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觉得很开心,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桶金,有着很特殊的纪念意义……至于良心这东西,有没有其实关系不大。
下午的话课结束之后,李致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准备逛会街,顺带找两个丫鬟。
正好有魏君子这种本地掮客,不用白不用。
“你是说……想找几个丫鬟?”魏君子摸着下巴,“这倒是简单,肃州府多的是外来的穷苦人,不过一般由几个大一些的商行收纳买卖,价钱不低。”
“买卖?人口买卖?”李致诧异道。
“呵,这有什么稀奇的,家乡遭难无以为继又想要活下去的大有人在,人家自愿卖身为奴仆,就算官府也不好说什么……当然,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黑事,一般不会到处宣扬。”
“官府对此事也心知肚明,但若是制止此事,那便需要对这些流民进行安置,代价太大,所以也就放任自流了。”
李致点点头,虽说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九年,但某些受前世教育成型的思想,依旧很难改变。
既然都是穷苦人,那自己的做法也算是帮他们找到了糊口的生计,也算是一件善事。
“那行,带我去看看。”
魏君子也不含糊,带着李致出了靖安坊,一直来到繁华的西市,来到一座豪华四方楼之前,李致望着楼门牌匾上“泰丰”两个大字,禁不住眯了眯眼睛。
“泰丰商行可是肃州府最大的商行之一,其产业遍布整个北境,甚至连上京城都有人家的分店。”魏君子呵呵笑道,“人家的东西质量保证,在肃州府的信誉没得说,不过就是价格贵了些。”
李致眯了眯眼睛,抬步走进了商行。
刚刚进门,就有服务人员迎上来,拿出一张清单递给魏君子。
魏君子在上面某个位置点了一下,那位店小二顿时意会。
“两位客官倒是来的巧了,近来商行收了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能让他们有所安置,我们老板准备举办一次善卖会,已经邀请了不少人参加,马上就要开始了。”
善卖会?
两人相视一眼,跟着店小二绕过回廊,一直来到后面的矮楼,矮楼下面已经站了不少人,一个个穿着锦绣华府,明显是肃州府的富贵人家。
“人在哪?”魏君子问道。
“呵呵,两位客官莫急,马上就来了。”店小二模样的男子恭敬道,“两位可以到里面稍坐。”
众人被人带到一楼大厅坐定,大厅中央有一个圆台,三丈方圆。
差不多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穿着紫灰色长袍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朝着众人微微拱手。
李致微微挑眉。
周泰。
当初在临安酒会上见过一面,并向他询问了丹元的去向,不过那时他是以李白的身份相见。
“诸位,近来北境多灾多难,商行也因此得了不少苗子,为了安置他们,特地举办了此次会卖。”周泰呵呵笑道,“都是肃州府周边的穷苦百姓,若是哪家得中,还希望善待他们。”
李致听着,心里有些不是味道。
此番临安遭难,从临安逃难东迁来到肃州府的,怕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官府的安置,一些失了土地和农田的百姓,纵然被安置,怕也很难生存下去。
再想想,怕也会走到卖儿卖女的境地。
大厅里面的一众买客呵呵笑着,少数眼神露出不忍,但大多数人根本不以为意,依旧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
“周掌柜,你就不要浪费大家时间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
周泰扫了一眼那人,微微点头。
随着周泰退到一边,两个小姑娘被人带到台上,看上去差不多十五六岁,虽然明显经过了收拾打扮,但依旧看出身形单薄消瘦,面色蜡黄。
“这两位都是永宁县人士,前些日子永宁县妖祸波及,她们父母双亡,她两人被我商行收养,此番带出来,也是为了能给她们找个合适的东家。”
“二十两银子,诸位客官可有想法?”
二十两……李致面色有些僵硬,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难过。
庆幸的是,他此番也是为了给家里添置丫鬟,自然价格越低越好,但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只价值十两,终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想想现在武朝陛下也算励精图治,四境平安,鲜有妖祸战乱,却仍然有如此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卖身成奴……老师曾说过,儒家定国祚安社稷,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百姓有所居有所食。
但佛道昌盛的年代,儒家对朝邦和百姓的影响力及统御力,正在逐步下滑,也就间接导致了越来越多的百姓遭难的事迹。
“看着倒是挺精神,三十两,我要了。”一个中年男人笑着举手,其他几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其他人喊价,两位小姑娘很快被带了下去,按照泰丰商行的规矩,自会派人送到府上。
第二波上台的是四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又高又矮,同样的面黄肌瘦,被另一个男人以五十两的价格拍下。
第三波,第四波,很快就有二三十人有了买家。
魏君子有些着急的捅了捅李致,“干什么呢?不是要买丫鬟吗?你倒是喊价呀!”
李致神色有些纠结,拢在袖中的手指掐着掌心,已经渐渐出了血迹。
“……算了吧,我还是没法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当做商品一样买卖,就像是……就像是对生命的亵渎一样……”李致挠了挠头,露出一丝苦笑。
“有一位大儒曾说过,生命没有高低之分,更不是商品……虽然我知道这种事很常见,也被官府默许,你我都无力改变,但至少我可以不参与,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魏君子望着李致,原本到嘴边的嘲讽忽然就说不来了,眼神复杂的盯着李致,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你把自己说的这么崇高,倒显得我特么不是个东西了……”魏君子恼怒的瞪了一眼李致,“滚滚滚,既然不想参与拍卖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艹!”
魏君子拍这屁股站起来,李致苦笑着跟在身后就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台上忽然推上了一个蒙着黑幕布的笼子,笼子里面蹲坐着一个小巧的身影,抱着双膝缩成一团,而身影脖子上,赫然还拴着一根漆黑的锁链。
李致脚步轻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