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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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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败北似乎是为了应这一声嘶哑呼喊,便有一左一右两道蓝芒抵住了那鬼神已成爪捞出的那只手掌。但见那抵在鬼神指掌间的两道蓝芒,径不过常人食指粗细,自归寒腰间那两个冰人处发出,恍若轻微无力得很,却是真切的将那一只威胁到月琴与凝月的利爪逼停了。又见那那两道蓝芒虽然是深蓝至几若透明模样,却又不是纯粹天蓝颜色。左边一道为一层赤红之气所付,那赤红气息此时正旋转不息,便若流转赤霞纠缠了那一道蓝芒。而右边那蓝芒则渐渐闪烁出了淡淡金色光芒,只是这金光虽淡雅,但熠耀而出的点点光辉却已刺痛了此时正望着它们的鬼神眼眸。“哦,这两记凌绝指当是神威所致吧,那两个小鬼果然不简单。”

那个名作幽逸仙的鬼神少年又一次毫无表情的说完了这也许可以是感慨和惊叹的话语,感受着掌中他口中借神威发出的两道凌绝指的疯狂霸道和泰然自若,那漆黑深邃的眸子竟也是动了一下,便看到了那全无一丝征兆突兀扑出斩来的一赤一金两道纵斩。突兀而来,这一赤一金的两道纵斩却不带有一点花巧,亦无甚繁复变化,便只是那一斩,返璞归真,尽去了繁复花哨,在那两道凌绝指为鬼神之力抓碎的一刻,真真斩在了那鬼神身上。这一斩,朴实而无华,但力道之狂猛,效果之惊人,在将鬼神斩退数丈尽破了他一身“幽莲”霸气后,仍在他胸前留下了那一点伤痕。“干得不错小子们——”依然荡在那半空之中,一直紧盯着那处地方的无妄,眼见着那两道纵斩击中了逸仙,忍不住说出的这一句话里,有为月琴脱离危险的安心,也有为昔日友人受伤的不忍,可这些都在瞬间为他耳中轰然之声冲去了,之后,却已是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了。突然失去了听觉,听不到,却还有视觉,还可以看见。于是,无妄更是瞪圆了眼睛,便看到了那一对凭空而现,提了一赤一金两柄幻剑,一左一右挡在正抱着月琴的凝月身前的兄弟。看到他们两张嘴大张着,似乎正在咆哮着什么,竟是那般怒不可遏。望着他口中那两个小子狂怒的脸庞,无妄但觉这原是生死沙场中的现下这一点诡异平静也是为那冲天怒气震动了,耳中鼓膜便是动了一下,在一声细长好似尖啸之声响过之后,听到了他“咚”一声坠地之声,又伴着“咯吧……”连续数声骨骼断折声音。在这许多的疼痛声音中,又有那一种锥心之痛从它们响起之处刺入了无妄身体和心底那处最深的地方。这一种疼痛,痛入了骨髓,钻入了身心灵魂里,直痛到无妄那一张本就不甚雅观的老脸揪作了复杂颜色,便听他这般痛呼道:“小友,你果真是毫不留手啊,这一下可是轰断了老夫全数肋骨外加四肢啊。老夫现已不能动弹,便这般任你宰割好了!”

珠天峰巅,呼号的罡风正烈,可在将无妄这好似悲伤又恍若绝望地痛呼之言,传达到此刻相隔数丈正对峙的人们时,却是有了几多萧瑟之意。这萧瑟了几多的罡风吹过了身处沙场中的那些人们,吹过了那个鬼神,那个幽逸仙竟也似有了几许萧瑟之意。“大叔,百年前,你们可是骗了我!”

