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离渊从未将昨日的官司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已经洗脱了嫌疑,今早魏离渊就被吴王敢出王府,让他去大理寺报道。
魏离渊也无所谓,毕竟现在自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
等日后参悟武神碑,还要拿人家的。
虽然这个老匹夫总是喜欢从自己身上,找挖苦自家师父的事情,不过魏离渊看得到,也感觉得到,吴王对自己却是很好。
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位于京城东南方向的大理寺,周围的百姓明显可以看见的减少,所遇到的人,也大多衣着华贵,不是普通百姓。
魏离渊这种背着刀匣,着实有些吸引人眼球。
刚到大门前,还没等魏离渊问话,两个守门的侍卫就一声厉喝:“站住,大理寺门前,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好霸道,好威风啊!”魏离渊心道。
看看自己不过才从大理寺门前的狮子前露出头,就被人呵斥。
魏离渊没有什么不快的,扬了扬手中的公文,说道:“我是大理寺心来的捕快,今天来履职的。”
听到魏离渊的话,其中一人走了过来,接过魏离渊的公文,看了看而后笑着说道:“原来是新来的捕吏,刚才多有得罪。”
魏离渊笑着说道:“老哥客气,在下魏离渊,不知道老哥怎么称呼?”
那侍卫笑着说道:“兄弟客气,再下佟大山,我就一个看门的,比不得你们捕吏。”
一边说着,拉着魏离渊从侧门进入,也没有找个仆役,自己就带着魏离渊沿着西墙穿廊过道来到一处分院前。
不过及时是分院,也修得极为气派。在院门旁边,有块黑底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捕吏房”。
佟大山对着里面大喊:“孟头,你们来新人了,快点接一下。”
魏离渊也走了进去,就看见这院子内有乾坤,透过正对院门的月亮门,魏离渊可以看见这捕吏房竟有三重小院。
花木不多,显得极为素雅整洁,还可以看见穿着玄色吏服的胥吏端着一个巴掌大的小茶壶,在房檐阴凉地,躺在摇椅上,来回晃悠。
显得好不悠闲快活。
佟大山的声音顿时就吸引了一大堆人头从院子两排的房间中探出。
“嘿,还是个后生。不知是哪家的子弟,这么小的年纪不在家习武念书,怎么来大理寺当差啊!”
有人出声叫道。
魏离渊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半百老头,推开窗子,全身像是没半根骨头似的,倚在窗边问道。
魏离渊刚想回答,一旁的佟大山已经叫道:“杨老头,你回去抄你的文书吧,千万不要把人家带坏了。”
那杨老头也不生气,嘿嘿直笑。
一堆人也不出来,就站在门口对着魏离渊来回打趣。
不多时,魏离渊就看到院子最深处,出来一个脑袋上插着花,身穿蓝色官服,走路一步三晃荡的年轻公子哥,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魏离渊和佟大山面前。
对着佟大山拱拱手,说道:“哎呦,佟老哥,今天谢谢老哥帮我们带新人进来,快去屋子里凉快凉快。”
佟大山也不拒绝,径直去了杨老头的房间,看来两人关系听好的。
然后这公子哥才看向魏离渊,笑着说道:“兄弟,老哥孟有为,是这捕吏房的掌房,也是捕吏房的捕头。呈兄弟们看得起,都叫我一声老大,当然你随意,可以叫我孟捕头,也可以叫一声老孟。”
“孟老大!”魏离渊想都没想,就叫了一声,脸上挂满笑容。
听到魏离渊这声孟老大,孟有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两排房间中的捕吏们也都笑了起来。
看来这兄弟是个有眼色的。
孟有为一拍魏离渊的肩膀,笑道:“兄弟敞亮,以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今晚春柳堂听曲,你老大我请客,所有人都去,为咱们新来的兄弟接风洗尘!”
魏离渊一把拉住孟有为的手,正色说道:“孟老大,咱们都是正人君子,要一言九鼎!”
