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墨染空拽着,宁欢一路小跑的被他带出了紫萱城。刚出了城门没多远,宁欢就甩开墨染空的手,然后把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扔在了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块断碑上,不肯再走了。
她揉着发酸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您让我歇会儿,歇会儿。您敢情是没背东西,您知不知道它们有多沉!”
看她不肯走了,墨染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邃,他突然道:“你只是想歇会儿?”
被他的眼睛盯着,宁欢心跳如擂鼓,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透心中所想,有那么一瞬,她动摇了,想着干脆就这么站起来跟墨染空走了算了,反正就算真的等到了那个白衣术士,他也不见得能打过这个大鬼魃,更何况,他也不见得会跟来。
好在,她刚刚动摇了一下下,便见从城门口掠出来一道白影,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急匆匆的冲了过来。
宁欢心中大喜,一下子从断碑上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向城门口的方向,而此时,墨染空扫了她的脸一下,也将视线转向了城门的方向,凉凉的哼了声:“歇够了?”
这会儿宁欢哪里还有心情回答他的话,只是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的。而当那个身影到了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时,她有意无意的向后退了退,站在了墨染空的侧后方,顺着他肩膀的方向偷偷地看向来人。
白衣术士站定之后,又仔细打量了墨染空一番,确认是他没错后,冷声道:“墨染空,流沙城让你逃了,今日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说的是!”墨染空的唇角又向上翘了翘,一把撸掉头上的额饰扔到地上,“那日的确是你走运。”
“大言不惭!”白衣术士眼角闪过一丝怒意,“今日你碰到我,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他已经从腰中抽出了随身的驱魔剑,拉开了架势。
可是,他的架势拉的满满的,墨染空的脸上却充满了不屑,他扫了眼他身后的紫萱城城门,缓缓地说道:“华采尘,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打?”
华采尘?
听到这个名字,宁欢一怔,她仔细看向面前这个白衣术士,却见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白衣,年龄外貌上的确同传言中的十分相符。而且,既然墨染空这么说了,那么眼前这位年轻的白袍术士,就一定是那个传闻中年纪轻轻就成为宇清山玉清真人关门弟子的华采尘了?
这个名字她在流沙城的时候可没有少听到,老军头说,流沙城同赫连城只隔着一个山头,若是流沙城有难,守护赫连城的大将一定会派人来支援的,当然了,到时候自然也少不了这位在赫连城坐镇的华师华采尘了。
正因为如此,弟兄们才会那么的拼命抵御尸鬼大军的进攻,因为他们心里踏实,觉得一定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只是可惜,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证明,他们这些小兵们实在是太天真了。因为等三日后流沙城被鬼魃大军攻破之后,他们才知道,守城的鲁大人早在墨染空开始攻城的第二天就逃之夭夭了,据说是墨染空刚打到门口,他就向赫连城求援,结果却什么答复都没有得到。他察觉不妙,立即就溜走了,只留下他们这些小兵们堵在城门口当肉盾,帮他拖延时间。
后来若不是老军头通知她,她还带着弟兄们在城门上拼命呢。只可惜,消息到的还是晚了些,他们最终也没在屠城之前离开流沙城,甚至在离屠城结束只剩半个时辰的时候团灭。
她常常想,若是那时华采尘带着援兵到了,也许她的那些弟兄们就不会死,阿夏自然也不会死……
不对,华采尘的确是到了,那日他不是同墨染空在破庙的屋顶上出现,还大战了一场吗?只是可惜,那个时候流沙城不但早就被破了,连屠城都结束了,他这个时候才来,又有什么鸟用!
只是,虽然明知道这个华采尘不靠谱,这会儿她却也只能靠他了,于是她往旁边蹭了蹭,露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晃了晃,好让他看清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
在她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在午后的阳光中闪着银光,这是她刚才从烤羊腿的盘子上顺的,为的就是这会儿派上用场。别看这刀不大,可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她,利器杀人,不在大小。而此时,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同华采尘前后夹击。
宁欢的小动作华采尘一一看在眼中,心中暗叹这位小兄弟胆子够大,大概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虽然他不屑于背后伤人,可是他师叔曾经说过,对付鬼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过分,于是他握紧手中的剑,对墨染空冷笑道:“怎么,你怕了?没想到堂堂墨染空墨君也会害怕!”
对于他的激将,墨染空根本就不理会,而是突然甩了甩袖子,一道白光立即向华采尘冲了过去。
事起仓促,华采尘虽然吃惊,却并不慌乱,镇定的将身子侧了侧,躲开了墨染空的偷袭。然后他一脸嘲讽的看向墨染空:“堂堂五大城主之一的墨君也会偷袭,鬼魃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只是,墨染空却似乎完全没听到华采尘的话,只是唇角微翘的看向他,刚才的动作之后也再无任何其它动作。
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华采尘立即严阵以待,可他的剑尖刚刚向上抬了抬,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巨响。
他急忙侧头望去,却见他旁边的一棵大树已经倒在了地上,紧接着,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这棵倒地的大树竟然裂成了一段段的,片刻后,大树变成了一堆堆白色的粉末,被风一吹,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眼前的情形把宁欢也吓了一跳,不过,她之前见过墨染空用来封住鬼车的法术,而这道白光同来时她在空中看到的法术如出一辙,所以短暂的惊愕后,她大概猜出,这大树应该是被墨染空的法术给冻成“冰棍”才会摔碎的?
可这还只是大树呀,这若是人的话……宁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拿着小刀的手也抖了抖。
看着旁边碎成齑粉的大树,华采尘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侧头看向墨染空:“什么意思?”
“你再看……”墨染空的嘴角又向上翘了翘,终于说话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华采尘急忙再看向大树倒地的方向,却见在倒下大树的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浑身缟素的姑娘,此时她脸色苍白,显然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给吓坏了。
这姑娘正是当时在街上打算卖身葬父的女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
华采尘皱了皱眉:“白姑娘,你不是同那个顾老爷走了吗?”
“奴家……奴家……”姑娘刚才被吓得不轻,但是听到华采尘问话,她却眼珠转了转说道,“顾老爷同公子一样都是好人,他帮奴家葬了父亲之后,又给了奴家些盘缠就走了,结果奴家来了城外,看到公子,本想跟公子打个招呼,结果……结果……”
“你现在还要跟我打?”不等女子说完话,墨染空又开口了,眼神也更凉了。
显然,刚才这个女子就站在大树的后面,华采尘深知,若是墨染空刚才多使一分力,只怕化成齑粉的就不仅仅是大树了,他知道墨染空这是在威胁他,不过这也说明另一个问题,这会儿,墨染空似乎并不想同他打。
“墨染空!”强压住胸口的怒气,华采尘怒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呵……”墨染空突然轻笑一声,然后突然一侧身,一手抓住宁欢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拂,转眼间满地的大包小包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他身子一纵,冷哼一声,“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