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离京城的路途,绝非你所想的那么轻松容易,最近因为朝政不稳,民心也有溃散之像,流寇匪徒剧增,你一个女孩儿私自上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中后果,若有一丁点闪失,那都将是痛不欲生,届时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定王爷觉得想想都万分的危险,即便平日里与各路朝臣暗里明里下狠招斗个你死我活,却总是在护犊方面,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有丝毫差池,这大概是从那个被扔进炭盆的孩子开始的,他觉得自己已无法再忍受一次那般的丧子之痛。
“我想过的,但是父亲,我心意已决,我要替母亲为哥哥寻上一门好的亲事,杀戮无情,我觉得哥哥必须要先留有一条血脉后代,您替我挑选几名护卫随行吧!”盛炽抿着唇倔强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其实她的想法是,也许定王府的问题,会随着这一世她的任务结束而变得不再是问题,她也仔细分析过,若远在边疆已成势力的沈定之“战死”沙场,这功德绝对要比她散尽嫁妆强得多,她的举动或许能暂时解一解定王府的燃眉之急,而“战死”的沈定之的功德,或许能使定王府一劳永逸,从这一场夺谪纠纷中安然无恙地解脱出来,而自己在下手以前,至少得让沈定之留一血脉,这样也算是周全了。
“阿炽知道了什么?”定王爷凝神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刚说要为定之谋划亲事,留下血脉……
“我五岁时听到母妃跟父王私下谈论哥哥的身世……”盛炽坦诚布公的说。
定王爷捏捏额角,沉凝了好一会又道:“今非昔比,当初顾儿进定王爷时,皇上是有诸多爱怜的,对于定王府也是十分信赖的,如今爱怜消散,信赖也已不再,这都是为父的错!”
“父王,没有什么对错的,有的只是自己的信仰,定王府不管变成什么样,我们都坚定地跟随父王的步伐,一路走到底!”盛炽如此铿锵说道。
定王爷侧眸凝睇女儿的一脸坚定,缓和了神色,几经斟酌,才道:“既然阿炽有心为哥哥如此打算,那便依了你吧!只是,阿炽出门在外,行事要万分当心,为了避免落他人口舌与皇上揣测,你提议的一路上由州官接洽一事恐怕不能那般随意,我会密函几位关系较好的旧友一路上对你加以照拂,而我对外会称你抱恙在身,你一路上也需隐藏身份,不能让旁人知晓你离开王府前去边关与你兄长会面,否则除了我的政敌可能利用此事生事外,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父王考虑的周全,一路上我便扮做男儿,对外以小姨妈所出的权哥哥的名义出行,再带上两名为哥哥备选好的丫环,扮成风流的纨绔子弟可好?”盛炽刻意嬉笑,试图宽慰父亲紧张焦虑的心情,却又被父亲叱道:“你看你教我如何放心!若扮作纨绔子弟携美出行,即便我那些旧友,也少不得替你安排艳姬伺候,届时我看你如何下得了台!”
