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吟身体一震,林胜南立刻扶住她,也是一脸吃惊:“我,我是听错了么?!”
凤箫吟想再听一遍,对啊,是他俩目睹了纪景、林楚江惨死,从而对“弄玉”两字太敏感了而已,对类似发音的每个词都太在意、在意过分了! 但哪里还能再听一次,如果时光倒流就好了,凤箫吟只好先安慰自己:对啊,再怎么巧合,独孤清绝和那胡弄玉也巧不到一块去啊…… 九分天下输了四个,而叶文暄迟迟不上,全场都有些迷惘,想不到这独孤清绝竟这般惊人,谱写出的战曲已然堪称奇迹和神话。不,错了,不是神话,他是靠他那深不见底的实力!还未到弱冠之龄的他,竟能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出场!教人又是惊诧又是喜悦:云雾山比武,总算不是九分天下一枝独秀! 一时之间,独孤清绝的出现鼓舞了天下间的少年英雄尽折腰,湖南华家的大弟子、沈家的三兄弟,淮南慕容山庄的东方沉浮,等等,有从名门正派出来的,也有江湖中暂时无名的,上去下来,来来去去,局面缓缓定了。独孤清绝的后患,只剩下叶文暄和江湖中人还很少熟悉的胜南! 杨宋贤跟宋恒一样,战败后有些懊丧,轻声对胜南说:“你别跟我一样心急,先等着找他破绽……”胜南点头:“我明白,而且我也没有把握可以得到第一,他比我们实力强。”
凤箫吟道:“我听说明天的第二名,擂主暂定是你,你如果守得住第二,可以明天再挑战今天的第一。”
“也是个好主意。”
胜南点头,“你呢?你也可以上去。”
沈依然冷笑针对凤箫吟:“你啊,你还上去?看你这样子,难道比我杨大哥厉害?”
凤箫吟嘴不饶人:“我还不稀罕这次的排名!”
沈依然哼了一声:“那你来云雾山作甚?”
凤箫吟一笑:“那你来干什么?莫不是也要得一个名次走?”
沈依然笑着去揽杨宋贤臂:“我来是找我心上人的!”
杨宋贤哭笑不得,连声咳嗽,差点吐血,凤箫吟一时语塞,只得转移视线重新往台上看,恰好又一个少年落败,独孤清绝站在擂台之上,已经比厉风行和宋恒统治得久了。 此刻上台挑战的,令人眼前一亮,竟是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武器是琵琶,宇文白。她一登场,即刻艳惊四座,众人大多没去关心她是怎样同独孤清绝比武的,只顾着耳中听那琵琶声,眼里看着她白裙舞动,整颗心都沉浸在她轻柔步履、飞扬舞姿里—— 轻功一流的宇文白,静中有动,以柔克刚,缥缈空灵,饶是独孤清绝也不敢怠慢,心知她武功是女子中少有,看似柔和的琵琶里酝酿了不少狠毒招式,暗自吃惊:想不到她看似温柔,打起来居然这么狠! 喝了一声“残沙绝漠”化解危险,宇文白亦大声喝:“黄河远上白云间!”
话音未罢,琵琶已至独孤清绝身前,独孤清绝一剑极速化解,宇文白手一转再换一式,二人越斗越紧,台下眼花缭乱。 叶文昭小声道:“真不愧踏雪无痕,如果我有这般轻功就好了!”
叶文暄道:“别插话,二十八式,宇文白,手挥五弦,独孤清绝,残情落日,啊不好,宇文白要败!”
毫不吃惊,宇文白这么快就被击败,柳五津心念一动:“这少年,短刀谷是要定了。”
石中庸笑着点头:“看来我大宋的高手,全都出现在今年呢……” 宇文白之后的男男女女,表现得均不是很突出,日上中天的时候,独孤清绝依旧独领风骚、无可匹敌,他的剑法,完全可以在江湖上自立门户了。 凤箫吟突然像有事般离席而去,洪瀚抒注意到,即刻跟上去。 凤箫吟走了一段路,终于停下身来,看无人跟踪,低声道:“大姐,出来吧!”
