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有容心头虽然千思万绪,但她还是耐着心先安抚好鹤曦让她进了太妃殿,她才返回龙泰殿。
刚进门,就见一个内侍脚步匆匆朝她走来敬了礼说道:
“东忆大夫,陛下让你一回来就去面圣。”
西门有容听完,她只冷淡的应道:“我累了,陛下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让艾太医看诊吧。”
“厄,这……。”
内侍满脸为难,但西门有容听都不把他的话听完就走了。
东陵辕雍听到内侍的汇报,他不怒反笑,东忆的放肆是他乐见的。
既然她抗旨不来见他,他屈尊去找她又何妨!
来到偏殿,东陵辕雍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东忆在诵读文集,而后又听她说:
“若樽,刚刚我读的文章,你能默写出来吗?”
“……”
“那你默写出来我看看。”
过了一会:“真棒,你都写对了,要是你能开口读出来,那就更好了。”
而后,又是一阵停顿:“没关系,慢慢来,我知道你可以的,终有一天,你一定能克服你记忆中的恐惧。我会一直陪着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
屋里的西门有容有感而发的言词是那么的顺其自然,而门外的东陵辕雍听得却心跳加速。
东忆对若樽流露的情感有太多的怜爱之意,可对她来说跟陌生人没有区别的若樽,她投注这样的关怀是正常的吗?
东陵辕雍站在门口从困惑到疑心,再到期望……第二天,若樽就被带到他跟前,他故意不让东忆可以时刻陪着若樽。
一连几天,东陵辕雍连吃饭睡觉都带着若樽,他也不再宣西门有容来见,仿佛把她遗忘了一样。
西门有容见不到若樽,又不知道东陵辕雍会怎样对若樽。她忍着不去过问,可心里又坐立难安,就怕若樽被他那冷冰冰的臭脸给吓到。
忍了几天,西门有容实在按耐不住了,她不得不主动去找东陵辕雍。
守在门口的曹公公看见她走来便上前问道:“东忆大夫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只是有点挂心小公子,也不知道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曹公公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西门有容,他突然唉了一声,好像在说,若樽过得一点都不好。
“若樽……我是说小公子不好吗?”
西门有容压着焦虑之心,但多少还是掩盖不住她的忧虑。
“这个嘛,倒也没有不好。就是陛下对小公子太过狠心了点。”
“狠心?为什么?”西门有容又忍不住急上了。
“陛下一整天话也不多,只会命令小公子每日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到了夜里,陛下本来就习惯晚睡,他不睡,也不让小公子睡,非得让小公子把他安排的书籍记熟默写出来才有得睡。晨起也是,陛下起得早,小公子也得跟着早起继续温书……这几天下来,我看着小公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要看陛下的眼色,人都瘦了一大……。”
曹公公说得有模有样,听得西门有容又急又火,还没听完,她已经听不下去,她提起裙摆走到书房门口门都没敲就推门而进。
看着她本能放肆的曹公公先是拢拢老眉,随后隐隐笑着跟了上去。
西门有容气冲冲的来到了东陵辕雍面前,果真看到他跟一尊冰神一样在批阅奏章,可怜的若樽就坐在他身旁对着一本厚得比他的头还高的书籍。八壹中文網
因为她是不经允许冲进来的,东陵辕雍和若樽都愣看着她,显得她的到来突兀得很。
若樽愣过之后,他起身跑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腰仰看着她。
东陵辕雍也放下手中的奏章故沉着脸色斥道:
“寡人没宣召,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
“曹公公,寡人的书房什么时候可以任人随意进入,你到底怎么办差的?”
“老奴知错,请陛下息怒!”
曹公公巍巍颤颤的跪下请罪,西门有容心生愧疚,她看着东陵辕雍也“请罪”道:
“请陛下别怪曹公公,是我不懂礼数不经允许就进来,陛下要怪就怪我吧。”
东陵辕雍听着她明显带着赌气的“请罪”,他倒是很大度的不再揪着这点小事不放,他看着她话锋一转问道:
“你有什么事急得礼数都不顾就要见寡人?”
西门有容被他带着打趣的提问整得差点反应不过来,她张了张嘴:
“我见陛下几天没让我把脉,我……我担心陛下……还有小公子,他的失语症需要人好好陪伴才会有转机。”
东陵辕雍嘴角一撇:“前几天寡人宣你来见,你一句累了就撂挑子,现在说担心寡人……哼,寡人可看不出来你哪里有担心寡人的样子……至于若樽,按你说的,寡人不是好好的陪着他了吗?”
