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康的问题,徐可可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因为再开学她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
窦仪盯着她看了半天,开口就是,“罗茜他爸,是你举报的。”
这个校长也太直来直去的了。徐可可自认和她还是比不了。
“你那个检举信,是个人看了,都能猜出是你写的。”
这话徐可可才不信呢,要是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怎么都没人找她了解情况。也没人对她实施打击报复。比方说罗家姐妹。可是徐可可还是乖乖的听着,实在是这个女校长给人的压迫感太强,让她不敢反驳。
“外人要揭发他,不会从他女婿下手。除非那人实际上是跟他女婿有过节。而这些过节还不是工作上的,竟然全是生活上的。”
徐可可猜,窦仪肯定不是为了给自己解析检举信的漏洞,才把自己叫来的。
果然,窦仪冲着她叹口气,有些嫌弃的看着她,“你的动作太急了,为什么不拖一拖。你的档案上,现在已经给标红了。生父有问题,所以你不能参加大学考试。就算是参加了,也不会被录取。”
徐可可傻眼了,她前几世没参加过高考,她印像中对人进行家庭出身的审查,应当是再过一年以后。难道,实际上,从这时候就已经这么严格了。
徐可可的沉思在窦仪眼里,看成了淡定。这让她很高兴,她不喜欢看到,为了点事情就惊慌失措的女人们。这些女人,她们遇到问题总是先要喊叫一番,然后才能再考虑事情。除了耽误时间,并没有什么用。
“我会帮你想想办法,但是你要做好准备。不要因为这件事,有不当的行为,更不要影响自己和周围的人。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你要想清楚,你有什么事,她怎么办。”
窦仪看着她顿了下,“人这一生,路是多变的。不一定非要照着一条路走下去。你以为这条路不好走,其实你只要大着胆子往前走,再走一段,后面就是好走的大路了。这一段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也可能很短。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你自己变的越来越好就行。”
所以有没有文化,真的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人心。徐可可明白窦仪的意思,她怕自己想不开做出傻事。自己前面对考大学这事,表现的过于的执着了。给了别人误会。
“学校可以帮我保密嘛,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
窦仪愣住了,这事本来就不应当和学生说的,她也只是怕她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再出现什么问题。因为这个孩子太过特别了。她的言谈,实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所以在窦仪想来,这个孩子不光是比别的孩子,在心智上强一些。只怕性格上还有些与众不同。
徐可可怎么也没想到,窦仪已经把她归为了,特殊人群里的一员。
而她自从与齐昌互通了心意后,对于考大学,并没有外人以为的执着。所以她才会听到这个消息还依然淡定。
当然她也并不后悔写那封匿名信。她还是想亲眼看着孟子康过的不好。等她走了,万一孟子康没事,她会遗憾的。
孟子康不知道听到谁说了什么,去厂子里找了齐昌。当齐昌晚上回来跟她说起这事,把徐可可惊到了。
“他跟你要钱,”徐可可失笑,“理由是什么,你问了嘛?”
“他说,咱们俩现在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他可以不计较的,但是我得娶你,让我把娶你的钱给他。还说我小舅子需要用钱,那是你们家唯一的男丁。”
“小舅子?罗薇早产了?那天高婶算着,说是怎么也要八月份的。”
齐昌道,“没有,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生了,后来才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人家别人看了,罗薇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子。”
这种奇葩让徐可可有些无语。虽然知道齐昌不会把钱给他,但是徐可可还是追问道,“你怎么回他的。”
“我没问你意思呢,所以跟他说,我要考虑下,三天后让他来厂子找我。”
徐可可点点头,要是换个地方见孟子康,孟子康肯定会以为拿捏了齐昌。反而麻烦。齐昌这么说就是间接告诉孟子康,根本不怕他来厂子闹。
“三天后,我知道了。”
齐昌也没问她要准备怎么做,他太熟悉她的作风了,如果需要自己帮她,徐可可会主动和自己说的。
三天后,孟子康果然又去厂子里找了齐昌。
齐昌还是在厂子门口和他谈的。其实也不是谈,就是单方面直接通知他,自己不会给他一分钱,他愿意去告,还是去哪儿闹都随他便。
原本以为会拿到钱的孟子康,在厂子门口骂了半天。却连个出来拦他的人都没有。只有路人围过来,像看耍猴的一样,将他围在中心看着他。
孟子康气的只能推开众人先走。
只是他气的不轻,走了没几步,就脚下一个趔趄摔倒了。他倒的地方也不对,前面有个带尖的石头,正好撞在了他的男性重要位置。
孟子康不行了,男人的不行。这事他连隐瞒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摔倒的时候,恰好魏杰跟几个工友从厂子里出来,他们七手八脚的把人送到医院。这个消息就不胫而走了。成了这条街上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加佐证了,人不能做坏事,不然会有报应的说法。
没有人知道,哪有天谴的报应,这些都是徐可可的人为。目的只有一个,让孟子康短时间内没有心情再找他们的麻烦。
高考前,徐可可又被窦仪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这次窦仪也没绕弯子,直接就跟她说,“你的考试资格被取消了。”
徐可可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准备走的时候,窦仪有些不开心的跟她说,“年纪轻轻的,不用装的这么沉的住气。稍微有点不高兴,也没关系的。”
徐可可除了再次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太多的回应。她正准备说要走。
就听窦仪说,“有一个新疆师范大学的保送名额,你要嘛!”
