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有容的忧虑东陵辕雍好像看出来了,他笑问道:
“容儿,你可是在担心两个孩子被母妃宠过头?”
“是很担心,承曦一直就很调皮,鬼主意又是一套一套的,今天这出戏就是他捣鼓出来的。他算好了,要是我们不惩罚他们,太妃不会出现。要是我们动了怒,早就有人看着跑去太妃殿报信,所以太妃才会来得那么刚刚好。”
知子莫若母,承曦计谋了什么招数,西门有容看了第一步,就知道他的下一步。
东陵辕雍轻笑道:“承曦这个臭小子,从小就这么会谋算,我倒是挺满意的。不过,鹤曦一向乖巧,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可我怎么感觉才几天时间,她就变得跟承曦一样那么能来事呢?”
“也许这也是鹤曦本来的天性吧,就是太妃这么护着他们,我真怕他们的顽皮会越来越不知收敛。”
西门有容是赞同给两个孩子一点惩罚的,可是刚刚伊太妃一来什么也不问就先护着孩子。要是每次犯错了都这样,那他们还怎么教育孩子?
对此,东陵辕雍倒是心中有数,他不甚担忧的安慰西门有容道:
“母妃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她现在只是因为好不容易盼来个孙儿,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她哪会容人动她的宝贝孙儿?”
东陵辕雍说着,他突然又想到个事,他轻拉西门有容近前问:
“容儿,你怎么会用“承曦”二字作为我们儿子的名字?”
西门有容一笑:“鹤曦二字呢,是你为我们女儿取的名吗?”
相视一笑间,东陵辕雍吻了吻她的额头拥着她说:“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
东陵辕雍微有沉默,而后才说:
“失去你的时候,我恨你,恨自己,恨所有的一切,甚至恨我们的女儿!因此,我连看都不愿看到她,也没有抱过她……直到她六个月的时候,母妃把她带到龙泰殿硬是塞到我怀里,让我至少帮孩子取个名……那天,我带着我们女儿过了一夜,当一缕晨曦之光撒在我们女儿身上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她没有哭,而是笑得宛如天上的精灵。她的一双小手挥舞着,一会抓一会放,好像在跟那晨光玩耍一样。那一刻,我想到了你每次在我怀里醒来用手去扑捉那一缕晨光宛如仙鹤舞动的样子,于是,我就为我们女儿取名“鹤曦”。”
为鹤曦取名的那一天,其实也是他从混沌暴戾中醒悟过来的开始。
虽然后来他更多的时候还是不想亲近鹤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爱鹤曦!
西门有容听着他的每一句话,她的心都深深的动容着。
她喜欢阳光,尤其喜欢睁眼就能迎接第一缕柔光的那一刻。
这个喜好她其实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但他早就用他自己的方式了解了她的一静一动。她告诉他的,没告诉他的,他都一清二楚。
这一刻,西门有容也想对东陵辕雍说对不起,但她只是埋首到他怀里紧紧的依偎着他,让彼此享受这无声的升华。
不过,宫外的东陵辕熙醒来的消息传来,东陵辕雍又匆匆出了宫。
留下的西门有容便也来到太妃殿,她想着把两个孩子领走,该教育的她还是要教育。
伊太妃倒也不会不给她带走孩子,但在那之前,伊太妃有话想单独跟她说,便留她喝会茶。
其实,伊太妃要说的话本没必要再提起,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来。她看着西门有容说道:
“皇后,过了这么些年,有件事本来我以为我会带着进棺材。可如今我应该告诉你,我不想这一颗心一直愧疚着。”
“太妃可是指向晴的死?”
“你知道?”伊太妃一惊:“难道是陛下跟你说了?”
西门有容摇摇头:“陛下什么也没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
“那你……不怨恨我吗?”
伊太妃眼里愧色难当,其实,当年赐死向晴的人不是东陵辕雍,而是伊太妃。
只是,东陵辕雍得知后已经来不及挽回,他只能自己揽下,没有让人知道那是伊太妃下的赐死令。
西门有容有所哀然,等她抬眼看向伊太妃时,她又淡然着说:
“向晴的死,与其怪太妃或者陛下,不如怪我自己。当初是我格局太小,太任性,也太自以为是才会害得向晴要替我挡在前面。但凡我当时的局观更稳,更大,向晴也许还会好好的活着。”
西门有容这几年反思了很多,其实归根结底,是她把她和东陵辕雍之间的关系看得太局限了。
她执着于非要得到东陵辕雍用心去懂她,他有一点不懂,有一点差错,她就觉得那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人与人之间,心灵再契合,那也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她要求东陵辕雍全然倒向她的时候,她忘了必要的时候,他不能是她一个人的东陵辕雍。
那时的她,爱得狭隘,爱得冷傲!而她的狭隘和冷傲让她没有更好的保护到若樽和向晴!
