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说不让人打搅,阿布果然一上午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而趁这个机会,宁欢迅速从自己的大包袱里拿出了一根长长的麻绳,正是上次出去打兔子的时候拿出去的那根。然后,她又取出一个银带钩,是某次她被吸之前,厚着脸皮从墨染空那里骗来的。
带钩是银质的,十分结实,有手掌大小,她将上面的钩子用桌上的砚台敲了两下,又将它绑在了麻绳上面,眨眼间,一个军队中用来攀爬城墙的简易抓钩便做好了。
当她看到那堵高墙之后她就掂量过了,这院墙再高,也比不上城墙,她只要找到工具,做个抓钩,想要翻出去,绝对不是不可能。
这也正是她死求白赖非要留在墨染空院子里的真正原因。若是她昨天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等再过来就是要被吸阳气的时候了,试问,等她被吸了阳气,哪里还有力气翻墙?
而且,若想实现她的计划,留在墨染空的院子里是最方便的,她可不觉得肉人们住的院子会比这里的守卫更少。
肉人的院子在这座宅子的正中,不翻过七八道围墙就想到达外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那里人多眼杂,搞不好她刚刚翻了一个,就看到尸鬼喷着臭气,守在墙根下,等着将她吞进肚里呢。
抓钩准备好了,她就开始收拾包袱,虽然舍不得,可她要带走的东西,肯定不会太多,当然是东西越精简越好,只带了些值钱的珠宝和金银,再就是带了两件最轻便的披风。
这披风是她想方设法从墨染空那里诳来的,为的就是这会儿派上用场。自从知道墨染空的气味有驱赶尸鬼野兽的功用后,她就把沾上了他气味的衣服当成了宝贝,这次,她还为第五姬准备了一件。
两件披风,一件被她充作包袱皮用来包东西,准备带给第五姬,另一件她则同包袱一起藏在了床底下,就等着离开的时候穿在身上。
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宁欢抬头看看天色,日头还没到头顶,连午饭时间还没到。一想到自己下午就有可能离开城主府,宁欢心中既开心又紧张,开心的是,一旦成功,她就彻底摆脱了墨染空这个大鬼魃,彻底摆脱了作为肉人的命运,紧张的是如果她逃跑失败,就一定会被重罚,搞不好连命都丢了。
只是,就算被重罚又能如何?大不了是被墨染空给吸死,反正只要留在这里,早晚她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她大哥说了,鬼魃都是没心的,若是做了肉人,就是死路一条。老军头也说过,鬼魃就是比尸鬼聪明点,其实同尸鬼没什么不同,早晚都是要吃人的。
想着想着,宁欢突然觉得自己饿了,这才意识到,若是逃跑成功,她就又要过以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于是她当机立断,立即冲到门口打开门,大喊道:“阿布,阿布,厨房的材料还够不够,老子饿了……”
要走了,她今天中午一定要大吃一顿,最好还能把未来三天的干粮给准备好了。
……
因为是“最后一次午餐”,宁欢可没给墨染空省着,将厨房里剩下的材料全都用上了,而且根本不让一旁的阿布插手。不但如此,她的手不但不停,甚至连嘴也没闲着。
“你看好了,炸鱼这个颜色就行了,火候不能再大了,时间再长就老了!”
“还有这个,这道菜千万不能放葱,一丁点儿都不能放,明白了吗?”
“还有这道高汤,一定要提前煨好了,决不能现做,比如这次,这汤的火候还不够,可是也只能凑合了……”
在广凝宫的时候,宁欢都没有这么细致的教过阿布,直让一旁打下手的阿布暗暗咂舌,更加确定宁欢受了那封信的刺激,于是她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没事吧,您这样,很让奴婢担心呢!”
“我能有什么事!”宁欢一瞪眼,“让你听着你就听着,难得老子今天兴致好,肯教你,你要是不好好听,日后只怕就没机会了!”
“没机会?”阿布眼神闪了闪,突然问道,“大人为何这么说?”
宁欢眼珠一转:“你也说我是大人了,日后只怕下厨的机会越来越少,当然只能靠你了……呃,汽上来了,包子该上屉了!”
“啊!”
