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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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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袖伸手一拦,阻下了木子易的开口,手中锦帕掩着唇,轻轻咳了一声,抬眸看向司空尧,含着犀利之色。

“今夜府中倒是安静,连外人闯进都不见有人通报。司空公子,你可有瞧见我府中下人都去哪了吗?”

司空尧温润一笑,“贵府下人如二人一般的热情好客,盛情难却,在下深夜来此他们便一路相随。”

伸手朝后一招。

这一招,数十名目光空洞,神情呆滞的李府家奴齐刷刷立在他身后,个个手中握有棍棒刀剑之类的武器。

如同机械木偶一般安静等候着主人的指示。

“就算进到这里,他们也片刻不离的护着在下,李夫人调教有方了。”

李云袖双眉一皱,眼底的警戒之色更甚。

木子易见此一幕,面色已然气得有些扭曲。

“早有耳闻风灵堡摄人心神的本事不凡,想不到你这般小小的年纪竟也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今夜打算帮那妖女血洗我李府吗?”

司空尧一挑眉,眼含惊讶之色,“木前辈这话说得在下便不懂了。李府不是姓李?怎会是木前辈您的?”

旋即一个侧身,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李舒安拉了出来,低头疑惑的问道,那“舒安你说呢?他是李家的什么人?”

木子易五指猛的一下握紧,指甲深深的没进肉里,瞪大了双眼,声音尖利得近乎嘶叫。

“你敢动他!!”

震耳的声音让李舒安微微一颤,呆呆的看了过去,用近乎低低喃语般的声音木然的道。

“是舅舅,他是我舅舅。”

“可为何他姓木,却不姓李?”

“因为……因为……”李舒安低下头,似乎在茫然无措。

“因为外公外婆都被舅舅害死了,娘亲也因舅舅从家中赶了出来。舅舅已自逐出家门,此生再不姓李……”

“木前辈医者仁心,经他医治病获痊愈者不计其数,怎会害死自己的至亲?”

“舅舅……的确救治了很多很多人,可是世上生病得重症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照顾病人,舅舅好几年都不回家。外公外婆非常挂念他,久了就生病了,家里重担全部落在我娘一个人身上,爹爹怪我娘三天两头跑回来,只惦记着娘家。外公外婆思念成疾去世的那天,爹和娘大吵了一架,后来,爹就把娘休了……”

木子易,“住口!舒安,这些……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是谁告诉你的?”

李舒安,“朝晖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每个人都议论过,只有一直不回家的舅舅你不知道罢了……”

轰隆!

木子易“……”。

**

李老爷,“我让你治病救人!我让你日日不回家!砸了,统统都给我砸了!”

李易冲了进来,“爹,你这是干什么!?”

李老爷猛的回头,一掌重重拍在桌上,“你个不孝子还知道回家?我当你已经死在外边了!”

“我在外行医救人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爹,您为何每次见到我就要生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行医数载,无论外人如何追捧,偏就听不到爹您的一句好话。”

李老爷冷笑连连,“你还记得那些免费送人的昂贵药材都是从哪来?你当年拜师名医的银子又是谁给你出的?你个不孝子都不记得!偏只耿耿于怀我不像旁人那样捧着你,连家都不要了!”

“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以后赚了钱就还您。”

“赚钱?你拿什么赚?这些年你治病救人分文不收也就罢了,要是碰上哪家可怜,拿着家里银子就给人送过去。你别忘了,我们李府是商户,哪怕不逐利,也断断不能让全家为了你一个人都喝西北风去!”

“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助人行善是您教我的。我施以小钱,用所学资助可怜的人,明明就是在为李府积德,哪里不好?”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这李府唯一的男丁!你一门心思只知帮助外人,可有想过你爹爹多大年纪了?!今日你就给我个期限,何时才能放心回家,接掌家业?”

李易抬头,坚决道,“爹,很早前我就说过了,家里的生意您交给谁都行,这辈子我除了行医救人不做其他。现在我再回您一次,此生我只愿治病救人,绝不经商!”

