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最后再问你一件事,明国的朱家皇帝,为什么你要留下洪台吉?”
“你手中已经有了朕,足够保护你和你麾下的安全,若是朕另有算计,即便是你手中留下了洪台吉,你也没法要挟到朕。”
“朕的儿子那么多,死一个两个,朕不心疼!”
就在努尔哈赤和朱由校二马相错的那一瞬间,捂着自己肩头的努尔哈赤回头问道。朱由校挑眉道:“因为朕听说洪台吉改名为皇太极了,这个名字,和朕相冲,要放,朕也要在打完这一战之后,才放他。”
“更何况,若是这一战,你输了,洪台吉就会是朕为你爱新觉罗家留下的最后一丝血脉的继承人!”
兵败如山倒,虽然努尔哈赤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是努尔哈赤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大金之所以能够建立,其实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赌国运当中不断胜利,从而奠定下来的基础。和尼堪外兰的战争,和海西女真的古勒山之战,和大明的萨尔浒之战。一战一战的打下来,努尔哈赤的战无不胜,才有了如今大金的基业。而这样的基业,在努尔哈赤的眼中,不管这一战是胜是败,都不至于引起整个大金的崩溃。哪有偌大一个国家,会因为一场战争的胜负而崩溃?如果说是赌国运的话,当初的萨尔浒,明朝不也是倾尽全力和女真一战?明国也没见崩溃啊!“虽然朕不觉得此战胜负,能够定下金明生死存亡,毕竟哪有什么一战而亡的国家?”
“大金此时疆域即便是不如你明国,但是也差不了太多,更别提大金人人皆兵,草木亦可为兵,小皇帝,你真觉得这一战即便是我大金输了,你们明国,就能一举灭了我大金不成?”
听着努尔哈赤的话,朱由校低声道:“你还是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国家。”
“努尔哈赤,你带着你的人走吧,我们之后战场再见。”
“届时,若你没死,你就明白什么叫做一个国家了。”
努尔哈赤腹中暗道:“这小子,嗨,还真就有那一份皇帝的傲气,什么叫做国家,我努尔哈赤从无到有打下这么大的疆域,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国家?”
最后,努尔哈赤瞧了一眼朱由校,将朱由校摘下头盔之后的模样深深记在了自己的心中之后朗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希望小皇帝你能好好善待洪台吉了,这一战后,朕,特娘的,算了,跟你这个明朝正儿八经的皇帝,本汗曾经的主子自称朕虽然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可是总觉得没你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这一战后,本汗希望,你能够叫本汗皇帝,而不是直呼本汗名字!”
“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老话叫尊老爱幼么?”
“得了,别了!下次见面,再分高低!知道你是小皇帝之后,本汗全身不自在!”
看着骑马疾驰而去的努尔哈赤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不以为意,朱由校撇了撇嘴,这老家伙,虽然说见识不广,但是埋雷挖坑这一点,还真一套又一套。突然提高了声音,不仅仅将自己身为大明天子的消息彻底暴露,更是为了告诉他麾下的人马,皇太极输的是大明天子,输得不亏!眼见努尔哈赤策马离开之前,还点破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于这个秘密,还是因为自己在英雄惜英雄的情况下,主动透露给努尔哈赤的,朱由校只得哑然。身为皇帝,自己任性也任性够了。沙场纷争,豪迈勇武,战场争雄,尸山血海。男人的浪漫之中,穿插了这种手段,努尔哈赤反倒是落入了下成。在努尔哈赤远去之后,朱由校高举手中长枪,怒喝道:“亮旗!”
伴随朱由校的怒喝,跟随朱由校从京师中一路杀到现在的护龙卫中,好几个人都将自己的外袍一脱,扯出了重重外袍之下的橙黄色旗帜,同时将他们马匹上挂着的长杆作为旗杆,高高竖起。宁远城下,朱由校横刀立马,转头看向这从之前一战中剩下的两千余将士,看着他们眼中的不敢置信,朱由校哈哈大笑道:“朕,乃是当今天子,天启皇帝朱由校!”
“众将士,随朕征战,可痛快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时的朱由校,已经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建奴,自己打了!甚至还打伤了努尔哈赤,挟持了建奴之主,换取将士们生还!这样一下,在武功方面,这些幸存的将校士卒,将会成为朱由校最好的宣传口!听着朱由校的声音,不论是宁远城楼之上的戍卒还是跟着朱由校杀了这么久的辽东战兵,眼中充斥着的都是不敢置信。天子御驾亲征,这件事其实对大明朝的人而言,都挺正常的,毕竟明堡宗之前大明哪个皇帝不爱亲征?明堡宗之后,武宗朱厚照也同样玩过亲征,更是留下了笑柄。可是何时大明的天子,居然亲自上了第一线,带队冲锋?甚至还带着偏师,离开重镇,意图在宁远之外狙杀建奴援军这种事儿,更是没人会去相信。宁远城头披着盔甲,戴着头盔的一个中年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曹蛮子!你他娘的别告诉我,真是天子亲至?甚至天子还带着人马冲杀了一阵,方才来我宁远城??!”
站在这人身边的曹文诏一脸懵逼,天启帝不是说他们会作为偏师,在宁远城外游弋,伺机狙杀建奴援军的么?怎着现在就已经回了宁远城?而且刚才和天启帝在一起并行的那个人影,为什么自己咋看咋觉得像是曾经远远瞟到过一眼的建奴之主努尔哈赤呢?曹文诏满心疑惑,而曹文诏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又恶狠狠的推了一下曹文诏,高声道:“曹蛮子!你特么给老子把话说清楚,说明白!”
“你他娘的不是说就是斥候汇报,说宁远城以北有建奴和我大明军队相争交战,让我随时做好准备支援么?”
“这叫支援准备?刚才老子看的分明!陛下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老奴努尔哈赤!什么时候大明之主和建奴之主能够这么友好交谈了?”
“这仗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特么的老子现在整个人都是迷的!你给老子乖乖说清楚!”
“惊喜?什么叫做惊喜?你当初来城里的时候跟老子说的是给老子一个惊喜。”
“这特么是惊吓吧!”
看着这个跳脚的中年人,曹文诏苦笑道:“行了袁兵备,甭管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陛下已经亮明了旗号,方才那离开的建奴也点破了陛下的身份,咱们需要做的,只有乖乖迎陛下入城!”
“陛下入城之后,该说的,就自然会跟你说的。”
听着曹文诏的话,袁崇焕砸吧砸吧嘴,发现事到临头,自己好像也的确没了办法。没好气的摘下了自己脑袋上的头盔,恶狠狠的丢在了地上,袁崇焕低声抱怨道:“这陛下来的时节,可真不好了!”
说完这句话,袁崇焕换上一副欢天喜地的面孔,朗声道:“天子亲征,已至宁远!大明万岁,天子万岁!”
“本官就说了,天子和大明不会放弃我们的!”
“大明万岁!天子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