孟有为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笑着搂着魏离渊的肩膀,叫道:“兄弟们,这兄弟可以处!”
“哈哈哈……”
一群人哄然大笑。
“对了,我只知道最近你会来,还不知道兄弟名讳。”
魏离渊笑着说道:“回孟老大,小弟魏离渊!”
孟老大点头,叫道:“听到没有,新来的兄弟叫魏离渊,大家要好好亲近,大家都是兄弟,要一致对外,莫要欺负人家,听到没有。”
说完,却没有收到半点回音,仔细一看,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自己。
孟有为大怒,叫道:“发什么呆,知道没有!”
“孟头,这兄弟叫魏离渊!”佟大山抱着半块西瓜,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魏离渊,我没有听错,怎么了?”
而后,孟有为猛然松开搂着魏离渊的肩膀,上下打量,颤抖着说道:“听说前两日,有人摆擂台,挑战京城年轻一辈武夫,几乎败尽敌手。听说那人也叫魏离渊。”
魏离渊笑道:“嗯,就是我!”
孟有为艰难的将自己的下巴托起,一个鞠躬,问道:“魏老大,喝水吗?”
“不,吃瓜不!冰镇的。”
不说大理寺捕吏房的鸡飞狗跳,京畿府衙门现在那是真的鸡飞狗跳了。
昨夜一夜之间,四个门派驻京城的弟子尽数被灭杀,死者多达百人。
凶手是如何杀的他们,什么时候杀的,无人知晓,直到第二天才被人陆续发现。
府尹李牧可谓一个头两个大,京畿府所有的捕快都被他派了出去,经过半天的调查,结果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
这可是京城三十年来从未发生的恶劣案件,李牧已经似乎看到,自己的官帽被摘的那天。
几乎不用想,明天上朝,定然要被都察院的那帮御史弹劾。
这京畿府府尹本来就不是人干的活,自己这几年兢兢业业,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京城里的哪个祖宗。想着再过一两年,以自己的政绩,京察考核虽然评不上甲等,但是乙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就可以走走关系,从者该死的京畿府府尹的位置上跳出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到考核,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大案。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李牧就看见一个衙役跑了进来,叫道:“大人,宫里来人,命大人即刻进宫面圣。”
李牧一听,脑子中仿佛有雷霆炸响,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主簿张苗见李牧这个样子,眼睛一转,将衙役赶走,对着李牧说道:“大人不必如此,事情还有转机。”
李牧听后,眼睛瞬间放出光明,抓住张苗的手,叫道:“张师教我。”
…………
御书房中,李牧一脑门的冷汗刷刷的直掉,他站在这里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天宝皇帝仿佛忘掉了他这个人,依旧在批阅奏章。
李牧简直感觉自己就是那火上的蚂蚁,每时每刻都煎熬不已。
“李大人,擦擦汗吧,别失了体统!”赵大伴递过来一条布巾,声音也没有压着,就这么说出来。
李牧感激的看了眼赵大伴,结果布巾将额头的汗擦掉。
“说说吧,昨夜京城的四宗血案查的怎么样了?”
