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来碗汤圆,再来一份红烧兔爪。”
从宫里出来,李景隆没有跟着他爹回家。而是来到了应天城里,最大的一座酒楼。
坐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出来招呼一声,李景隆积蓄在心里的暴戾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他拍翻桌子,拔出自己的佩剑,“狗日的,人呢。没看到小爷进来要吃饭嘛,一个个眼瞎。”
佩剑,是身份的象征。而佩剑上,镶满着珠宝,更是彰显李景隆身份的不一般。
从头上,探出一颗脑袋,长长的耳朵,通红的眼睛,看了一眼李景隆,怒道,“嘿,今儿还真来了个砸场子的。兔爷我在这儿呢,还没听说有人要当着我的面吃兔爪的。”
李景隆抬头顺着声音看去,他认识这只兔子。
这是阎王爷身边牛头马面的一家人,这一大家子一共十二个。这只兔子,就是其中之一。
正在气头上的李景隆,哪管得了这么多。提着剑,就往楼上冲。
“这位施主为何如此的戾气,佛曰与人为善,于己之善。”
李景隆好像没听到这句话,斜眼看一下,不做理会。他今天处处不顺,先是被李文忠训诫,而后又被朱元璋训诫。
现在来酒楼吃饭,还要遭气。
“施主,你若是上了这楼,恐有祸端。”
李景隆停下来了,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那个拦他的和尚。
“小爷今儿,若是真的上了这楼,会有什么祸端。来,你和小爷说道说道。”李景隆回过身来,饱含深意的看着那个和尚。
和尚先是不说话,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种东西,就十分的奇妙。尤其是对李景隆这种出生入死的武将来说,就更是灵验。也使得武将们对这种奇妙的东西,信比不信多。
和尚越是表现的高深莫测,李景隆就越是心虚。
毕竟,地府都有,他又做了李文忠的儿子。这个世上,还能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和尚笑了笑,“大人不必惊慌,您只要不上这个楼,就相安无事。”
李景隆朝楼上看了一眼,除了来来去去的人影,别的他是什么也没看到。强忍着心中的好奇,李景隆走下楼梯。
一步一回头,往回看几眼。
而那个和尚,只是站在旁边,饱含笑意。
出了酒楼,李景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堂堂曹国公世子,而且还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向前走了几步,拦住一个官差,亮出牌子。
“哟,大人您这是?”官差认得牌子,认不得李景隆。
“小爷曹国公世子。”李景隆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拍了一下官差的后背,“这醉香楼的二楼,是个什么名堂。小爷要上去,还不给上了。”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金豆子,在官差的眼面前晃了晃。
官差被晃的眼睛都直了,接过那颗金豆子,凑近李景隆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李景隆脸色大变,又塞了一把金豆子,用手指着官差,恶狠狠的警告,“不准告诉任何人,小爷今儿来了醉香楼。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
“小的就说,您是去对面那条街,买布的。”官差连忙接话。
李景隆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个醉香楼的二楼,如同见了鬼一般,匆匆离去。
曹国公府的会客厅里,李文忠刚刚送到了李善长。就急忙忙的拿出朱元璋丢下的那份折子。宫里不给看,回了家李善长又跟过来了,搞得李文忠心里头,像猫抓似的。
“爹,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文忠吓了一跳,折子掉在地上。见着李景隆风风火火的走进来,顿时大怒,“小兔崽子,你又跑哪去了。皇爷说了,让你回家看折子。你倒好,又跑去厮混。”
捡起掉在地上的折子,李文忠脸色白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写的啥,爹。”李景隆也伸长脑袋。
李文忠把折子塞到李景隆的手里,脸色凝重,“这是方孝孺、齐泰两个人弹劾你。弹劾你私通藩王,目无君父。勾结叛军,里应外合。说你是二臣,还让皇爷不准你世袭曹国公爵位。”
从头看完,李景隆怒了,“这些文人,整天没事做了。在建文那儿就弹劾老子,到了这儿还弹劾。”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问,“爹,皇爷那儿怎么说。”
李文忠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皇爷估摸着,没打算追究。不然,也不会把这个折子让咱们带回来了。你往后,给老子省点心,莫要添堵。”
李文忠的脸色并不好,并不是因为这份折子的事情。而是因为他预感到了又会有一次文武之争。
而这回的文武之争,可不像上一世那么简单。
目前来看,朱元璋所比较信赖的几个人,铁铉、于谦、夏元吉、杨士奇,他们都是清一色的文人。而且,最近的带兵打仗,朱元璋也是选择了让文人挂帅。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至少对李文忠来说是这样的。
李文忠还指望,让李景隆跟着常遇春北伐,建功立业呢。现在倒好,常遇春都成了副将。
事实上,李文忠还想到了,往后多是太平盛世。那也就意味着,文人会越来越多,而武将则会越来越少。后来的文武之争,对武将是极其不利的。
“还打着仗呢,这些遭瘟的文人,就开始争权了。你们这些人,怕是不知道皇爷的手段。李善长都不敢,这些跳梁小丑却先蹦出来了。”
李文忠也不是特别的担心,毕竟,无数的先例摆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