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裕苦笑着摆摆手:“快别打趣我了,样式雷,名利双收;样式苗,已经快要行至末路了。”
苗时安听不得自己父亲说这种丧气话,不甘地咬了咬下唇。
陈锦君抬头看看天,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年头,做什么生意的都不好过,您是打算以后在雍州了吗?”
苗裕点点头:“雍州这地方虽然比不上京城,但是好在安全,京城现在就是洋人的地方了,你说说咱们汉人,以前看满人脸色,现在要看洋人脸色,这算什么事?”
他愤愤地嘬了一口烟斗,幽幽地把烟叹出来。
“既然如此,您要不先找个地方落脚,安顿下来之后让于策带着您的人去官府登记一下?”陈锦君提出建议。
苗裕低下头,众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可是苗时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什么呢?
原因无非就是父亲想要投奔陈家,可是又拉不下这个老脸。
他咬咬牙,把自己一直以来在心底盘旋却不敢说的想法说了出来。
苗时安握紧了拳头:“东家,您这里,可容得下我苗时安做一个掌柜?”
他这话一出,苗裕愣住了,缓缓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是第一次见他似的。
陈锦君不知道苗时安想要干什么,愣愣地点点头:“自然。”
苗时安抱拳:“那打今天起,东家,爹,咱们三个各论各的,东家还是喊爹苗爷爷,我和东家论主从。”
他目光坚定极了,苗时安知道,苗家这群工匠,没有半分做生意的都闹,一年下来不亏就是赚了,这也正是术业有专攻,所以,如果能得到陈家帮忙经营,苗家的匠人可以潜下心来研究手艺,才是苗家最好的出路。
话说到这里,陈锦君又不傻,自然知道苗时安是什么意思。
她挑挑眉:“我明白了,先找地方落脚,剩下的咱们回头慢慢聊。”
于策一拍脑门:“东家不说落脚这事我都没想起来,咱们西园还空着呢。”
本来苗家只是迁往雍州,陈家能做的也只是帮他们找落脚的住处,可是苗时安来了这么一出,苗家就不只是迁往雍州,而是投奔陈锦君来了,自然是不能让自己人住在外面。
闻十也在一旁附和:“这整个宅子大着呢,回头西园墙上开个门,诸位就算是全在里面住着也不挤。”
陈锦君点点头:“是这样的,先住下来?”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苗裕。
苗裕拿着烟斗,悻悻地摇头:“也罢,以后这天地总归是你们年轻人的。”
苗时安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说:“对了东家,您这西园可以开工吗?”
陈锦君有些迟疑:“我也不清楚,这件事你具体和徐生聊聊,先住着,过些日子咱们再签。”
她并不住在这边,所以对这座宅子还算不上了解,用沈笑笑的话来说,如果哪一天霍廷昱给她脸色看,陈锦君可以直接搬到这边自立门户。
不过只在霍夫确实很多事情都方便不少,陈锦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相信您没有把祖宗留下来的手艺忘了,现在清朝没了,再也不是那皇帝的一言堂了,所以,我想把样式苗的名声做大,这样才能真正把这份手艺传下去。”
苗裕点点头,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封口呢?
“那东家打算什么时候开工呢?”苗裕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把这座戏楼盖起来了,毕竟是自己的收山之作,他打算拿出自己的全部心血,把这座戏楼做得和苗家的样式一样精美,这样以后陈锦君在雍州给苗家谈生意的时候也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作品。
陈锦君想了想:“过些日子就开工,看您这架势,是打算亲自监工?”
苗裕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自然是要亲自看着的,我的收山作品怎么能交给其他人监工?”
陈锦君抿了抿嘴:“明天您和我去一趟官府,把动工文书申请下来。”八壹中文網
苗裕点点头,跟着于策向西园走去。
陈锦君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吗,东家?”吴江凑过来喊她。
陈锦君看向吴江:“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妙预感。”
她使劲摇摇头,把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赶出自己的体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笑笑看向陈锦君:“东家,我总觉得,这戏楼,免不得要让碎玉看看,万一哪里要改,趁着现在改总比到时候盖好了再改要强得多。”
陈锦君点点头,赞许地说:“你想得很周到,去把碎玉喊来,顺便把许镖头也找来,开工的事情,还是要多多拜托他盯一下。”
虽然把许凡明一个镖头呼来喝去的使唤不是太好,可是陈锦君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来做这件事。
还是势单力薄啊。
陈锦君叹了一口气,喝着茶,端详着地上苗家留下的戏楼样式。
碎玉就住在城内,来得自然很快,陈锦君这边一壶茶还没有凉透,碎玉就已经推开了陈府的大门。
“东家?您找我?”碎玉一双含情眼期待的看着陈锦君。
说实话,碎玉是打心底喜欢陈锦君这种女子的,独立自强,就像是雪中的红梅,凌霜傲雪却又明艳动人。
陈锦君见碎玉来了,赶忙摆摆手示意碎玉快些过来。
碎玉凑近了一看,地上摆着的样式细致极了,她一眼就看出了中间的那座是戏楼。
“这就是之前东家说的和雷少爷一起盖的戏楼?”
碎玉好奇地眨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感叹这戏楼的精美。
“徐生,把顶子掀开,让碎玉看看里面的戏台。”
徐生赶忙上前,学着刚刚样式苗的手法,把戏楼的屋顶抬了起来。
碎玉没有等徐生把屋顶完完全全的抬起来,就已经好奇地探头往里面看。
只消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苗裕设计的扇形戏台。
“东家,这戏台可真的是我梦中的模样。”她眉飞色舞地看向陈锦君。
陈锦君好奇地挑了挑眉:“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