便在这几许萧瑟的罡风里,那个鬼神少年,那个幽逸仙,没来由的问了这句后便沉默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而陷入了回忆之中。只是这沉默并未持续多少时间,少许,或只是那一个瞬间吧。也就是在无妄蓦然听到那一问而愕然的脸色恢复如常正想回答的那一刻吧,那些藏了几多萧瑟的罡风已是尽去了萧瑟缠绵,重又变得狂猛而放肆了。便是这一刻,那个从来也是平静而温婉的鬼神声音分明是有了变化,先是抖动了一下,爆出的那一个音节便是疯狂而毫无理智可言的。随之,那个叫幽逸仙的少年蓦然握紧了拳头,那声音便消散了,当是他在那一握之间极力遏制了那一股疯狂吧。可那一股自远古传承至今的嚣狂桀骜不驯又岂是他凡人轻轻一握便能遏止的。终是拌着那一身霍然冲天而起破入云霄的血色气息响了起来。“还有那一点天真吗,”那嚣狂声音恍若细不可闻地说了这一句后,那血色气息更是张牙舞爪了,狂舞摇动中牵引了那疯狂声音,终是在一阵摇曳后令之轰然。“那便尽去了这天真,叫满天神佛也为之陪葬吧!”

“弑神,戮佛。”

“弑神”“戮佛”,这两声原本也许是吟诵言灵之词,如今在这珠天峰巅重又猛烈的罡风中咆哮而出了,恍若是在呼唤什么,却又不见那鬼神少年再有一点动作。自那声咆哮呼唤落下了,那个鬼神少年便一言不发了,一动不动了,端端站在那处地方,只任那一身冲天狂气破云贯日而去,冲去了头顶漫天血色火烧云霞,将昆仑一片天地染作了血红颜色。这顷刻又或许是漫长的时间走过之后,那一个昔年熟悉的温婉声音,在如今这片血色天地间残忍却平静说出的那一个即将发动的招式名字啊,终于是清晰响在了无妄耳中——如月。月如如月吗?唤出的是这一个以心爱之人名字为凭依的招式名字,这名字蕴含了对一生所爱的思念,却是永远也唤不来那心之所系之人了。冷冽罡风吹过了那双血色眸子,那里有看不清也道不明的清凉光芒闪烁着,只不过,这也许都只是原本就不会再有的幻觉吧。泪水什么的,就算想,也已经不会再有了吧。那便忘却了那悲伤疼痛,牢记住那不死不休的血色仇恨,让那一道凭空炸裂的血色雷霆尽毁了这天底下所有一切吧。那一道在此刻血色天空中凭空炸裂的赤血雷霆啊,落在了无妄此时震惊恐惧的老眼中,也许已经不能谓之为一道了吧。只因那所谓的一道雷霆,那道赤红如血的雷霆覆盖范围之不可想象,已是幕了这一片血色天空,席了昆仑群山之地。“这便是鬼神真正的力量吗!当此神力之前,吾等凡人又有何人能够抵挡,老夫竟还期望那两个小子能挽救这六道于万一,老夫还真是天真啊。”

神威当前,血色狂雷之下,无妄这也许是最后的自言自语后,有那数道凌厉剑光冲天而起,映在了他已放弃了希望正欲闭上的老眼中,那皱纹密布的眸子便是亮了一下。“那几道剑光是,那两个小子,归寒,那个叫胧雪的丫头,还有,还有昆仑那两个能催动‘风曦’‘凰月’双剑的少年。”

望着那数道义无反顾更似是视死如归的剑光,似乎是有什么涌起了无妄心头,也许正是那拯救当下的希望吧,又或者只是为那些视死如归的奋然反击和勇气而赞赏、欣慰吧。只是这感情究竟为何,已容不得无妄去想个清楚明白了,只因为这须臾的心念中,那数道剑光已撞上了那赤血雷霆。轰鸣,无声,却已响彻天地人心。——焦地,陷落地表千丈之下,铺陈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绵延万顷,已将那曾经存在的巍峨山脉吞噬尽了。“一招便将这昆仑群山尽数夷为平地,更是令这万顷之地陷落了千丈有余,成就了这无边亦无底的深渊,鬼神的力量还真是好生恐怖呢!”

新就深渊上空,那一个从蜀山日夜兼程而来的女子,凌空立在那一处地方,望着脚下那群山灰飞大地崩毁后而成就的千丈深渊,不禁为那鬼神力量的恐怖心生畏惧了。“哼,这便令汝心生畏惧了吗,祭雪。”

在这昆仑群山尽没之时,祭雪终于是赶到了,只是此时,还是晚了那一步吧。“哈,祭雪丫头,老子早就叫你加快速度,若是一天前赶到老子又岂能任那鬼物嚣张若斯!”