被她岔开话题,阿布连忙看向一旁的笼屉,果然发现上汽了,连忙将包好的肉包子放了进去。
虽然快午时才准备饭菜,不过有阿布打下手,宁欢的速度也还算不慢,加上东西又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所以,等午时过半的时候,宁欢做的只剩下了最后一道菜了,正是红烧豆腐。
吸取了以前的教训,这道菜阿布是说什么都不肯上手的,立即退到了一旁。
其实,就连宁欢自己也不知道,墨染空的味觉为什么就那么刁,一下子就能尝出是谁做的。不过想想,这一阵子虽然他整日吸自己的阳气,但是除此之外,对自己也算不错,自己要走了,再给他做最后一次,也算是仁至义尽。
只是,她刚刚将豆腐切成块,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她同阿布一起转回头去,阿布的脸色立即变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澹台雅乐。
看到是她,宁欢也眯起了眼睛……在这里的这两天,都没见这个女人出来找事,难不成,这是按捺不住,终于打算在今天来找她麻烦了吗?还真是会挑时候!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豆腐,嘿嘿一乐:“澹台大人,我可没记得请你来吃饭。”
一进厨房,满屋子的油烟便让澹台雅乐使劲皱了皱眉,不过紧接着,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招牌般的笑容:“宁大人说笑了,我又怎敢让宁大人伺候,谁不知道您如今是主君身边第一受宠的人儿呢!”
宁欢才不会被她的迷魂汤灌晕,当即冷笑一声:“再受宠,也比不过澹台大人在墨君身边呆了九年,澹台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绕圈子了!”
在墨染空身边这么久,澹台雅乐何曾被如此无礼的对待过,就算当初的路千城,也是给足了她面子,所以,她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侍女却忍不了了,阴阳怪气冷哼道:“既然知道,还如此无礼,你不就是个肉人,一时被主君宠信,尾巴就翘起来了,可别以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往往,奴才就是主子的口舌,宁欢在军中呆了那么久,大小军痞见了无数,路数同这也差不多,所以这点还是非常清楚的。
但她可不是肯吃亏的人,当即不甘示弱的回敬道:“尾巴?我可没尾巴,那是畜生才有的东西,你这么说你家主子,不怕你家主子扒了你的皮?”
“你……”
侍女被气得脸色通红,可她刚要开口,却听宁欢打断她又说道:“对了,你家主子才不会扒你的皮,她又怎么会扒你的皮呢?”
“当然,我们家大人乃是枫苓邑的城主千金,岂是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能比的?”侍女听了,立即趾高气昂的说道。
只是她的话非但没惹恼宁欢,反而换来她神秘一笑,然后,她故意压低声音,用阴惨惨的声音说道:“我自然是比不过你家主子身份高贵,就连侍女也只有阿布一个。敢问,姐姐是澹台大人的第几个侍女了?守夜的时候,澹台大人送走的那些姐姐们,可曾来找姐姐聊天?”
宁欢此话一出,这个侍女的脸色立即变了,因为还真让宁欢说对了,她已经是澹台雅乐的不知道第几个侍女了,而且是两个月前才刚刚上任,至于她的上一任……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由自主的投向了身旁的澹台雅乐,脸上立即闪过一丝浓浓的恐惧。
澹台雅乐不愧是澹台雅乐,听到宁欢这番话,竟然还不恼,而是掩口笑道:“宁大人何必同侍女一般见识,她笨嘴拙舌的,又怎么比得过你,你还是饶了她吧!”
得,经过她这番说法,倒成了她欺负她的侍女了,宁欢心中的火气忍不住往上冒。
不过,有一句话澹台雅乐倒是说的很对,她又何必同她们一般见识,等吃了午饭,她可就准备走了,就让她们留在城主府里好好“享福”吧。为今之计,打发走她们、让自己顺利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当即她也不再同澹台雅乐斗气,撇嘴道:“澹台大人还是有事说事吧,老子很忙,顾不上招待你们。”
澹台雅乐迅速扫了眼宁欢放在案板上的豆腐,然后微微笑了笑:“我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宁大人从广凝宫带回来的那两只讹兽不知怎的就跑到了我的院子里,还上了房,我怕它们掉下来摔着了,便想请大人去将它们请下来。”
“什么,大白二白上了你院子的房顶上?”宁欢吃了一惊,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阿布,“它们怎么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