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卷终于对着我说话了:“等我们把光伏发电和风力发电机弄好了,实验室开始运转了,就去你们那里采集阴阳双鱼的基因样本来做个分析,变异的人我们暂时研究不出来个名堂,变异的动物说不定有更直观的发现。”
等等,听这意思,不是要拉我们入伙呀,只是交朋友,认亲戚?或者只是为了证实大大卷的遥感预测能力?
他继续说:“……回去以后,暂时不要对其他人透露我们的情况……我们这次会面,是承担着风险的……不过能够证实我们的基因确实存在着某种共鸣,也还值得……”
共鸣你妹呀共鸣,共鸣你怎么还看不懂我迫切地希望你们邀请我们入伙,跟你们分享这个安全的末日基地呢!
我心头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顿时就写在了脸上。他们感觉出了我的不悦,气氛愈加尴尬。
此时天已经亮了,小木屋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一眼的碧绿,草叶上爬满了晶莹的露珠。冰冰姐和徐扬起身去为大家准备早餐,贞慧也跟了过去,刘慈心拿出扑克牌来心不在焉地洗来洗去,张三丰竟然靠在椅子上响起了鼾声。
大大卷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呀,又是一天了……要不,跟我去外面走走?”
走走就走走。
山上晨间的露气依然很重,雾气也和低海拔地区不同,是一团一团的,忽高忽低,忽近忽远,我们走到了升降机的位置,这里是人为开辟出来的一个平台,从平台望出去,连绵的群山沟壑、河流平川,都只是一幅幅写意的线条画。云雾在脚下升腾翻滚,时而连接,时而散开,好像活动的画框,变幻出不同的构图。
大大卷选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你肯定觉得,我们很自私。”
我毫不掩饰:“既然你们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拯救更多的人。”
大大卷:“既然基因锁代表着能力,你觉得我有能力吗,预言?这就是个噱头,若有似无,无根无据。张三丰的长生?隐姓埋名的日子过了九百年,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我们姑且把你的基因解锁称之为洞察或者是统帅,你觉得自己救得了谁?”
他说得没错,尽管他们通过分析证实我的确出现了超常的统帅力和洞察力,但我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唯一的感觉仍然是无力。
他看着脚下翻腾的云雾:“我不知道基因解锁意味着什么样的责任,我们,包括你,首先得活下来,才能去探索这个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收起吊儿郎当的嘴脸,认真地说:“这山上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吃了早饭,你跟贞慧,赶紧下山,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们……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到你那里来,请你收留。”
他的语气很诚恳,不像是开玩笑,也透露出深深的忧虑。我想不明白,这么一支团队,要技术有技术,要设备有设备,要资源有资源,要名人有名人,要怪人有怪人,他们在畏惧什么,听起来好像即将陷入巨大的危机,甚至连这个桌山基地,都有可能保不住。
我有些吃惊:“你这是预言吗?”
他摇头,眼睛望着天空:“不是,眼前的问题,近在迟尺,不需要预言。”
大概是统帅力作怪,我居然问:“是归元会吗,我能帮忙吗?”
大大卷笑了:“不是,归元会和基因锁一样虚无缥缈,至少现在不构成实际的威胁……这个忙,你帮不上,只会越帮越忙……请你上山,就是吃个饭,认个人,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是怎么个意思?你耽误我一整夜呀大哥,我还赶着去闹鬼要塞搞物资呢,要不你给我点抗生素和胰岛素也行,我先回去应个急。
我委婉地表达了这层意思,大大卷把目光从斜上四十五度的气势上收了回来,面露难色,恢复了屌丝男青年的标准样子。
唉,话说得气吞山河,哲学意味那是一浪高过一浪,结果一说到实际的,就打回原形。都说到超能力去了,怎么还跟公司开会一样,永远是积极发言,绝不实干的一副德行。
我也是有个性的,既然别人无意邀约,那就无须多说,没有你老子照样玩。
只是你们这样强行把人掳上山,像个传销组织一样,听你吹了一夜的牛逼,又不拉人入伙,还连个出场费都不给,简直太不把人当明星了。
我问:“你这样做有什么实际意义?除了浪费我一天时间。你们是不是吃得太饱了?”
大大卷想了想:“……要不,一会带点土特产走……我屋里还有几块腊肉,是这山上原生的野猪肉……吃起来有点老,但是嚼劲不错……”
看来他是真心想快点把我打发走,我也不是为了几块肉折腰的人,我板着脸:“谢了,野猪我也会打,腊肉我也会做,不差那几块的,这么远扛着也费劲,你自己留着应急吧。”
大大卷:“你做不了,你没有盐,我是在提醒你,比起药物来,你们更急需的,是盐。”
我一下子醒悟了。他说得没错,自从人类进入农耕时代开始,盐就成了一种必须直接摄取的物质。如果长期缺乏盐分补充,人体内钠离子达不到正常水平,细胞液内外压就会失衡,甚至相互渗透,是没法长期生存的。古代都把盐业作为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战略物资来管制,只有到了近现代,生产力水平极大提高,制造效率和储备量都富足有余,才渐渐成为一种日常生活唾手可得的普通商品。
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最容易被忽略,我就忽略了。长远来看,盐比药重要。没有西药,中国人也建设了五千年辉煌的文明,但是如果没有盐,连农耕时代都进不了。
原始人类本来可以通过食物摄取钠离子,当他们进化成农耕文明,代价是生理上再也无法摆脱对食用盐的依赖,这到底是一种进化还是退化呢?
看来眼前的问题不仅仅是药,更重要的是盐,而且是大量的盐,最好是自给生产的能力。长期的西药供应肯定是做不到的,以后可以考虑中草药代替,粗制盐巴的生产方式并不复杂,海盐就是晒,井盐就是化学萃取,都可以通过传统手工艺完成。
我非常感激大大卷的提示,这个问题一旦等它自己冒出来,可能已经是全体陷入盐缺乏症,连走路都困难,再来解决已经是来不及了。
问题是问题越来越多了,我也很无奈。想要他们直接帮忙看来是不可能的,刚想把话题挑起来他们就顾左右而言它,是个猪都看得出来他们在回避。
小路上一双小短腿迈得飞快,略显臃肿的身材踩出急促的脚步声,是刘慈心气喘吁吁地朝我们跑来,都顾不上擦额头的汗,表情看起来很慌张。
刘慈心:“可找到你了,快,出事了,那个该背时带着人出早操,碰到贞慧,把她围了,张三丰已经跟他们打起来了!”
大大卷一下子站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带我去!”
我也急了:“贞慧怎么了?”
大大卷:“没事,我来解决,刘慈心,你带建文到升降机那里等着,一会我把贞慧救出来,马上送他们下山。”
他用了一个词“救”,这让我极不放心:“我也去!”
刘慈心:“你不能去!”
我:“我必须去,贞慧是我带上来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大大卷看了我一眼:“反正穿帮了,去他吗的,大不了摊牌,走!”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很欣赏大大卷这种去他吗的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