此刻,那些已经化作干燥烈风的罡风,带了浓重焦土气息,呼啸正激烈。凌空悬停在这干燥烈风里那处地方,自那声惧然惊叹后,祭雪并未再言语,但那两个凭空飘荡在烈风中的声音却又分明是自她那里传出。烈烈风吼中,听到那有几分疯狂又恍若心有不甘之言后,祭雪蛾眉微蹙,便这般说道:“赤霄前辈,若是解除封印时您没那么顽皮,大约便会节省出一天的时间了吧。”

“什么!祭雪丫头,汝如此说话是要怪老子喽!”

这一句话在祭雪身边响起的同时,便有一条人影带了明显的怒气随之扑将到了这有烈烈焦土气味的风中。便是这人影方扑将出来时,但见祭雪已是一手叉腰一手直指了那赤红人影,破口叱道:“若不是解除封印时您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蹦来跳去的,害我白白消耗了那许多精力,我又怎会迟了一天才到这个破地方!”

祭雪如此说,那个影子,也就是那个赤霄剑灵,两条粗壮膀子背扣腰际,摆了那一副教书育人架势,却又下颌微抬,傲娇又好似颐指气使般说道:“哼,那能怪老子吗,还不是丫头你修行不到家,老子只是轻轻蹦跶了两下你就气喘吁吁了。”

说完便是扭过头去,似乎是不愿再理祭雪了。“哎——”祭雪这一声“哎”拖出了一个长音,便是为眼前赤霄这一副小孩脾气气到了无可奈何,一时竟是无言以对了。“赤霄,疯狂如你,竟能令从来都是伶牙俐齿的祭雪哑口无言,真是吾等鲜有的胜利呢。”

伴随着这温婉淡然却又仿佛调侃戏谑言语,一点金芒闪过了祭雪身边那处地方,那个一身淡金长袍好似文弱书生的太阿剑灵便也现身于这干烈风中了。方现身,见着祭雪、赤霄他一人一魂仍是如小孩一般斗着气,似乎是全忘了还有重要之事必须尽快去做,太阿不禁摇了摇头,心道:“丫头啊,与汝相伴这百多年,吾等千古剑灵竟也是天真了许多啊。”

这一语心中所想之后,太阿便是一脸肃然,道:“祭雪,赤霄,你们玩归玩,切勿忘了仍有要事去做。”

“哦,对了,我竟险些忘了来这里是要救那几个小子来着了!”

听到太阿好言提醒,祭雪便是一惊,撂下了这仿佛惊吓之言后,又冲正指着的赤霄叱道:“前辈,这都怨你!”

“切,”发出了这一声好似嗤之以鼻的声音,赤霄道:“想救那几个小鬼可是要斩开那次元之壁,进入此处行将崩塌的境界隧道哦,那几个小鬼就在那里了。只不过,要斩开那次元之壁,可是非天道境修为不可为之哦。祭雪丫头,你肯定是没戏了,哈。”

赤霄如此嘲笑,祭雪自知自身修为虽已逼近天元巅峰,但要冲破天道却仍有一道天堑暂时无法逾越,便也没去理睬他。眼下,却听她“嘿嘿”轻笑了一声,这笑声,藏了几多狡黠之意,又听她这般说道:“赤霄你个老前辈,我虽然没有天道境的修为,却有那天道境的宝贝哦!”

天道境的宝贝?听祭雪颇为兴奋地喊了出来,赤霄虽然心下已知是那丫头在勾引他,却仍是扭捏了一下,好似是想要抗拒那诱惑,却还是抵不住心中好奇,那般僵了少许时间后终是看往了祭雪处。“来,看!”

仿佛是要显摆一般,说着,祭雪白雪般玉手引过,便是祭出了一道朱砂画就的明黄纸符。那一张纸符,宽约三寸,长不过四寸半,黄纸做就,其上以朱砂由上而下画了几条粗实红线,歪歪扭扭倒有几分像那八字胡了,最底下还潦草写了一个“敕”字。“祭雪丫头,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盯着那张与民间卜卦摊子上无异的黄符良久,赤霄尽力压住了心中那一股冲动,在它爆发前做了这一问来确认。“哎嘿嘿,正是它了。”

祭雪这笑声依然存了显而易见的狡黠颜色,却是给了赤霄一个肯定的回答。赤霄确定了那天道境的宝贝便是祭雪手中那一张普通黄符,心头那一股冲动便是再也忍不住了,但见他双手立时便抱住了肚子,仰头哈哈大笑了开来。赤霄这般大笑也不知几多或是短暂时间之后,昂首眼里猛然看见了祭雪那一张不知何时贴来已近在眼前仍带了满满狡黠笑意的容颜。霍然见着那诡异非常的笑靥,赤霄不但是那豪爽哈哈大笑戛然而止了,更是猝不及防的被惊到怔了一下,才大声朝祭雪喝道:“丫头,汝这是作甚,平白吓老子一跳!”