或许是赵大伴的声音惊醒了天宝皇帝,他终于开口询问。
李牧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恕臣无能,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说完,就准备接受天宝皇帝的雷霆怒火。
可是,想象中的暴怒场景并未出现。
天宝皇帝不温不火地说道:“怕什么。李爱卿何必如此慌张,不过是死了一群江湖武夫,又不是奉公守法的百姓。朕岂会因为一些草莽之辈责备与你。”
李牧一愣,顿时心中大喜。
“谢陛下宽宏大量,臣……”
“不过,这件事影响太过恶劣,朕深居宫中,都听闻了此事。都察院的御史已经连上了十封弹劾你的折子。”
李牧的冷汗又流了出来,不过他知道天宝皇帝并不怪他,连忙甩锅说道:“陛下,这不怪微臣。京畿府的捕快日常都是处理寻常治安的案子,实在对这种大案没有太多经验。而且,此事发生在夜里,遇害之人多达百人,夜巡兵士竟然一个都没有发觉。这件事,五城兵马司负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天宝皇帝手中的笔一顿,放在一旁看向李牧。
“那凶案现场可在五城兵马司夜巡范围。”
李牧立刻说道:“在的。而且凶案大多临近大街。百余人被害,仵作勘验并未发现中毒等情况,死者尽数被利器所杀,定然有大动静,可是夜巡兵士竟然没有察觉。”
天宝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不过虽然五城兵马司的人未能及时发现凶手犯案,可是案子已经做下了,事情也已经传开了,你打算怎么破案?”
李牧心头刚升起的一点喜悦荡然无存。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牧一咬牙,说道:“陛下,微臣无能,京畿府中没有能够破此案的人。此案受害者众,有牵连许多门派,微臣斗胆请陛下将此案发给刑部或者布武司侦破。微臣愿意领无能之罪,纵使开除官身,臣也没有怨言。”
天宝皇帝笑道:“李爱卿言重了。这几年京畿之地,一直太平,治安是有目共睹的。切莫说这种糊涂话。不过功是功,过是过。发生此等恶劣案件,若是不惩处一番,终归……”
“微臣请罚!”李牧心中大喜,立刻请罚。
天宝皇帝笑道:“赵大伴,去拟道旨,罚李牧三年俸银,京察考核为丙等。”
李牧听得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痛。
而后就听天宝皇帝说道:“李爱卿。”
“臣在。”
“你回去将案件卷宗整理一下,抄录两份,分别送往刑部和大理寺。朕会下旨由刑部和大理寺协同侦查此案。你就不用再问此案了。”
“臣遵旨。”
出了御书房,李牧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本该罢官下狱的罪责,竟然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皇帝口中所谓的草莽命案不必在意,李牧当然不会相信,想到张主簿给自己分析的,现在天宝皇帝与朝臣斗争日益激烈,自己这个案子若是甩锅出去,定然会引得皇帝开心。
那么这件事就不是自己办事不利的问题,而是皇帝如何利用这件事打击异己的事情了。
果然,真的如同张主簿所言,皇帝欣然接过了自己递上的刀子,就不知道接下来,这刀子要捅谁了。
交给刑部和大理寺?
难道是要那这二部动手?
李牧摇了摇头,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换了一身玄色吏员服的魏离渊,显得精神焕发,更具英气。陪着同事一起到勾栏停了半宿的曲子,魏离渊就丢下烂醉如泥的一群同僚回了王府。
本想着夜已经深了,就准备自己回房休息,却发现福临还在门口候着。
“王爷让魏少爷回来就去书房找他。”
魏离渊心道:“这老家伙难道一日不见我,就如隔三秋了?”
来到书房,敲了敲房门。
“王爷找我?”
闻着魏离渊身上的酒气,吴王并未感觉到意外,指着椅子说道:“坐下说。”
魏离渊乖巧坐下。
“今日履职,和同僚之间关系如何?”
一听这话,魏离渊就笑道:“关系十分融洽,不过当他们知道我的名字,着实把他们吓了半死。不过今晚一起勾栏听曲,喝了一场酒,那种僵硬的感觉去了不少。想来再过几天,他们就能忘记我的功夫。”
吴王显然是过来人,摇了摇头说道:“罢了,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处吧。不过今天发生了许多大事,你在大理寺有没有听闻。”
魏离渊点头,说道:“是关于昨夜四个门派被人血洗的事情吗?这件事已经传遍京城。我自然知晓。”
吴王说道:“这件事,皇帝已经下旨,由刑部与大理寺协同侦破。也就是说,你要参与此案的侦破。”
魏离渊一脸懵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我才刚履职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