巷弄里,突然冒出一个黑衣女子,被她称作大姐的这个,笑着对她说:“老三,师父说你表现得很不错,那么乱的情况下都可以把林胜南保住。”
凤箫吟叹了口气:“难说,如果不是洪瀚抒,我可能自身都难保。”
大姐道:“洪瀚抒是怎么回事?师父对他的出现,非常不满意!”
凤箫吟微惊:“你放心,他觉得我是萧玉莲才误会。现在他排除了我是萧玉莲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再有枝节!”
大姐听见脚步声,一笑:“可惜,大姐消失不到半刻,他便找来了!”
凤箫吟一怔,大姐前脚刚走,后脚洪瀚抒果然跟着来了。洪瀚抒看见她独自面壁发呆,有些奇怪,上前来:“怎么了,为何突然离场?”
凤箫吟哦了一声,支吾道:“那你怎么也离开了,回去吧,那边很精彩。”
洪瀚抒一笑,上前一步:“那边再重要怎比得上你重要,这几日不见,我有好多话想要说,要不要背一首《蒹葭》,或者《关关雎鸠》给你听……” 凤箫吟听他语气轻薄,生气道:“洪山主,你的抱负不是很大么!请问你这次到云雾山是不是为了实现理想?”
洪瀚抒看她不像假生气,便认真地说:“不错,我为了实现理想,但是事业可以与情事并重!自从那日在江边见到你,我就知道,心被你偷去了!”
凤箫吟满脸通红狠狠道:“你的心都没了,那说出来的岂不是都是无心的话!”
她气势咄咄逼人,洪瀚抒一时无言以对,看她转身要走,一把拉住她,吼道:“玉莲!不管你承不承认!今生今世,你都休想再离开我!”
凤箫吟如遭电击:“你……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我不是萧玉莲么!你不是说,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看错!?”
洪瀚抒怒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玉莲!我只知道,我洪瀚抒不会为了名声出卖自己的女人!你是不是玉莲,你我心知肚明!”
凤箫吟冷道:“凭这句话,你还算是个侠士,放开!放手!”
洪瀚抒小声道:“从小我就想做英雄,可是,做英雄,顾虑太多了……” 凤箫吟与他僵持不下:“英雄,都是自封的,任何一个认为自己是英雄的都是英雄,可结果呢,多成枭雄!”
空气凝固在那里,突然墙那边传来一个男孩的啼哭声,洪凤二人一同看过去,只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一边抹鼻涕一边喊闹,旁边一个大汉横眉怒对,看样子是他父亲,手里还握着一条鞭子:“你背是不背!”
那男孩揉着屁股:“爹,我背,我背!”
那大汉道:“绍兴和议的内容是什么!?”
男孩大声背:“东以淮水,西以商州为两国国界,宋每年给金国银二十五万,绢二十五万,宋向金称臣……” 那大汉又道:“隆兴北伐失败,之后的和议是什么!”
男孩泣道:“宋君称金为叔父,每年纳银二十万,绢二十万!”
大汉突然丢了鞭子,弯下身来抱住男孩:“孩子,莫要玩物丧志,切记国仇家恨啊!”
凤箫吟眼睛有些湿润:“这些年你在西夏,也许不了解,金兵在边境的这些地方欺压百姓,朝廷懦弱地无力过问,所以才有这么多有志之士,可是,还有更多混水摸鱼的……” 洪瀚抒也有些动容,凤箫吟转过脸来:“如果你要实现理想,不要只顾着自己称雄,而应当顾着大家的抗金——我听说祁连山中人大多是靖康年间迁去的难民,你以为自己身在西夏,追根溯源却是宋人,你不会连小孩子也不如吧……” 洪瀚抒轻声道:“我明白,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根在哪里都不知,那真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他从前说抗金无望,多半只是愤愤不平。 两人一并回到总坛去,却看见台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全场像根本没有举行过任何比武大赛一样,寥寥无几七零八落坐了一小撮人,不知大家都去了哪里。 咦,奇怪,难道人都被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