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慈院门口，凑满了沐府内的几房姨娘和子女们。
沐九歌一来，就有人翻白眼说风凉话了：
“哟，这不是老夫人最宠爱的九小姐吗！”
“就是就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沐九歌眉眼一横，瞧清了说话的都是些谁。
三姨娘，四姨娘，正挨在一处，探头探脑说着一些难听的话语。
“不会说话就闭嘴。”
沐九歌冷着一张脸，沉声道。
那毕竟是习过武的架势，两位姨娘一见，都心虚地往后站。
“大哥，祖母怎么样？”
沐九歌看到在沐老夫人卧房外守候的沐云长，赶紧地上前问道。
“九妹，你回来了。”
沐云长像是见到主心骨一样，过来就要拉沐九歌的手。
沐九歌往后退了一步，倒显得沐云长有点尴尬。
“大哥不要介意，我不喜与他人过于亲近。”
像是怕沐云长误会，沐九歌开口解释道。
“没事，没事，九妹，祖母昏迷了好一阵子。”
“我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啊！”
沐九歌皱着眉头，探着头瞧屋里的动静。
主屋的房门微开，但望不见里面的情景。
“单嬷嬷说是午后，老夫人睡午觉，睡得比平日时间长。
单嬷嬷就去喊祖母，没有动静。
这才喊了府医来。”
沐云长给沐九歌细细地讲着。
“我和爹爹刚当差回来没一会，就听说府医医不好。
爹爹又派人出去请了京都的名医过来给祖母瞧。
这儿正在里头呢。”
主屋里的动静并不大，外人站在院子里，也不怎么听得清里头的谈话声。
过了一会儿，沐九歌见着沐尚书这个便宜爹爹，带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人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谢神医，谢谢你了！”
沐尚书礼节方面倒是做的特别足。
对于孝子而言，沐尚书是完全合格的。
老母亲这一吓，可把他给吓着了。
按理说，老夫人才不过五十来岁，还未到一个甲子的岁数，是不应该这样的。
那被沐尚书称作谢神医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须，脸色微黄。
“沐尚书，客气了。
只是令堂毕竟年岁已长，好生对待吧。”
这句话在沐九歌听来，无外乎现代的：病人已经这样了，想吃什么好吃的，想圆什么心愿就圆吧。
给沐九歌听得太阳穴突突地直跳。
“多谢谢神医提醒了。”
沐尚书双手合在一处，朝谢神医拱手谢礼。
沐尚书身旁的小厮给拿了一个锦袋装的酬金，谢神医拜谢之后，就同他的伙计一起随着沐府引路的小厮出府去了。
谢神医方走，满院的姨娘就凑了上来，围着沐尚书：
“老爷，老爷，老夫人没事吧？”
个个殷勤关怀，不知道的还以为个个都是沐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沐老夫人自从年纪上来之后，都不用这个儿媳妇们拜见了。
每日早上的请安直接就是省略了。
这些姨娘们，久而久之的，就连来探望老夫人都不存在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面对一个老太太，还是个不怎么待见她们的老太太。
“无事了，你们先回院去吧。”
沐尚书大手一挥，莺莺燕燕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他脑袋都大了。
二姨娘撇撇嘴，喊走了沐云长：“长儿，走，回去用晚膳了。”
沐云长正和沐九歌聊着，被他娘亲这么一叫，只好拱拱手和沐九歌拜别。
“九妹，那大哥先回去了。”
“嗯！”
沐九歌应了一声。
所有人都要往外走，可沐九歌想着进去探望沐老夫人。
“爹爹，我进去看看祖母。”
沐九歌等这些人走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
有听声音的，回头看了一眼，沐九歌也没去理会。
“九儿，走走，进屋去。
你祖母醒了，正念叨着你。”
沐尚书提起衣角，先登上台阶进了主屋。
主屋里，一股檀香味及药草味混合着。
沐九歌一闻就觉得鼻尖酸酸的。
一股莫名的失落情绪涌上心头。
“是九儿来了吗？”
卧榻上，沐老夫人虚弱的沙哑声音传来。
单嬷嬷正在床前侍候着，细心地和沐老夫人回道：“老夫人，是九小姐来了，九小姐来了。”
沐九歌上前去，单嬷嬷坐床边挪开位置。
“祖母---”
沐九歌只听得自己喊上这么一声，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泪珠掉落在她自己的手臂了，长袖上顿时晕开了一个圆圈圈。
卧榻上的沐老夫人，不过几日不见，面容消瘦憔悴，肤色暗沉破败。
让沐九歌一下子就想起人家所说的将死之人的神态来。
一个不忍心，心里最柔软之处像是被什么物什撞击了一下，痛得无以复加！
现代的沐九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感受到过亲情的地方，就是在这个院里，就是面前这个似乎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老太太。
现在，却要和她说，老太太身体不好，快走了，叫她如何能接受。
沐老夫人瞧着沐九歌，也是感慨万千。
多好的一孙女啊。
只是可怜了这样的命运。
再一想到沐九歌要嫁给无权无势的瑾王殿下，沐老夫人心里更怜惜她了。
“九儿，莫哭莫哭。
祖母很好。”
沐老夫人见不得沐九歌啼啼哭哭的，这张小脸儿，英气非凡，若不是尚书府未给她多少助力，指不定她就能一直在灵剑宗习武，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可惜了，依照沐老夫人的想法，就是想给她安排上一户好人家，此生荣华富贵均不愁的那种。
瑾王殿下，在沐老夫人看来，却非是沐九歌的良人。
但怎么说瑾王殿下都是皇家中人，沐九歌也应了他的提亲，自然是要嫁的。
于是，念叨到这儿的沐老夫人问道：“九儿的婚期可是定下了？”
沐九歌一抹眼角的泪水，哑着嗓子回道：“祖母，定了。下月十八.”
“好好好，那就好。”
沐老夫人躺在床上，一双浑浊的老眼聚焦在沐九歌身上，觉得看她多少眼都不够似的。
沐老夫人念叨：“九儿啊，以后多喊上阿璇姑娘过来。祖母想多看看她。”
沐老夫人说过，阿璇最是像她那未曾谋面就香逝了的姑姑。
“嗯祖母，以后九儿天天带阿璇看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