当赤霄剑灵一声威猛大喝,祭雪却是毫不回避,依旧带着那狡黠笑意,轻声说道:“前辈,您笑得这么开心,是以为我在胡说八道吗,”这般说着,祭雪那娇好脸庞便是又往前逼了去,直逼到赤霄昂首以退避至颈项僵直,方才继续说道:“哎嘿,赤霄老前辈,我这张纸符虽然看似普通,却是师父他老人家亲手制作的呢。”

“什么!你师父!这符竟然是雪阳那流氓做的!”

得知祭雪手中那一道明黄纸符乃是其师祖雪阳所制,那个一直是嚣张疯狂的太古剑灵,那个赤霄竟也是没来由的怔住了,那幻化之身上的一双瞳孔便是空洞洞失了神采。只是却不知那雪阳究竟是何人物,为何赤霄下意识间竟是将其称为流氓了?“哎嘿,前辈,您说,若是将这张普通的纸符打在您的额头上会怎样呢?”

赤霄眼前一分处,祭雪那一张娇美容颜诡笑异常,如水眸子眈于赤霄那双因听到了那个名字后正存着惊惧的眼睛,那几已贴上赤霄嘴唇的清艳红唇便是这般轻轻启开了,只是她如火唇齿翕动间吐出的那一句自答,或是恐吓之言吧,却是森冷而充斥着杀气的——“只怕就算是前辈您也会魂飞魄散吧。”

雪阳,蜀山书院院长太清真人的师弟。这个道号太微真人的人物或许早已作古,其道行究竟如何自是无从知晓了。但从此刻正受到他所制一道平常黄符威胁的那个千古剑灵,那个赤霄的反应便已可见一斑了。此际,眼角余光看着祭雪手中那道黄符慢慢朝自己额头压了过来,赤霄那一副惊恐表情更是惊惶难安了。双唇便是颤巍巍地说道:“喂,祭,祭雪丫头,你看,玩笑也是,也是要有度的,是吧!”

这一句,那太古剑灵竟已是口干舌燥了。这便是认输了吧,面对那一道明黄纸符,向祭雪,又或许是那个雪阳。听得赤霄那已是服软之言,祭雪却未停下手中动作,诡笑依然道:“哎嘿,这只是一张破黄纸罢了,来,就让我给您贴上吧。”

这言语间,祭雪手中那一道明黄纸符便是霍然变了迅捷,疾风般往赤霄额头打了过去。这瞬间,赤霄似乎是早存了戒备,那黄符扑动,他便是立时双臂一张向后倒滑了数丈之远。间中又听有温文尔雅声音响起,道:“祭雪,当年雪阳留那三道符予汝,便是为防赤霄狂性发作时镇压之用,自是蕴了天道境的力量。但汝真要用来破开那次元之壁吗?”

这温文尔雅声音方才响起,便假场中那些焦燥烈风送了那一点金芒耀在了祭雪手中那一张明黄纸符上。当那烈风流过后,破风而出的那个一身淡金长袍的太阿,左手食指正点在那明黄纸符,制住了祭雪多少是带了冲动的行为。之后,他那双望着祭雪的眼眸,正是极其认真无比的。这样认真的眼神,极尽一物之能事,叫人生出了些许异样感觉,却又说不清道不明那一处异样所在,也许只是认真的太过吧。便在这感觉占住祭雪心头之时,她眼前此时极其认真的太阿方才开口,极认真地问道:“祭雪,汝当真要用这天道符去破开次元之壁吗?”