不过,老天对她还不算太绝情,虽然不尽完美,但若樽还活着也足够让她感恩一生!
如今,她离开再回来,她再也不是以前的西门有容。
如果说,过去的她总是在犹豫和坚定中徘徊,那现在,她可以很自信的告诉自己,也告诉东陵辕雍,她真的可以做到与他同在了!
西门有容相信,她和东陵辕雍的未来会很好,大承江山也会越来越好!
然而,她的自信很快就迎来了最大的考验~醒来的东陵辕熙透露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夏侯淳彦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东陵辕熙所言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西僵边境传来夏侯国大规模侵犯大承国土的传报。
更糟糕的是,守卫西僵的大将竟然叛国投靠了夏侯淳彦。
因此,大承西僵的一大片国土已经被夏侯国侵占并且一路往前推进占有大承更多的城池。
东陵辕雍立刻做出了军事调令去应对,但事发突然,加上这不是普通的军事对立,需要的人力物力一时间也无法配对完好。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两个大国要来一场大规模军事对抗,拼的不止是人力和物力,还要有周密的部署。
夏侯国早有预谋,他们的步骤自然稳健,可大承却面临局势的混乱。
大规模打仗需要大量金钱支撑,可国库调动相差甚远。
好在,这个棘手的问题很快得到解决,因为大将军褚平夷暂垫了大量的军资。但正确来说不是大将军垫付,而是大将军前几年就扶正的嫡夫人~愫月垫付的!
东陵辕雍没有客气,他承了愫月的好意,同时下令让褚平夷为统帅,东陵辕晧为副统帅一同赶往前线抵抗夏侯国的入侵。
可是,不管东陵辕雍再怎么尽可能妥善的补救这次危机,大承这边还是很被动。
尤其是夏侯国那边尝到了势如破竹的甜头,加上夏侯淳彦还亲征鼓舞士气,一时间,大承都是被碾压的态势。
不过,等到夏侯国军队真的和褚平夷带领的大承军队对上阵后,夏侯国大军不可一世的姿态一日比一日弱。
夏侯淳彦开始意识到光靠实力和褚平夷对立他不见得可以占到多少便宜,一不小心,他之前取得的成功都会功亏一篑。
基于这种考量,夏侯淳彦只能卑鄙的反其道而行,他设计抓住了东陵辕晧,以此妨碍褚平夷的进攻。
褚平夷当然不敢拿东陵辕晧的性命开玩笑,但要他不抵抗那是不可能的,他让战线不退不进的僵持着,以争取更多时间想办法救出东陵辕晧的性命。
此时,被抓的东陵辕晧正面对着许久没见的夏侯淳彦。
想不到再见时,他们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对此,东陵辕晧没有遗憾,只有愤怒!面对他满眼嘲讽的夏侯淳彦却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坦荡的笑着说道:
“晧王爷,情非得已,委屈你了!”
东陵辕晧嗤笑:“本王技不如人被擒,委屈倒是不委屈,就是恶心本王竟然会落在卑鄙小人之手,简直是污了本王的名声。”
“呵!”夏侯淳彦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说话不用那么阴阳怪气。夏侯和大承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并不奇怪,不是吗?”
“走到哪一步?走到你背信弃义,不顾天下百姓安宁的这一步吗?”
“你说寡人背信弃义也好,卑鄙无耻也罢,寡人就是为了天下安宁才不得不发动这场战争……。”
“哈!这还真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无耻的话。你夏侯国历代君王不管发动了什么战争,都不曾如此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是为了天下安宁而战,你明明就是为了你那狂妄的野心而战。”
东陵辕晧冷嗤,可夏侯淳彦还是心平气和,不过他也冷冷一笑道:
“寡人承认,寡人想要吞并这天下。可你以为这百年来,就寡人有这野心吗?不管是夏侯国历代君王,还是你们大承国的历代君王,恐怕没有一个不想吞并天下的。否则,这百年来的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是怎么来的?如果寡人发动一场一锤定音的大战是生灵涂炭,难道今天一小战,明天一大战就不会生灵涂炭了吗?”
夏侯淳彦越说越理直气壮,他既然处心积虑要走到你死我活的这一天,他就做好了被天下百姓唾骂的准备!
但他相信,迟早有一天,等天下归一,天下百姓会感激他今天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