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朝着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去发展的,所以其他几大世家离开的时候,看向盛炽与沈恒安站在一起,且宽大的罗裙衣袖下,那几乎没有空隙的紧贴,若放在平日里说不得看不出什么,可今日实在是特殊,一举一动都被众人收入眼底且好好揣摩,因而很容易便可以猜得到他们的双手是缠在一起的。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欲言又止,眼神更是微妙不已,恐怕下一步几大世家就要采取措施了吧。
本来盛家就有着百年底蕴,有着超然于他们的地位,后来沈家由于出了个沈恒安后来者居上。
如今,很明显的盛家与沈家或许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有别样的进展,而他们也该寻思好以后的道路究竟该怎么走了。
当宾客散尽,盛炽想要狠狠甩开沈恒安的手,得来的却是盛林女儿的嗤笑,“盛炽啊盛炽,你可真是有够不要脸,利用完了沈族长,这便打算过河拆桥了?”、
盛炽柳眉微微竖起,睨了一眼嫩黄色衣裙下的少女,脸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盛炽只是闻到就狠狠打了几个喷嚏,“那又如何,你倒是有这个能耐来利用啊!”
“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盛林就站在一边,总算是又逮着由头了。
“盛家二老爷,阿炽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哼,长辈与晚辈,当身份超然的时候,你再无这份权力了。”沈恒安握着盛炽的手没有放松,冷着一张脸道。
盛林与柏氏包括他那个连沈恒安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的女子,整个人因为他眼中的厉色而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的同时也知道从今以后,有了郡主身份的保护层,有了沈族长的保护伞,他们再想要对盛炽做出什么侮辱性的举动是断然没有可能了。
愤愤然的拂袖离开,还能依稀听到女子对盛林的抱怨,‘这个盛炽到底是给了沈恒安什么好处,竟然能够让他这么帮着她?别不是连贞洁都给了他?’
“少说两句。”盛林小心翼翼的朝着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倒不是在意盛炽,沈族长的底线还是不要挑战的好。
“如此,你可满意了?”盛炽斜了一眼沈恒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再听到这样的舆论的时候,心中是憋着一股火气的。
“我不满意,如果你因为这个而答应嫁给我,相信你会明白,那个时候我才是真的满意的。”沈恒安的脸色忽而变得肃穆无比,他很是正经的看着盛炽,拉过盛炽的手附上自己的胸口,“这里在为你跳动,你感受得到么?”
盛炽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拼命的缩回了手,脸色也不可抑制的泛了红。“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是有那么一些语无伦次的。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够明显。”沈恒安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没见过这么没有领悟能力的人儿。
耐着性子,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既然知道盛炽根本就是带着记忆的时候,沈恒安已经再三坚定了自己的心,这一生竟然再次踏步红尘中,就绝不要再因为偶然的停滞而让幸福的脚步停留在不远处。
虽然不解盛炽为何要将自己隔离于自己的心门之外,或许是因为三世的恋情都没有结果而留下的阴影而不得不做出的举动,也或许是害怕了生离死别的无奈,总之他不会放手。
他相信,这一次次的相遇,证明了他们手上的红线从未断过,从未……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盛炽呢喃着,似乎是对着空气,又似乎是在回应着沈恒安的话。
风轻轻吹起二人的衣角相缠于天涯海角,咫尺的距离却永远感觉那么遥远。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过得还算是安宁,盛林也没有再继续找盛炽的麻烦,但盛炽总觉得他或许是在筹谋更重要的事情,只因为每一次见面之时,他那眼中阴森森的气息愈加的浓烈,几乎恨不得她立即消失在俗世红尘里。
这一日,家族例会里,盛炽提出了要去争夺千送镇进行的一次关于矿脉的拍卖,盛林竟然一心附和赞成,赤果果的阴谋暴露在空气之中,盛老爷子皱紧了眉头,想要勒令盛炽不要冲动,却不想盛炽展颜一笑,“难得二伯父这么赞同我的决定,那这次矿脉我可就势在必得了。”
盛林心中暗暗嘲讽,到底是太年轻,连他是否真心实意都看不清楚……面上却是一派慈爱之色,“之前是我小家子气了,如今再看你倒是和盛肖年轻时候越来越像,哎,到底是我的亲侄女,我不支持你谁支持你呢!”盛肖是盛炽这一世的父亲,盛林这是打算以退为进了?
盛炽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当真以为自己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豆蔻少女,也不想想若是那在谷中十年未曾与人接触的人儿会在一回来的时候就与他开门见山的两两相撞么?
