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成吉思汗也是惨胜。他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顶着火炮也要拿下固原城。
固原城的失守,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朱棣的轻敌。因为无论朱棣怎么做,成吉思汗他都会断了城中的水源,然后用火炮、火箭攻击。这也就是徐达刚开始,就建议朱棣放弃固原撤走的原因。
因此,朱棣的错,更主要的错在他要强守固原。他觉得,他可以守住。如果,小城河不是固原的水源,那朱棣确实可以守住。
只是,战争并没有如果。
固原的失守,带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由王翦率领的秦军,被困在了太原的西南方向,无法前进一步,只能退兵。
而更为深层次的影响,是黄河北岸的大门完全向元廷敞开。
朱棣站在奉天殿内,等待着朱元璋的暴怒。可,他等了许久,却只看到了朱元璋在盯着窗外发呆。
“坐吧,别站着。跑了几天的路,怪累的。你也是皇帝,坐惯了轿子,不习惯骑这么久的马吧。”朱元璋没有提那件事,也没有了刚收到消息时的震怒。反而平静下来,用手指了指朱棣身旁的椅子。
朱棣不敢坐下,还是站着。
朱元璋也不管他了,拿开茶杯上的杯盖,淡淡的开口说话,“徐达比你先到京城。他给咱上了一道乞罪的折子,他揽下了所有的责任。他说,是他没有好好的勘测地形,以至于如此大败。”
“他还说了,他想请罪告老还乡。他说,往后咱大明朝的人才还多的是,他得给人家腾地方。”
迎着朱元璋的目光,朱棣有些诧异。不过,转念的瞬间,他就想明白了。
“知道为什么,他要告老还乡吗?”朱元璋笑着问了问,目不转睛的看着朱棣。
朱棣深吸一口气,“儿臣知道。魏国公他是儿臣的岳丈,他和儿臣同掌朝廷兵权,会引人猜忌。儿臣和魏国公,必须得有一个,卸了兵权。”
朱元璋的眼睛中,燃起了一团火。他的嘴唇动了动,大怒道,“你也和咱耍弯弯绕了。引人猜忌,引谁的猜忌,你不如直接点名道姓,说会引起咱的猜忌。”
“老四,你能耐了。你这二十多年的皇帝,没白当。说话到处都带着帝王心计。咱,会不会哪天也被你算计了。”
原本,朱元璋对于朱棣靖难夺位的事情,已经不怎么追究了。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过往也没什么意义。但是,这一次,朱元璋似乎看到了朱棣的野心。
朱元璋之所以暴怒,并不是因为朱棣打了败仗。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军队出身的朱元璋,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生气的是朱棣的独断专行。不听别人的劝告,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这种行为就很帝王。
最主要的是,徐达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对战场时局的判断和对战场形势的把握,要比朱棣来的更专业的多。在这个时候,徐达选择了象征性劝一下,而朱棣还就真的没听。不仅没听,朱棣还耍起了脾气来。
这是什么,这是一个臣子和皇帝之间才有的情况。
朱元璋他理解徐达的难处,但他却不想理解朱棣。在他看来,朱棣这是犯了当皇帝的毛病。
“父皇明鉴,儿臣不敢。儿臣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靖难一事,已是迫不得已。儿臣从来不敢在父皇您和大哥面前托大,大哥若在,儿臣永远是臣。”朱棣说的很诚恳。
事实上,当他重新面对朱元璋和朱棣时,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激动。激动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心与害怕。
朱棣夺了侄子朱允炆的皇位,朱允炆是朱标的儿子,同时也是朱元璋指定的继位人。正是因为这样,朱棣才不敢面对朱元璋和朱标。
“你派人下西洋,实际上是想找你侄子吧。”朱元璋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决定,好好的跟朱棣聊一聊。
朱棣点点头,有这个原因,而且是主因。
“找到了没?”
朱棣又摇摇头,郑和六次下西洋,除了带回西洋各个蕃国的国书和使者。对于朱允炆,却是一无所获。
“皇位都被你夺了,你还找他干嘛?”朱元璋又问,脸上带着讥笑。
“儿臣,儿臣想保他富贵。儿臣的刀,不想沾上朱家人的血。因此,儿臣更希望他还活着。儿臣派人,走遍了整个大明朝,还去了外蕃之国。只想找到他,保他一世的富贵,可惜都无功而返。”
这是朱棣的真心话,他并不想杀朱允炆,那好歹是他的侄子。他最敬重的大哥的儿子。
听了这些,朱元璋的眼神温柔了许多,脸上紧绷的表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轻声说道,“也许,他没死。和咱年轻时候一样,做了和尚。咱听说,人世间的和尚,死了之后,要穿过莲花宝座的。因此,咱们看不到他们。”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坐下吧,咱和你是父子俩。何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就算你是皇帝,你也是咱的儿子。”
说完,朱元璋冲朱棣笑了笑。还活着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朱棣。因为朱棣的眉宇之间,和他特别的相像。那种英气,是别的皇子哪怕太子朱标都没有的。对他的宠爱,仅次于太子朱标了。
洪武二十五年,对朱元璋来说,是十分黑暗的一年。这一年,他失去了他的希望。太子朱标的薨逝,让朱元璋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那时候,朱元璋是想过立朱棣的。但这种想法真的只是一闪而过。朱允熥还在,秦王、晋王也都还在。怎么轮,也轮不到朱棣。而且,对马皇后的执念。朱元璋他更想立他和马皇后的子嗣。
朱棣也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父子二人之间的隔阂,好像彻底解除了。那块冰,也终于化开了。
他终于不用再躲着朱元璋,此时此刻,朱棣心里还在盘算着,该找自己的大哥聊一聊。不谈国事,只谈兄弟间两个人的事。
“儿臣,永远是父皇的儿子,现在是,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