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校门口。郝帅和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猫在校门口对面的杂草堆里。高大男人撅着屁股，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从校门口出入的师生。摆着摊子，炒着米粉的摊主大叔时不时地朝着他们这儿瞅上一眼。他想起了小时候跟小伙伴们在山里挖沟埋伏野猪的趣事，不禁几番嗤笑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业余水准。“喂，瞧见了嘛，就那个穿灰色西服的，裤子显小，屁股崩的圆圆的那个！”

郝帅点着远处正从校门口骑着一辆红色本田摩托出来的董长奇。“瞧见了！”

身边的男人头也不回。“所以，他就是那个叫董长奇的，背景是你们学校副校长的外甥？”

“对！”

“有其他背景吗？”

“应该没了！”

“什么叫应该没了，你有打听清楚吗？”

“那就是没有！”

江干臣真想一巴掌抽在这个很没有节操的小雇主脑门上，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好吧，我知道了，打老师，得加钱！”

郝帅急了。“你当初可没这么说！”

“毕竟是受人尊敬的职业！得加钱！”

“你这是坐地起价！而且，他也没背景啊！”

“他有，你刚刚说了，他是你们副校长的外甥！得加钱！”

“你就是个钻钱眼子里的穷抠！”

“别废话，踩好点了，干不干，痛快点！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他妈的，到底谁磨叽，谁抠门？想不到啊，想不到，重情重信、忠肝义胆的江干臣，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说吧，加多少！”

“我们原先说好的价是多少来着？”

郝帅翻了个白眼，“五百！”

“明明是一千！”

江干臣虎目圆瞪，差点伸手来抓郝帅的衣领子，“你这个小子一点也不老实！”

“彼此彼此！”

“好了，不废话，一口价两千，这件事，我给你办漂亮了，概不还价！”

“两千就两千，成交！”

郝帅从兜里抄出一叠百元钞票，拍在了江干臣手里，道：“钱给你了，按你说的，把事情办漂亮了！”

“你不还价了？”

这下，江干臣不习惯了。“你不说不还价了嘛！”

“你就不怕我拿钱不办事？”

“你名声摆在那里，我担心什么？”

“别污蔑我，我什么时候有办这种事的名声了？你从哪儿听来的，哪个王八蛋敢污蔑老子？小子，你说话之前最好先动动脑子！”

“你真啰嗦，给你两千还不满意，那你还我五百！”

江干臣把钞票塞进裤兜里，还压着手拍了拍，“两千，到时候保证你觉得物超所值！”

“好，我等你好消息！”

“小子，你家里挺有钱的吧？”

江干臣打量着郝帅。郝帅心里一紧，狐疑地看着身边魁梧高大的江干臣，“你是叫江干臣吧，不是叫江干将吧？你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什么跟什么玩意儿？”

“老江，咱可把话说明白了，你要真缺钱，明着说，可不许暗地里打我家主意啊？”

郝帅事先把话给撂开了讲。郝帅脑门上终于被拍了一记，震得他眼晕。“你这臭小子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你随手掏出来两千，不至于是偷你爸妈的钱吧？”

“放心，俺的奖学金！”

“啧啧啧，没想到还是个学习的种，不过，你们一中可真大方！”

——董长奇在头上抹了一把发胶，对着办公室里的镜子照了半天，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满意地对着镜子吹了声口哨，他这才施施然地出了门。转着去陆芸芸办公室外瞅了一眼，果不其然，她早就跑得没影没踪了，浑然不把他的邀约当回事。不过，不打紧。只要她在一中一天，他就有的是机会。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纯种的社会菜鸟，多花费一点时间，也不是不可以。他跨上摩托车，在一阵轰鸣声中开出一中，仍旧是那副屁股崩的圆圆的派头。楼上花都[西善县最大的销金窟]最近听说来了几个新人，俞经理[楼上花都总经理俞]早就和他打了电话，他也早就心痒难耐了。一路飞驰电掣，一如他此刻飞向楼上花都的心情一般。瞪着一辆二八大杠的江干臣看着迅速远去的摩托车，闻到一股子排气管的尾气，暗道一声晦气。随后，这位猛男跨上自行车，脚踩风火轮，奔着董长奇就追了过去。江干臣是真的猛！整整跟了董长奇四公里路，愣是没有跟丢，但奈何，人家骑得是烧汽油的摩托，他瞪得是让他没了小半条命的自行车。最终，董长奇消失在滚滚车流当中。开始行动的第一天，江干臣，以失败告终！到底还是没经验啊！要是郝帅知道，江干臣出师不利，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不过，江干臣显然不会告诉这个略有些“毒舌”的小子。接下去一天，他学乖了，问朋友也借了辆摩托车，花费了50块钱的租借费，那狗东西关键时刻插朋友两刀毫不含糊。稍微有点肉痛的江干臣，这次没有跟丢，顺利地跟着董长奇来到了楼上花都。看着面前从一楼挂到三楼的巨大招牌，江干臣摸了摸口袋，冲着守在门口的楼上花都的门童招了招手。门童只迟疑了两秒钟。“江哥好！”

“你认得我？”

“花都里谁不认识江哥！”

门童陪着笑。脑门上挨了一记。“为什么你们都认识我？”

江干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严肃，而且是他内心真实的疑问。老子又没来你们楼上花都消费过，这么死贵的地方，老子可消费不起。门童有点委屈，江干臣下手老重了。“重新说！”

门童彻底不会了！“好了，回答我问题，你们为啥会认得我？”

“那个，俞经理交代过，我们做看门的，招子得放亮点，像江哥您这样的人物，我们事先都见过您的照片的！”

江干臣有点懵圈。现在这世道都这么邪乎了？他摊出手。门童疑惑。“瞅什么，照片呢，给我看看啊，拍得什么模样？”

“看完，俞经理就烧了！”

“烧了我照片？”

江干臣一脸黑线，差点没直奔上去找那个什么俞经理问问这个操作是存了什么心思。不过，他忍住了。他点了点董长奇停在外边的摩托车，问道：“你们这么早就开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