李老爷面色巨变,涌起一阵病态的青灰色,气得手指尖都在颤抖。

“你个不孝子……不孝子!”大吼,“滚出去!”

李易往后退三步,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正当要起身时——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快来人啊!老爷晕过去了!”

李易一震,猛地抬头,“爹!”

李府长廊外,李老爷房间门口。

李云袖,“放心吧,爹没事。喝了药仔细调理着就能好。”

李易垂着头,“每次回家,我都会惹爹动气。”

“爹这一辈子都要强,习惯了别人听他的,你给他点时间,他总会慢慢想清楚的。”

“姐,你不怪我吗?”李易疑惑。

李云袖微愣,淡笑着摇摇头。

“我如果要怪你,定会和小时候你抢我压岁钱那样,提着棍子追你三条街,再将你狠揍一顿。”

李易讪讪道,“小时候的事你还记着啊。”

“不是我记得,是娘记得,她近几年总喜欢念叨我们小时候的事。”李云袖伸手,拍了拍从长廊外飘进落在他肩上的雪花。“你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没有错,但也别太久不回家。爹虽然嘴上骂着你,其实和娘一样,一直在挂念着你。”

“我知道,等出了春,医馆的病人少些了,我一定会多回家。”

冬日的寒风呼呼响,李云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李易朝手中呼了口热气,在她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耳朵上捂了一会儿。

“我们别在这等了,先回屋吧,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夜里睡得可是不安稳?”

李云袖默不作声,眼睑低敛,起身朝房间方向慢慢走去。

李易并肩同行,“姐?”

李云袖步子一顿,转头,轻声道。“如果当初你没因和爹赌气,就将医管搬去离家很远的地方就好了。家中那间药房,娘日日都亲自去打扫整理,有时一待便是一整天……”别开头,继续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最近常常做梦被惊醒,醒了就再睡不着了,有时候想着想着,还突然觉得有些怕。”

“怕?你从小便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能让你也害怕到睡不着?”

“是啊,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即便闯再大的祸,只要跑回家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可现在……”望着漫天越下越大的雪花,李云袖静默片刻,轻轻的道,“我开始怕爹娘老了。”

…………

“李家二少爷回来了吗?”

“没呢。”

“他爹娘都过世了,竟也不回家来瞧一眼啊……”

“传言他好像去了偏远山区救了群感染了瘟疫的山民,便又行踪不明了。”

“家里头出了那么大事却找不到人,估计连信都没有收到,只可怜李老爷忙活了大半辈子,到头落了个无子送终的下场。”

“李老爷子硬吊了三天的气,就想等儿子回来见最后一眼,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最后咽气了都不愿闭眼,好生凄惨。”

“李家小姐才可怜啊,李老夫人瞧着老伴去了,儿子又不知道身在何处,一口气跟不上,便随着李老爷一起也走了。”

“这骤然连失双亲,她可还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啊,怕是要动胎气了……”

“唉,李府一家子都是大善人,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老天爷怎么也不开开眼啊……”

“常言道,女婿如半儿,可李大小姐偏偏嫁的是官家人,官家不能经商,李府的家业也没人接手,大小姐只得夫家娘家两头的跑……可是激起了夫家人的不满啊。”

……

李府下人,“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动了胎气见红了,快去找大夫,快啊!!”

**

木子易,“更可笑的是,姐夫一听说这孩子即使生下来,往后也难以养活,转身便给我姐送来一封休书。大厦将倾,人心竟是如此凉薄,呵……”

司空尧,“无论如何,本该早夭的舒安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皆是靠了前辈妙手回春,悉心照料之功。”

木子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说的这些,你应该早就从舒安的嘴中问出来了吧。我还曾严令府中下人禁止提及此事,自以为瞒得很好,却不想他早已什么都知道了……无怪乎他总用怨恨的目光看我。”

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的看着司空尧。“当初老家伙和老夫提起你们风灵堡的本事,老夫还不以为然。如今这般只怪老夫见识浅薄,老夫认了。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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