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跑到幼儿园门口。

幼儿园无论放学还是上课，为了安全着想都是大门紧闭，小朋友独自一个人是不会让进去的。

甄静跟在他后面也不说话。

两个人在幼儿园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见里面新添置了一些玩乐设备。

方晟的小脸压在栅栏门上，双手攀着栅栏，静静地看着里面。

“我好想在这里上学啊！”他说。

“小朋友，人的一生，要适应各种各样的变化，长大一点就会换一个班级，再大一点就会换学校。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上学的。”

甄静说道。

方晟转过来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花花老师，我饿了！”方晟忽然说。

“那我们去吃饭。”

甄静掏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一看，手机没有电了。

什么破手机！

甄静举起来想扔掉，还是没有舍得。

一部手机很贵的，她现在穷得要命。

“方晟想吃什么？”甄静问。

“江南小蒸包吧。”方晟说。

“好。”

江南小蒸包就在幼儿园前面的小吃街，以前方晟每周都会来这里吃一次包子。

结果两个人走到卖包子的地方，发现已经收摊了。

甄静决定带着方晟去吃拉面。

走了几步，甄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的包在幼儿园，她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她现在没有钱，吃不起饭了。

看着树影斑驳的街上，来来往往走过的行人。甄静突然悲从中来，鼻头发酸。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凄凉。带着孩子跟流浪汉一样站在大街上，没有饭吃，无处可去。

“花花老师，你是不是没有钱了？”小孩子的心灵是很敏感的。方晟仰着头看着甄静说：“我有钱啊，可以请你吃饭。咱们去超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于是，方晟像个大孩子一样，牵着甄静的手，领着她去超市。

“花花老师肯定找不到我们这里的超市。”方晟一边走，一边欢快的说，“我们去超市里买馒头，我妈妈说过，馒头很便宜，吃了可以饱饱，还能长高高。”

甄静看着自己的孩子挺直的小腰板，强忍着眼中的酸涩，跟他一起进了超市。

她跟在后面，看着方晟买东西，付款，心中五味陈杂。

这是她的孩子吗？他才四岁半呀！前一刻他还骂人，还调皮捣蛋，还哭鼻子找妈妈，这一刻他居然知道买什么东西，怎么搭配划算能填饱肚子。

方晟用自己上午省下的9块钱，花两块钱买了两个馒头，三块五买了一包小香肠，两块钱买了两瓶水，甄静把一瓶水换成了牛奶。付款的时候，九块钱都花光了。

走出超市，方晟说：“我走不动了，咱们在这里吃饱了休息一下再走。”

他俨然是一个小主人，甄静跟在他后面就像个傻大姐。

“吃完饭，我带你去我家。”方晟坐在超市外面餐饮区的木桌前，一边吃馒头，一边说，“我先回家，等着我妈妈回来。”

方晟就着三个拇指长短的香肠，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瓶牛奶，拍着肚子说：“好饱啊！我可能需要减肥了！”

那副样子，活脱脱一个油腻的家庭妇女。

甄静笑了。

也许，这是他无意间模仿妈妈的动作，也许，这是他思念妈妈的一种表达。

可是，他的爸爸却在他的生活中抹去了关于妈妈的一切。

甄静把方晟留下的全吃掉了。

喝了半瓶水。

秋日的天空在地上投下一大一小两个长长的影子。

甄静牵着方晟的手，走在喧嚣的大街上。

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又到了接孩子的时间了，很多家长等在门外，道路拥堵得很。

甄静和方晟穿着这条街，走到他们以前居住的小区，站到了家门口。

方晟让甄静在这里等着，他跑去了楼上，蹲在暖气管旁边，小手放在靠墙的暖气管壁后面摸来摸去，摸到一个钥匙，把它拽了下来。

方晟回到楼下，用钥匙开门。

他的身高已经可以给够到锁了。

他今年刚学会自己用钥匙开门。

“你藏的钥匙？”甄静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藏了一把钥匙在外面。

方晟没有回答甄静的问话，打开门拉着甄静走进了家门。

甄静走进自己住了五年，阔别一个多月的家。

相隔一个多月，再次回来，却已经两世为人，儿子也不能相认。

客厅整齐干净，房间里的摆设都没有变。

“这是我和妈妈的屋子。”

方晟拉着甄静参观他的房间。

他四岁半了，但是还没有分床，晚上睡觉还要妈妈搂着。

因为，他觉得妈妈一个人睡觉太孤单了，想陪着妈妈。

“看，我妈妈的裙子，还是我帮她选的呢！”

回到熟悉的环境，方晟像一只小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吵个不停。

“看，这里有很多零食。这是爷爷买给我吃的，我不喜欢吃，都留给妈妈吃了，妈妈怀了妹妹，也不能吃太多垃圾食品，就都藏到这里了。”

方晟拉开卧室里梳妆台下的橱子，一格橱档整齐摆放着未开包的零食。

“花花老师吃吧！”方晟拿了一包递给甄静。

甄静接过零食，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想起自己曾经给方晟办了一张银行卡，存了自己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不知道还有没有。

因为方晟太小，喜欢乱扔东西，这张卡被她弄了一段双面胶贴在了放零食的橱顶上。

“方晟，能帮我找一个充电器吗？”甄静问。

“能，我家有好多充电器。”

方晟丢下这边跑到别处翻找充电器去了，甄静把手伸进厨子里，在顶部摸索了一下，顺利的抠下来一张银行卡。

“好了，这回手里的钱可以够花一阵子了。”她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