“你哪有好好陪着他,你让他跟着你晚睡早起,除了看书就是默书,这样他怎么能放松?这才几天,若樽都瘦成……。”
西门有容越说越气,可当她蹲下看着若樽的脸时,她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若樽好像没瘦,他还是圆圆肉肉的,可曹公公怎么说若樽瘦了,害她先入为主也以为若樽真的被虐瘦了。
东陵辕雍盯着义愤不已的西门有容,他隐隐有了笑意,不过他立刻又板着脸“怒斥”道:
“放肆,别忘了你的身份,谁准你这样跟寡人说话?”
西门有容被他斥得一下就清醒过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看着东陵辕雍深究的眼神,她立刻服软跪下说道:
“我就是一个山野民妇,生性随意,平日里没那么多规规矩矩,还请陛下多担待。刚刚……刚刚是我放肆了,我错了!”
“哼!”
东陵辕雍一副懒得跟她计较的样子,不过,他看着还腻着她的若樽略有严肃的指令道:
“若樽,过来!”
若樽看向他,又看看西门有容,最后再看东陵辕雍威严得让他不敢不从的眼神,他垂低着头小步小步的走回到东陵辕雍身边坐好,那小脸再委屈也不敢反抗。
西门有容看不过去,但她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发脾气,只能委婉开口道:
“陛下,您国事繁忙,小公子的情况还是需要有人温和相陪,不适合过得太拘谨。”
“你的意思是寡人让若樽拘谨了?”
“陛下关怀小公子必然是真心真意,只是陛下的气魄总有天生的威严之气。小公子在陛下跟前难免放不开。所以,我想着,我和小公子还算投缘,也懂医,陛下如果放心,可以把小公子交给我……。”
“寡人不放心!”东陵辕雍不留情面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
若樽喜欢跟着她,她也对若樽好,这完全是有目共睹的,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寡人让你来把个脉你都敢抗旨,要是若樽交给你,谁知道你性情一变,你私下会不会随便对他。”
“我怎么可能会随便对若樽?”
“你连寡人都敢随便对待。”
“你跟若樽能比吗?”
“你说什么?”东陵辕雍噌一下站起怒瞪着西门有容:“你的意思是寡人在你眼里轻如鸿毛吗?”
“我~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是她也不好说“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听她的语气明明就是他不重要。
“若樽是小孩,又有失语症,我是医者,我当然会对若樽上心一点。”
“寡人还死里逃生了,身体也没好透,你不是也该上心吗?”
“我怎敢不上心,我不是随传随到了吗?”
“你有随传随到吗?你前几天还抗旨不来。”
“我就一次而已。”是他先让她生气的,她抗旨一次怎么了。
“一次就罪该万死了。”
“这样就罪该万死,那陛下身边还有人可以使唤吗?”
“你……!”
东陵辕雍一口闷气堵死在胸口,他怀疑他会不会还没揭开她的真面目就先被她气死过去。
气氛紧绷得让人窒息,好在一个内侍进来通传外面鹤曦公主到了。
东陵辕雍憋着的怒火有了台阶,他让人带鹤曦进来化去了不少剑拔弩张的态势。
鹤曦被宫女牵着进来,虽然她感受到了气氛有点怪怪的,但毕竟年纪小,她对东陵辕雍见完礼后就笑眯眯的看了看西门有容。
西门有容刚刚还气傲的眼神看到鹤曦,她瞬间慈柔似水,只可惜她刚想蹲下去抚摸鹤曦,东陵辕雍却一声令道:
“鹤曦,过来父皇这里。”
鹤曦懵了懵,但还是乖乖的走过去怯糯的问道:“父皇,是不是鹤曦做错什么事了?”
这还是父皇第一次宣她到龙泰殿来,她长这么大都还没来过龙泰殿呢。也不知道父皇今天为什么要宣她过来?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因为父皇都没有宣召过鹤曦到龙泰殿。”
东陵辕雍看着鹤曦粉嫩的脸,他对鹤曦有很多愧疚,他有些迟疑的抬手轻触鹤曦的脸温声说道:
“别害怕,父皇让你来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是因为……父皇想见你而已!”
过去他不太愿意见鹤曦不是真的不喜欢鹤曦,更多的时候,他是害怕看见鹤曦。
看着鹤曦,西门有容这个名字就会像一把尖刀刺在他的心脏一般。
鹤曦是西门有容的一部分,可也是不断提醒他最深层痛苦的一部分!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所以现在看着鹤曦,他对鹤曦深藏的父爱从心底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