盛炽神色讷讷,心下自责图一时嘴快,思虑不周了,再偷偷觊了眼父亲,生怕父亲因此反悔,禁止她的出行。
定王爷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这些我就再来安排吧,现下天气还不够暖和,等到天气转暖了,才准备出行吧,你这段时间就准备准备,另要多了解一下檀州那边的风土礼仪、民风民情以及地理气候吧。”
“是的,女儿正有此意。”盛炽眯眼一笑,定王爷便又柔和了神色,露出一丝纵容宠溺的无奈。
盛炽并未将自己将前去檀州一事在信中与沈定之提及,只是在信中如此写道:
“哥哥,你常年在外,至今孤身一人,母亲十分的惦念,尤其忧心你的终身大事,叹你年方二十却仍未娶妻生子,近日母亲想先为你觅得一份良缘,再奏请圣上恩准你成婚,为能觅得令你称心如意的良人,哥哥可否将你心中所想告知阿炽,阿炽从旁为你出谋划策,仔细挑选?随信附上几张仕女图,并标注了编号,你可以将你所偏爱的图样告知阿炽,阿炽可照图中模样为你筛选。”
信件一来一回用时许久,待收到沈定之对此事的回复时,天气已经十分暖和,盛炽准备出行了。
信中回复其实也不出盛炽所料,沈定之称军中事务繁忙,无暇顾及自己的亲事,也不想耽搁了别人家的好女儿,让妹妹及母亲不用再为此操心。
盛炽看完了信件将其收入了她一惯用于收藏沈定之信件的箱子当中,自顾自的招了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未来“嫂嫂”来房中说话。
盛炽的想法其实虽然简单,但也经过仔细考虑的,现世时的一夫一妻制虽仍在她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影响力,但是她在为沈定之择偶时,却还是妥协于现下的婚姻制度,此次为沈定之挑选的女子,乃从人牙子处仔细挑选的,名字唤阿娇,其父曾中过秀才,但因病故去,因此家道不济,阿娇刚满十五,在家做过农活,因此身体康健,难得农家出身,但样貌不俗,让人看了虽不至于惊艳,却也会心生好感。阿娇这样的出身虽远远配不上沈定之的身份,两人实在门不当户不对,但是现下的婚姻制度是允许男子在娶妻前先立妾,眼下情况特殊,也管不了讲究门当户对了,盛炽对于阿娇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了解与接触的,自认为除了出身,阿娇是很适合现下情形的人选,貌好勤快不矫情,声音柔顺会识字,少了大家闺秀的娇气,又没有乡村姑娘的粗野,稍加打扮放在现代那也是回头率超高的美女一个,相信在军营里常年见不到女人的沈定之即便不会对阿娇一见钟情,但至少是不会排斥的,她再从中撮合一二,成事应该不难。而为了加深阿娇对沈定之的了解,盛炽会常跟阿娇讲一讲沈定之的一些情况,甚至将沈定之的信件也给她看过,阿娇对于定王府买下自己进府的目的,在听定王妃说明后便已了解,心下是暗自欣喜的,原本自己迫不得已卖身为奴也是为了给母亲筹些看病的钱,人牙子见她姿色不俗,本是想将她卖给一个土财主做小妾的,那土财主也来看过她一回,许是想压压价便晾了人牙子一日,也是她运气,就这一日的光阴,她被买进了定王府,即便买进来也是为了给人做妾的,可是沈定之明显要比那个老态猥琐的土财主好上太多。看了沈定之的信件,对沈定之其人有所了解后,便对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将军倾慕起来,对于即将开始的远行也就越来越期待。
盛炽一行人的出行就定在了清明之后,定王爷为盛炽配备了四名忠仆,其中一名武艺最为高强名唤丛武,定王爷令其易名为杨易权,杨易权是定王妃最小的妹妹所出嫡子,也就是盛炽口中的权哥哥,而盛炽易为男装,扮作“杨易权”的胞弟,叫杨易炽,阿娇则扮作婢女,其他三名忠仆扮作随从,定王爷又为一行人挑选了耐力好的马匹,还备了一辆马车,盛炽与阿娇一同待在马车内,其余四人便骑马前后守护着马车。
在准备出行的这段时间,盛炽除了从书籍上以及师傅那里了解所要去的檀州那边的习俗,也练习了骑马,虽说还不能十分娴熟,却也不至于太差,学骑马是为了以防路途中出现危险,不得不骑马奔逃时所考虑的。
盛炽出行的前一天夜里,定王妃整夜未眠,一是要为了盛炽与沈定之准备带去檀州的东西,二就是纯粹的担心,有的时候将将要合眼,脑海就会闪现女儿被人掳走的可怕画面,于是到了清晨,便已后悔不已,看到女儿扮作男子模样却仍掩不住清秀时,眼眶瞬间便红了。
“母妃不必担心,孩儿此去数月便归,一路上父王都已书信给他的昔日旧友对孩儿多加照拂,我会将母妃准备的衣裳鞋袜还有您亲手腌制的熏肉带去给哥哥的,母妃只需照料好自己的身体,等着哥哥的喜讯吧!”盛炽学男子模样学得有八分相似,待向母亲有礼深鞠告别时,定王妃又被她这风轻云淡的模样化去了许多忧心。当一行人从后门悄然离去时,定王府伸出墙头的一树桃花正开的十分灿烂,风吹过便飘起纷飞的花瓣落向马车车蓬,定王妃觉得这也许是个好兆头,但愿花好共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