“当然。”

直面太阿那认真到异常的眼神和多少叫人有些疑惑的问题,祭雪毫不犹豫给出答案的同时,已是稍退一步振手发出了那道明黄纸符。望着那道从祭雪手中脱出后,疾若星火般冲入脚下千丈漆黑深渊的明黄纸符,那个一身淡金长袍酷似文弱书生的太阿却是叹息了一声,道:“少了这道天道符,只怕今后便无人再能制住赤霄这狂剑了。”

“太阿前辈,那毁了这片山脉的一击,您与赤霄前辈都曾见过了。当那灭世之威下,那几个小子却从不曾畏惧,拼尽一身道行迎头而上,借你等神剑之力竟是存活了下来。您二位身在场中,应当是清楚明白了那两个小子吧。”

祭雪这番似乎是极力推崇之言,顺着烈风传入了那太阿剑灵耳中,却是未能解他心中忧虑之万一。此时,那个早已看惯世事的太古剑灵,重重忧虑正深沉。“吾只怕那小鬼的梦想……”“喂,太阿,”太阿这一言仍未尽,便有那暴怒好似愤懑难平声音唤了那一声将之截住,便带了那一点狂气,不忿说道:“汝还真是顽固呢,那小子的理想虽说来的突兀,但却是他真心所在,这十年来从不曾改过。不就是魔王嘛,有甚的不好。”

“哐啷!”

也就是在赤霄这仿佛有几多怒气的言语后,这空旷安静地方焦燥烈风里传来了那一声恍若玻璃破碎一般哗然巨响。应这一声哗然之音,漆黑深渊中那一处金黄光芒正熠耀的地方,便是中开出了一个同样漆黑深邃的浑圆空洞。那些黑暗便是由洞口直延伸了进去,贮满了祭雪此时正焦急搜寻的眼眸。祭雪目中,那些黑暗便是深邃而望不透的,已叫人生出了几多焦虑惶恐之感。目光在那黑暗中飞奔了不晓几多时光后,便连那两个太古剑灵也是生出那惶恐不安感觉时,破空响起了那一声惊喜大喊之声,“看到他们了!”

——天山前山广阔山坪上那些不晓已燃烧了多少光阴的烈焰,在燃尽了天山派千年基业后终于是变得细小了,附在那些断壁残垣上,缓缓燃烧着,时不时便会爆出的那些“噼啪”声音,也正似作了见证,见证了这千年名门的终焉。“啪。”

这一声好似裂帛之声脆响而干净利落,却不是前山那些断椽残木所能发出的。溯其来源,恐怕也只有那后山遍迹碎断翠竹炸裂时才会有这清脆声音吧。此刻,便是在那碎断竹身飘摇竹叶凌乱落了一地的决战之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太清真人已是趴伏在地,压得身下断竹完全爆裂崩碎的这具身体也是冰冷了许久了。“啊哈哈哈哈……”风也子这似乎从来都是疯狂的嘶哑疯笑,仿佛是终于吐出了那一口压在心头百多年的恶气,虽然嘶哑,却是畅快非常的回荡在了天山一脉已故的天山群山之间。“雪阳,恶贼太清已死,妾身已为你报得大仇,接下来就让妾身代你去见证令你悔恨一生的蜀山的终焉吧。”

看着那一具冰冷尸体,静云,那个人间道家修真中地位极其崇高的峨眉派掌门人,那个美丽而风姿绰约的女子,安静而谦卑的说完了这一句话后,臻首微抬,如水明眸便凝望了稍远处那片赤火残垣。便是此时,那个好似疯狂声音落下了最后一声嘿嘿桀然笑声,突然带了几多感慨之意说道:“嘿,我为报云虞师妹之仇,为杀太清这虚伪假仁假义之徒,与鬼界联手,毁我天山千年基业,留他所谓人间道永世骂名,此时竟不知是值与不值了。”

一样是望着太清那冰冷尸体,癫狂疯笑已停,此时的风也子也不晓是怎样的心情,说着这好似是悔过的话语,却又是蓦地闭口不言了。“风也子,你后悔了吗?”

