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绰绰间,沈远之看着办公室里娇贵的君子兰,不屑嗤笑,“这东西你能养得活?”
盛炽未曾反驳,她是养不活的,但这是陈果最喜欢的品种,她答应了为他灌溉培植,可有一天,久久未入的办公间里,红红绿绿交错间的花朵奄奄一息,对生的叶已呈现了浓浓淡淡的绿……
她失落,她也忐忑,陈果的期许或者落空,却不知为何,心中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想到了沈远之大boss办公间里那株自她悉心培植君子兰的第二天同时出现的与榻同宗同源的朱顶红,说来那根本就像是野花一样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盆栽,不过是一抔不知道打哪儿随便挖来的泥土,旺盛的生命力下就这么活了,而且比之娇贵的君子兰,开的愈加的灿烂。
盛炽会在王府里载种朱顶红,实则是因为她在派遣自己偶尔想到沈远之的心绪,那一句喜欢的人不过是为了打发怀王追问下去的心。当然更多的或许是潜意识里的心里话。不愿去探究……
而这种花,多年未在想起的时候,竟然由沈恒安送了过去,当真只是巧合么?
几乎是夺门而出,看到那两株开的正盛的花朵,盛炽缓缓俯身,轻轻拂过每一朵,许久不见!
夜里,盛炽辗转反侧,透过窗外的月华,她看着桌上摆着的两株朱顶红,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似乎是直到晨光熹微她才浅浅睡去。
另一个在这妖娆的夜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沈恒安,他其实一直在暗处等着观察盛炽看到这花朵时候的反应,反应却是有些激烈,但却总觉得不大对劲儿……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儿!
回到沈家的时候,宋寅将今日盛炽与柏远的事情说了一通,又将她晚间和盛林的矛盾细细道来,这时候他才觉出了这个女子的厉害,竟然让这两个人就此吃了亏,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柏远?柏家那个私生子?”沈恒安负手而立在窗框之前,任由清冷的月华给他镀上一层银白边。
“嗯。”宋寅点头应声。
“给我查他的具体资料。”沈恒安似乎是冷冷哼了一声,宋寅没有听清楚却还是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似乎,他的主子生气了,是因为吃醋?
想到这个可能性,宋寅抖了抖身子,应该不至于吧!
不管你是期许还是忐忑的过日子,每一天该来还是会来,该去还是会去……总算是到了宴会那一天。
这几日时间,说来还是让盛炽对家族的族人有一个熟悉度,对家族的生意发展方向有一个大概了解,算是盛老爷子的一个缓冲。
盛老爷子本意却是好的,盛炽也着实对盛家的发展有了一个长足的了解,其一,盛家以贩卖矿石为主,而矿石是铸造兵器不可缺少的,因而与沈家这个兵器大头连纵其后果必然是一加一大于二。
怪不得盛老爷子如此乐见其成她与沈恒安之间的关系,倒是盛林明里暗里的说她不知检点,也是,若她当真能够利用沈恒安将这个渠道牢牢绑在自己的手里,盛林就算是想挣也唯有在盛家另一道发展道路布匹上下手,可分析分析,谁更能挣钱自然是不言而喻!
短短三日里,盛炽与盛林这个二伯是完全杠上了,与之相对应唯一对她和颜悦色的也唯有盛清沖这个小堂弟一家,其他的叔伯根本就完全站在了盛林的背后与之相对。
盛炽心中却是不屑,矿脉除了铁矿可还有金矿银矿水晶钻石矿,若当真由她来接手,这个时代或许要提早出现一批惹人眼馋的饰品了。
可这个计划刚一出口,就被盛林为代表的一众家族长老否定,盛炽的意思是不安于手里的几座铁矿和金矿,她要腾出更多的人手去寻找别的矿脉,但安于现状的他们或者说是根本就与盛炽对着干的他们一口咬定如此太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得不偿失。
盛炽当时真的是一口气儿憋在心底,若不是自己有未完全想清要不要去完成的任务,以为她想在这里指手画脚?以为她在乎之后带来的一串儿好处?
一夜的时间就与那几个中老年人咬牙切齿了!
