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一中外,焦糖½咖啡厅,二楼某包厢中。
楚天明和陈少杰对坐。
陈少杰脸上少见地没有平日里那种大大咧咧,安静而低沉。
“关于苗总组长……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楚天明问道。
“昨天凌晨三点,戍卫队发现总组长家受到了袭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总组长和她的丈夫都倒在血泊里,”陈少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眼睛里也有血丝,“一位副队首亲自带人查案,给出的判定结果为以前被她捣毁的犯罪组织中,有漏网之鱼进行报复。”
戍卫队的最高长官是“队首”,队首之下有三位副队首,一位总组长受袭身亡,由副队首级别的人物亲自调查并不稀奇。
但这个调查结果……
楚天明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太嚣张了吧?都不打算演一下的吗?”
“演?有什么好演的?”陈少杰苦笑一声,“在方家眼里,戍卫队不过是一群他们养的狗罢了,可能对他们来说,给总组长保留一个“殉职”的名誉,就已经是种仁慈了,虽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懒得去花更多精力玷污总组长的名誉。”
楚天明沉默。
苗芳的事,想也知道不是巧合,凶手甚至都没有多少遮掩身份的打算,否则起码也得等几个月再动手。
族长刚刚被起诉,没两天起诉族长的人就被袭击身亡了,只能说方家的人完全肆无忌惮。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戍卫队其他人不满?消息总不能全都被压下去吧?”楚天明皱眉。
“你知道苗总组长在戍卫队的地位和重要性应该算是第几档吗?”陈少杰突然问道。
“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戍卫队的构成,她是行动组的总组长,她之上是执行队队长雅雅和她的几个副队长,再往上是副队首和队首,如果正副算同一档,她算是算第三档?”楚天明道。
“而她已经是平民在戍卫队所能做到的最高职务了,”陈少杰道,“比总组长更高的职务,只能由各个贵族的成员来担任。”
“雅雅也是贵族?”楚天明问道。
“她算是特殊情况吧,好像是平民出身,但又跟三大家族之一的罗家关系甚密,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她是罗家当代族长的私生子。”陈少杰道,“这种小道消息不具备可信度。但能肯定的是,自戍卫队创建以来,除了雅雅,没有任何平民出身的人能获得总组长以上的职务。”
“队首,副队首,其他队长还有副队长,统统都是家族的人,而再往下,戍卫队的普通成员们,都是从平民中录取的,包括我在内,但同时也有数量不少的家族成员加入,他们不会去做普通组员,起码也是一个小组的组长。”八壹中文網
“也就是说,虽然戍卫队的主要组成是平民,但重要的职务、以及基层的组长职务,都在贵族的掌控中,对吧?”楚天明总结道。
“差不多,所以戍卫队是不可能会反抗市政厅,不可能反抗贵族们的,”陈少杰握着拳头,“戍卫队只是市政厅从平民里招募来的,维持表面治安的工具罢了,说到底只是贵族们用来管理普通人的而已。”
“而贵族都有自己的私兵和家法,私兵凌驾于戍卫队之上,家法凌驾于律法之上,在贵族们的权力面前,戍卫队本身,乃至戍卫队所维护、执行的武阳城律法,不过都是笑话!”
“话说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全城的治安都交给了市政厅掌控的戍卫队来管理,”楚天明好奇道,“城主府呢?城主府一直和市政厅夺权,甚至掌握着中心城区和城东区这两个武阳城最富裕的城区,应该比起市政厅只强不弱才对,为什么没有组建自己的‘戍卫队’,把权力拱手让给市政厅?”
“以我的身份,不该知道这件事,但我出于好奇,问过苗组长,”陈少杰道,“她说这是城主府和市政厅的交换,城主府建立之初,曾试图建立城防军,面向全城招兵,遭到了市政厅的激烈反对,几番谈判后,城主府最终还是建立起了城防军。”
“作为交换,城主府向市政厅许诺‘绝不插手有关城内治安’,戍卫队完全由市政厅自主建立,另外城防军不可轻易进入城区,只能驻守城市边境,如果要大规模进城,必须符合一些已经规定的特殊条例,或者得到城主府与市政厅双方同意。”
顿了顿,陈少杰又道:“苗组长还向我透露,在城防军组建之初,贵族们一直在对其进行投资,因此关系很密切。直到后面城主府引入高科技企业,资金充足之后,便严格禁止了贵族对城防军的投资,贵族们对此很不满,但城主的态度却极度强硬,最终就这么持续了下来,城防军的资金来源如今只有城主府。”
难怪……
陈少杰这么一说,楚天明就明白了。
打从见到风雪霁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此人绝非善类,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把全城治安拱手相让,现在看来,他大概率是想玩把大的。
贵族虽然底蕴深厚,资源充足,但人数是硬伤,依靠血缘为纽带,优势在于团结,数量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全城的平民百姓媲美的,普通人才是社会的根基。
虽然各个贵族的私兵一定质量很高,装备精良,但城防军只要面向全城平民进行招兵、培养,数量上一定会大幅超过贵族们的私兵,只要发展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用数量战胜贵族们的精兵。
况且以贵族们的作风,把全城治安交给他们管理,普通市民们肯定会因为受到贵族特权的压迫而不断地积累怨气,等到怨气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对市政厅的抵触甚至怨恨,到时候,已经发育起来的城防军,再掉头转入城内,来个“拨乱反正”……
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候恐怕城里就不会再有市政厅,只有城主府了。
至于城主府跟市政厅签订的“城防军不可随意进城”的协议……
只能说协议这玩意,有时候就是拿来撕毁的。
而从最近的种种细节来看,市政厅和城主府的摩擦已经越来越大,如果他以上的猜测没错,那么离城防军进城的那一天,可能已经不远了——
设身处地的思考,如果他是风雪霁,肯定不会挑在火药味弥漫,双方都已经剑拔弩张的时候才下手,肯定是挑一个尚未彻底撕破脸的时候,释放想要“和谈”的信号,然后挑一个风格日丽的日子,做足埋伏,宴请各个家族的首脑,然后把他们全都干掉。
与此同时城防军立刻向着城内进发,趁着贵族们失去首脑的短暂混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彻底扫清,不给他们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
楚天明心中叹了口气。
希望这一天如果要发生的话,尽量来得晚一些。
一来,是他还需要时间发育变强。
二来,等到实力允许的时候,他其实挺想亲手送走方家的。
而以他的成长速度,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