风也子身边,静静凝望着那些已化为焦土的断壁残垣的静云冷冷问了这一句。闻言,只见风也子一振那破败袖摆,忿忿道:“杀太清、葬天山,灭这世间假正义之名却行一己之私欲的道家修真,吾风也子绝不会后悔。只是当年云虞师妹与你感情甚笃,更曾对我说过‘若真有这一天切勿将你牵扯进来。’之言。所以,吾只不过是希望接下来的蜀山之战你能退出罢了。”

风也子这愈说愈急,似是要辩驳亦或是证明什么的言语,叫静云如水明眸一紧,大约是怔了一下吧。这一怔,也许是为了百年前那位师姐的睿智,又或许是为这一段传承了百年的金兰之以吧。只是,不论是为何了,这短短似犹豫感情来得突兀去得却也是极快。不过眨眼时间吧,便听静云那缠绵细语般声音传来,道:“云虞师姐啊,真不枉你我姐妹一场。但是当年琼玉峰之变,太清携蜀山一众鼠辈废尽雪阳一身道行后更将他驱逐出门墙,此事我断不能善罢甘休。”

“当年恩师尚在,她老人家虽知我有追随守护之心,却令我以天下苍生为重不要轻举妄动。当时神界战神仍未回归神界,况师父她老人家亦是重伤缠身,我便没敢忤逆她老人家。”

说到这儿,那缠绵细雨般声音却是猛然拔高了,接着说道:“但如今不论是我个人亦或是时局皆已大大不同。琼玉峰之变一年后,恩师驾鹤西游,我顺理成章接管峨眉。而此时,天山覆灭而昆仑亦在劫难逃,便让我这一介女流以夺那道家第一的虚名为名来诛灭蜀山好了。如此,我想师父她老人家亦会含笑九泉之下吧。”

言罢,静云便是举足狠狠往太清那具冰冷尸体踢去。玉足,划过那段恍若冰冷的虚空路径缠了那一股凛凛森然寒气踢在了那尸体头颅。便在那红粉足尖方碰到太清那冰冷尸体的瞬间,静云却是玉颜微蹙,冷冷道:“哼,你竟将那九转续命金丹含在了舌底。”

是时,借静云一踢之力,那些已被太清尸身压得爆裂的断竹更是哗啦啦带了漫目竹粉凌乱扬起半空,将她与被踢出十丈有余的尸体隔开了。这一踢,静云并没有切实踢中的感觉,足方碰到太清尸体便有一股仿佛溪流般气息借势爆发开来,没有丝毫犹豫停留想法,便只是为了遁去。静云这瞬间的直觉,在那一眼帘的断竹碎屑落下时便被证实了。“哗啦啦……”一阵凌乱交响里,断竹落地了,太清那一具死尸竟是悬停在了半空,隐隐更是发出了金色光华,而那金色华光须臾已将那尸体笼罩了。一股强大而不可抗拒的吸蚀之力便放肆炸裂了,强拉疯扯了这天山一山生灵之元气往那一具冰冷尸体涌去。此际,从天山一山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甚至流水顽石中溢散而出的细微而零散精元之气,在短短时间之后,已是渐渐汇作了数百道粗细不一、金芒灿烂犹如日光的元气流。牵起了狂风,凶猛风压肆虐,撞得静云与风也子一身衣衫猎猎作出了裂帛声音。天地间,狂风正烈。静云与风也子,均是身为一派掌门之人,道行自是深不可测。眼下啸风中,静云任那狂风将一身衣袍刮得猎猎狂舞,却也是不动分毫,双眸转动间不断看过那些元气所汇之“溪流”。良久,亦或是一瞬之后,看着那数百道元气之溪流注入了太清那具尸体,方听她缠绵细语声音说道:“太清,这便是神界当年赐予你的九转续命金丹吗,掠这一山生灵精元以固魄束魂、再生皮肉,还真是符合你的行事风格啊。”

“馨儿,此刻天山千年基业已毁,只余风也子这几个失了吾道家天下大义的行尸走肉之徒。与其留这些与禽兽无异之人于世,倒不如为吾所用,助吾力挽狂澜,引我道家修真界及这人间道黎民苍生度过这百年大劫。”