直到天明,话题尚且未曾谈妥,今日的宴会已然来临,盛炽不过回去房间里稍稍补了会儿眠,就被拖起来打扮了,毕竟这是她的主场,由小优和小点说来,输人不能输阵,盛炽懒得去反驳也就任由他们折腾了……
盛装之下的盛炽有一种窒息的美感,非是笑颜下的煞人眼眸,高高的眉黛悄然立起,是一种凌驾于众人的凌厉,这在女子当中却是少见,一袭暗紫色的软烟罗裙,微微束紧的腰肢,纤细而又充满了力量。
软烟罗裙虽然曳地,却也只是恰恰,并不影响她的莲步轻移,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从那个稍稍快跑几步就会跌倒的初入古代的少女到如今驾轻就熟的地步。
其上自腰间开始缠绵了一圈一圈的金色线条,晃眼的高贵,被盛炽表现的淋漓尽致,再三的权衡之下,她只将发丝稍稍挽起一个不高不低的角度,随后一根白月簪斜插入鬓角,墨法白簪,简单却不落俗套,若是细细观之,或能发现这一根白月簪与沈恒安发间的那一只大同小异,显然盛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不然今日或许就不会选择如此打扮了。
款步走出,入得宾客云集的厅堂,盛炽露出了莞尔的笑颜,刹那间的芳华不知道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沈恒安尤为惊艳,可惊艳的同时,他也觉出了几分不满,盛炽合该是属于自己的。这是一种诡异的思想,不知何时出现,汹涌的就开始在沈恒安的脑海之中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却在看到盛炽发间的那根同色发簪时,转瞬收敛,更有甚者连嘴角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盛老爷子招呼着众人落座,隆重的开始介绍,“这是老夫的唯一孙女,也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事者……”他这一话刚落,宾客之间就开始哗然,六大世家已经出了一个年少沈恒安为当家继承人,难道盛家也要布其后尘?
老一辈儿的会赞成么?其他的几家,尤其是盛林的妻子柏氏的家族别说心中不赞成,就是脸上都露出了短暂的不屑,有他们在暗中支持,盛炽想要得到盛家完全的主事权力,这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的。
而其他世家,包括沈家一些有身份的都不以为然,竟然会有一个沈恒安谁能保证不会出现另一个盛炽,尤其是这两人的关系匪浅,你可想想,清高孤傲如沈恒安又如何能够那么快的就将心思落在了盛炽的身上,要说她没有两把刷子,谁相信?
不管众人心思有几转,盛炽初初表现在人前的便是那一抹有别于一般女子的凌然,更有沈恒安迅速的便窜到了她身边,杜绝了其他男人多多少少的心思,倒是让她的地位一下子变得超然起来。
有仆人匆匆来报,脸上带着震惊,打断了各自的小心思。
“匆匆忙忙的成何体统?”盛老爷子威严犹在,小门从低眉敛目,“老爷恕罪,怀王爷到访。”
怀王爷到访……谁给的请柬,谁递的消息,又是谁那么大的面子?
还有,这怀王爷来此到底是单纯的拜访,还是皇室想要对六大世家动手了?要知道六大世家很少聚在一起,除了各自独立互相竞争之外,唯有一点便是若六大世家结成一体,那么势利超然之下,皇室必然不会放过,就如同三十年前的藩国一般。
或许普通人尚且不知恒世子与炽焰郡主共赴黄泉究竟是为何,他们这些家族得到的消息多多少少要准确一些……那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如今,怀王爷是皇室举足轻重的王爷,这番出行,究竟是出自本心还是皇室指使他们未曾得到丁点消息,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盛炽听到怀王爷到访这四个字的时候,身形明显的颤了颤,沈恒安一直在注意着盛炽的一举一动,可好巧不巧,盛炽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却因为盛林这个急功近利第一时间就打算前去相迎而站起来的身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沈恒安低咒一声,对于盛炽这个心思不正手段残忍的二伯是愈加的看不上了,他看不上的人要么全然无视,要么触及他的底线,尸骨无存!
一直跟在沈恒安身后的宋寅打了个冷战,刚刚一刹那,沈恒安就好像是修罗附体一般。
由于盛林阴差阳错的站起,盛炽很快的回声,几乎在盛林身形向前移动的瞬间,她便感受到了来自沈恒安身上那股灼热的视线,收回眼中的惊异与愕然以及那一股歉疚,她恢复如常,不,还是有些不同的,只是掩映在盛炽的眼底,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