一个劲得瞪着余卿瑜让她想办法救她。
余卿瑜心中急道怎么皇上还不来,这般打下去,她也不敢打包票竹琴会不会把她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