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朱纯臣表现出了比魏忠贤和小圆子更为谄媚的一面,双膝跪地直接呼喊了起来。看到这一幕,魏忠贤眼角一抽:这老货!居然这么机灵!你们武勋的骨气呢?!但是魏忠贤却也不慢,同样跪地高呼了起来。朱纯臣哪能还不表现出他机灵的一面?如果再不表现出来,么准就没机会表现了!更别说,小皇帝通过他的一连串操作加暗示,让朱纯臣确定了小皇帝就是那个手黑心狠的幕后操控者。现在发生的一切,现在发生的所有,都是小皇帝一手操控的!自己的小命可以不保,但是成国公一脉,还是需要保存的!不然朱纯臣觉得,他要无颜面见自己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怎么保住成国公一脉?通过天启帝刚才的表现,朱纯臣就能猜到,天启帝看重了自己的才能,觉得如果说成国公的下一代,如果也有和自己一样,有着才能的话,是可以保留的!死自己一人,就可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纯臣直接把他当初面对万历帝时候的那一份机灵劲儿,全部发挥了出来。朱由校看着朱纯臣那早已灰头土脸的模样,颔首一笑道:“成国公,你觉得,朕这一招引君入瓮加上瓮中捉鳖的组合,能不能让贼酋授首?”
听到了天启帝的话,朱纯臣额头上的冷汗,又一次滑落了下来。作为大明朝武勋阶层里最顶级的一批,朱纯臣哪能不知道如今的大明朝各大卫所的军队,都烂成了什么样子,吃空饷的就不说了,其中精锐,大部分都成了他们上官的家奴!甚至就连京师中的各卫,哪怕是三大营,其实战斗力都极为堪忧。只不过是三大营一直在京中驻守,极少有拉出去作战的机会,故而能够保存住这大明朝军队最后的颜面。可真的如果天启帝带着三大营,带着京中战士去驰援辽东,那可不就是作死?甚至还是作大死!当初的土木堡之变前,明英宗朱祁镇可不也是雄心勃勃,带着三大营,带着当时天下最能打的明军扑去前线,结果被有了准备的瓦剌直接大败,二十余万将士死伤过半,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三大营直接全军覆没。一战而断大明武勋之脊梁!自那以后,大明的武勋就在文官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那一战中,直接葬送的国公可不仅仅只有英国公张辅,更是有着他朱纯臣的老祖宗朱勇!而且,他的老祖宗朱勇在那一战前,还领了大将军一职!在土木之变兵败鹞儿岭之后,战死沙场的朱勇直接被于谦为首的文人集团扣下了损兵折将,有罪于国的帽子,让明代宗朱祁钰夺了爵位。若非是英宗复辟之后,恢复了成国公一脉的爵位,更是追封朱勇为平阴王,也许成国公一脉,在那会,就泯然众人了。虽然说朱纯臣从心眼里,觉得于谦是个大大的忠臣,大大的良将,更是一个大大的能人,不然于谦也没法指挥当时人心惶惶的北京城军队,打赢京师保卫战。可是这也不妨碍朱纯臣厌恶于谦,因为于谦当初的落井下石,和此时的天启帝想要弄死自己,有什么区别?当初于谦定朱勇的罪,还不是因为朱勇在军中的威望也好,还是自身的官职也罢,都能够起到一个极大的杀鸡儆猴作用,连朱勇都定罪夺爵,更何况其他人?“也许,成国公一脉,还真就有着生来就用在杀鸡儆猴上的天赋吧!”
朱纯臣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随机,他又哑然一笑。“比起先祖,我这个后人,除了生了几个娃儿,能够延续成国公一脉香火之外,可真的能说得上百无一用啊!”
朱勇的军中威望和朝中身份,可不像是朱纯臣一样,靠着祖辈荫庇才得来,而是正儿八经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二百年前,朱勇随着成祖朱棣北征蒙古,大胜。宣德元年,朱勇伴随明宣宗朱瞻基平定汉王朱高煦之乱时,更是提出了关键性建议,定了朱瞻基的心!让汉王之乱平定的极快,没有对大明的根基,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而当英宗朱祁镇登基之后的正统九年,朱勇更是亲率大军出喜峰口,二度大败蒙古,战功赫赫!这样一个人,在死后,被于谦利用他的声望去打压朝中的乌烟瘴气,起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也没问题。而自己,只是一个靠着祖辈荫庇,满脑子蝇营狗苟的腌臜之徒罢了,何德何能能够像自己的先祖一样,也起到一个杀鸡儆猴,镇压朝内不良之气的作用?朱由校双眼微眯,看着朱纯臣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逼问道:“成国公,回答朕的问题!”
虽然朱由校能够理解朱纯臣的脑补,但是朱纯臣这一思考,就是半晌,这整个御书房也就随着朱纯臣这一卡壳,而整个停摆,气氛多少也有那么一点怪异。朱纯臣面颊抽搐,听着朱由校的逼问,下意识倒退一步,咬了咬牙说道:“陛下,不若与罪臣沙盘推演一场,若陛下能胜,还请陛下杀了罪臣之后,悬罪臣之首于东门,罪臣想看着,陛下大胜归来,这样,罪臣即便下了九泉,也能够含笑跟祖宗说。”
“罪臣,不辱成国公一脉!”
“还请陛下,能够三思而后行,昔日的土木之变,在此时的大明,再不可重演,女真也非瓦剌,他们比瓦剌更加野蛮,更加凶残。”
听着朱纯臣的话,朱由校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华夏大陆上的沙盘推演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可是这朱纯臣居然想跟自己玩这么一出,他莫非觉得,如果自己在冷兵器的沙盘推演上,就会输给他不成?可是越听,朱由校突然觉得,越发的不对味了起来,朱纯臣这是打算以血证忠?还提到了土木堡之变!土木堡之变!再度想到这一次事变之后,朱由校的双眼微眯了起来,因为他也想到了,死后被夺爵的骁将朱勇!此成国公,虽然非彼成国公,可是好歹是一脉的。而且,都是用毁掉一切他的荣誉的方式,来杀鸡儆猴。瞬息间,朱由校就猜到了为什么朱纯臣会说这些话,为什么朱纯臣脸上会出现释然。想到这里,朱由校的食指重重的在书案上一磕,看着朱纯臣道:“行,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