盛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盛炽自信的双眸,几乎移不开眼睛,也难怪,沈恒安那个年轻的族长会觉出她的与众不同,从而将她渐渐纳入心底。
盛清冲站在一边儿一手环胸,一手抬起以手肘支撑着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脑海之中不断浮现盛炽这晃然的一个笑容,啧啧称奇之下,也有些感叹,沈恒安的人人水准当真是厉害,行事更是颇为雷厉风行,直接就将盛炽打上了属于自己的标签,让其他人不敢多觊觎。
“二伯父说的是,我之间也却是不大懂礼,既然是亲人,您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此地倒是上演了一出叔友侄恭的戏码,众人只默默摇头,一方面觉得盛炽年轻气盛,一方面也想着以这一场矿石拍卖会来给盛炽一个教训,杀杀锐气,毕竟谁都年轻过。
说来,这些家族长老倒不是完全的站在盛林那一边,可也是绝大多数了,所以盛老爷子无法动手收回盛林的权利,一切只能在他还在世的时候,尽量帮着盛炽一步步的强大自己。
回到清风逐水院的时候,盛炽脸上维持的笑容已经敛起,唯剩一股冷意,要说,盛林在路上不会耍手段,她宁愿相信六月飞雪。
“小优,我父亲留下来的人里有值得相信的高手么?”盛炽知道他父亲是给她留下了一些能人的,只是之前谷中的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且一切都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扮猪吃老虎有时候也是必须,如今,倒是动用这些王牌的时候了。
“嗯,属下晚上就去联系,小姐您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小优知道盛炽的意思,觉得当然是尽快的好。
“三日后吧,千送镇要到月末拍卖会才会开始,三日后堪堪月中,路上还能游山玩水一般。”虽然说要警醒,但盛炽也不愿意自己一路上都提心吊胆,上天既让她轮回转世,总不至于在她未完成任务的时候就收回她这一条命!
小优欲言又止,他是希望盛炽能够直接待到月末的,然后启程行进,将时间卡的刚刚好的话,那被人动手的机会也会小上许多才是。
但他忽而又想到,自家小姐这十多年几乎都没有好好的感受到外面的风景,又有些心疼,再转念一想,毕竟有老爷留下来的那些人,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继而,他才退了下去。
盛炽不是不知道小优的担忧,但人生既然已经如此,红尘纷扰,俗事纠缠已然逃脱不掉,她经历的比这更惊心动魄的生死之劫都没有恐惧之心,又何惧这区区小人的暗算?
经验成就心理,盛炽如今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当然,选在三日后,还有一个原因,她答应要去王府走走的。
夜幕沉了下来,皎月华光,蛙鸣声声,枝头两三只鸟啼,盛炽深呼吸一口夜里凉下来的空气,来到了她院子里的荷塘边,这小院的布局还算是合她心意,荷塘边上是一座凉亭,但盛炽的目标却不是凉亭,直直的就那么跳下了水,跟着她的小点吓了一跳,忙快走两步,惊呼声刚起,就落了下去。
盛炽并没有入水,而是那荷塘里不知何时放了一叶小舟,盛炽躺在其上,一席白衣,摊放在翠绿的竹舟上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小姐,你可赶紧上来吧,这阴暗处最是蚊虫多的地方,可别被咬伤了。”小点这才缓过了气儿,差点以为自家小姐什么地方想不开了,投河自尽。
盛炽好笑的看着她,却是摇了摇头,她既然选择下来,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一块地方小舟所躺立的地方周围的莲叶只有三三两两,并不密集,这是被人特意清理出来的。
而她自己的身上更是佩戴了专门驱虫的草药囊,因而根本就不会出现小点所说的情况。
“小点你回去吧,或者去凉亭里待着歇息歇息,我想要静一静。”知道盛炽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心中不平静,小点自然也不去反驳盛炽的意思,“那小姐,我在凉亭里待着,有事您大声叫唤我就好。”
“嗯。”盛炽这一声应,就像是从嗓子里卡着出来的一般,听得人甚是揪心。疲倦的心,唯有在这样被层层事物遮挡的夜里才敢显现出它本来的面貌。
小点的离开,给了盛炽足够的空间,她双手叠放在脑后,静静的睁眼看着天空上的繁星,似乎许久许久未曾这般抬头仰望星空了呢,慢慢的,她放空了自己的心绪,紫陌红尘里,偶尔的脚步停滞,才是终于能够触手曾经的时刻。
这一刻,她想了许多,莫名的,前两世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更多的只有那个始终留在心底的沈远之,以及恒世子的一举一动……
她想起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她决然的跳下,后来十年的谷中生涯她倒是并没有刻意的去打听恒世子的情况,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拒绝,直到归来,她才知道那个惊才艳艳的人早已在处理完一切之后随她而去,说不震撼是假话,上穷碧落下黄泉有几人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