“要啊!”徐可可惊喜道。
窦仪提醒她道,“就是有点远,再就是以后分配会留在当地。你回去考虑好了,再来和我说。”
“不用考虑,”徐可可很兴奋,她觉着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我本来也是想报新疆师范的。”
窦仪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不是国家最近在倡导嘛,我当然也想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还有,本来我就是打算报师范,因为师范学生,国家包食宿。去新疆,我就可以把妹妹带过去。我认识的朋友,他的父母都在新疆。我不会到了那里没有人照应。”
窦仪收起审视的表情,“那就好,既然你都打算好了。我今天就会给你报上去。”
等小院里的人听说徐可可要去新疆师范上大学时,都震惊了。
魏杰不敢置信的看向齐昌,“齐工,你要调到新疆,你们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齐昌和徐可可俩人相视一笑,俩人都没有解释,可这一笑却说明了一切。
感受到高家乐的目光,徐可可回望向他,给了他一个疏离的微笑。
看着高兰突然爆发一般,抱着徐可可使劲摇晃着她的胳膊,不知怎么表达她的惊喜。
高家乐这才发现,他其实一直和徐可可并不熟。他们的关系,就是一般的邻居,同校的同学。他自己连说是她的朋友都没有把握。高兰敢跟她说,等过几年要去新疆找她,还要她保证要准备好吃好喝的等着。八壹中文網
自己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们好像一直没有那么熟悉。他像个孩子,一直在埋头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跟自己较劲,从来没试着进入到她的世界看一看。他曾经想靠近过她,但是好像被无声无息的拒绝了。
有些难与人说的心事,在这少年的心里一点点的滋养。他没法诉诸于口,也不知道该和谁分享。等他想要面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成了他心里怎么也擦不去的痕迹。淡淡的,却一直在。
后来高家乐考上了军校,有次回家探亲,他遇到了罗茜。她在厂子里上班,成了一名工人。那个高傲的女孩子不见了,却依然高挑、美丽。高家乐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情意。
回到部队后,罗茜开始给他写信,一封又一封。开始时,他并没有拒绝,他给她写着回信。他还在想,将一切就交给时间,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展吧。
直到有一天,罗茜在信里提到了过往。她说,她们家已经知道当年是谁写的匿名信。她说,她没想到人心是这么的险恶,如果不是那个人,她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只寥寥几个字,罗茜心里的恨已经要跃出纸面了。
高家乐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是林经理找他爸喝酒的时候,提到的。没有人觉着奇怪,那个人这么做,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觉着不对。因为孟子康就是个混蛋。这种人如果活的好了,真的是天理难容。
高家乐觉着,罗茜应当恨的人是她自己,那天在校办工厂,如果她没有因为徐可可几句话,就跑去找她姐。那或许,他们家也不会跟着孟子康一起接受惩罚。
可是所有的前提是,罗茜的爸爸,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帮孟子康安排工作,帮他升迁。所以,所有问题,都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被别人钻了空子。如果这么多年,还没想明白这一点。
高家乐给罗茜去了封信,和她说自己最近忙于训练,短期内不能再回她的信了。而且他过些日子还有任务,也收不到她的信,让她以后不用再给自己写了。
罗茜最初没明白,还是照旧给他写信,但是从开始的三封石沉大海以后。后面的信就都变成查无此人给退了回来。
罗茜试着去过高家,她听高家乐说过,高兰已经支边走了。高家庆早就不上学,天天在他姥姥家待着。所以她白天去的时候,只看到院子里坐着的,那个脸色阴郁的女人。
这个女人她知道,是孟子康以前的情妇。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也认识自己。她看着自己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
“你姐现在很痛苦吧。她没想到吧,她也有今天。呵呵,”
女人发出诡异的笑声,她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孟子康就想要个儿子,结果还是个女儿,他孟子康还没了生育能力。这就报应。你跟你姐说,我要谢谢她,多亏她当年嫁给了孟子康。他们俩真的是一对。这都是报应......”
女人一直碎碎念,她的眼神,让人看了只觉毛骨悚然。
吓的罗茜跑了出去。再也不敢进那个院子。
罗茜再次见到高家乐,已是多年以后。那时她已经结婚。因为多年没有孩子,和丈夫离了婚。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高家乐从她身边走过都没有认出她。
如果徐可可在,会惊讶的,因为罗茜嫁的那个男人,和前世孟冬嫁的,是同一个人。
不知不觉间,罗茜走上了孟冬的人生轨迹。
这一世,徐可可没等到寿终正寝,就‘死’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任务失败。没想到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看到了孟冬的影像。
孟冬感谢她,不但完成了她的愿望,还让她心里痛快了许多。原来有些事,她一直以为那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她一直没有说。她以为她自己不在意,等徐可可惩罚了孟子康以后,她才发现,其实那才是她心里最想做,却觉着不能做的。
徐可可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淡去,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完成了她的愿望。她的愿望不是让高家乐爱上自己嘛,难道.......,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她本人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