说着这已近乎是疯狂的言语,这个从太清那一句冰冷尸体处传来的这个苍老中又有几许嘶哑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充斥着无尽杀意。便在这满溢着杀气又有几多疯狂的言语后,金华收束,尽皆注入了太清那具本是冰冷尸体的身体。当最后一丝为那元气之流牵起的风儿撩起了那长长白雪胡须轻轻摆动时,便悄然拂开了那双已蕴满了戾气血色的苍老眼眸。假百年前神界赐予的九转续命金丹重获新生,那双新开的血色眼瞳望过眼前先时还只是断裂凌乱于地的青翠竹子,如今已是枯萎干瘪了,太清那仍显苍白的脸庞上颜色稍变,又瞬即恢复。昂首,(想那颈椎第五关节已是恢复如初了吧,这金丹用法残酷吾心知肚明,但真正用了却仍是超出吾之预料。但为了这人间道天下苍生,吾既已疯了一次,又何惧再狂上一回!)这一段心语之后,那一双充斥杀意戾气的血色眸子便是死盯着头顶青天,仿佛是有几多无奈,却又霎时沾染了无尽狂气,于是便这般狂吼出了那暗哑难听声音,“哈,想不到这九转金丹竟是如此用法,神界还真是当吾人间道生灵为刍狗了,任意取精元而用之,好生了得呢!”

便听那一样也是嘶哑低沉的风也子声音讥讽嘲笑道:“嘿,太清老贼,你终于知道了那些所谓神明之人的自负了吧。说我风也子是离经叛道之人,你为何不撒泡尿照照你如今模样,与妖魔又有何异!”

“住口!”

风也子这番言语虽失了之前的癫狂嚣张之意,有几许淡然萧瑟意味,但其中那露骨的嘲笑却是分外明显,直激得太清那张苍白面皮扭曲作了一团,吼出的这两字便是疯狂而歇斯底里的了。“风也子,汝这小人,怎敢与吾相提并论。汝为一己私仇串通鬼界毁天山千年基业,又暗算老夫。而吾,为大义,为道家存续,为人间道天下苍生故,才痛下决心用那九转金丹以续命,与汝之行径何止天差地别!“这疯狂而歇斯底里之言几乎是毫无一丝停歇可言,言尽之时,那个道行深不测的太清真人竟是微微喘息,露出了疲态。“呵,太清师兄,即便是死过一回你还是本性不改啊。为大义,为道家,为天下,如此虚伪之言,也只有你这般不知廉耻之人方才说得出来吧。你若真是痛下决心,那你必定早已知晓那九转续命金丹的效果了吧,如此痛下决心还真是难为你了啊。”

“馨儿,你……”安静站在此时为太清之言刺激而有些许愤怒的风也子旁边,静云如若无事般冷冷说了这样一句,却已叫太清无言以对了。“嘿哈哈哈哈,太清老贼,你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啊!”

手指着无言以对的太清,风也子再次癫狂嚣笑开来。望着风也子那副疯狂而可笑模样,太清那苍白脸庞立时便涌起了狂怒痛恨之色,便是怒吼道:“风也子,汝这无耻之人有何资格笑吾,汝这离经叛道毁天山千年基业之贼子,今日吾便要替天山清理门户,送尔等去向道家先人门谢罪!”

言罢,太清手已放在腰际。又听风也子亦是猛然怒喝道:“太清老贼,你害死我云虞师妹,先时虽已杀你一回,但纵然杀你千遍万遍亦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万一。你既以九转金丹复活,那便让我再杀你一回好了!”

言罢,更是不顾身旁静云阻拦便扑向了太清,他身后五人也是立时跟了上去。没能拦住风也子,因不晓那九转续命金丹效果究竟有多强大,而打算再观察一会的静云亦是不得不跟了上去。眼前,那一个女子,姣好容颜上不见颜色,指尖带了那一点无情更好似是仇恨的蓝芒迎面而来了。“馨儿,为了这天下,吾夺去了太多人的挚爱,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今日吾也不得不为了这天下大义,而亲手斩你于‘断水’之下!”

心中这般不忍且万难下手又不得不做之情,尽皆表露在了太清那张苍白面皮之上。只是,这感情,能挡得住那对天下的狂热执着吗?这挣扎,在太清心头存在了一瞬,又或许是一生的漫长时间吧。逝去时,但留了那一声疯狂怒吼咆哮,“斩!”

这一声,仿佛是痛苦挣扎后的一声剧痛呼喊,却是那般畅快无比的宣泄出来了,之后,是大海汹汹涌了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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