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身旁气压便陡然间降了下来，强势的压迫感导致他喉咙一阵发紧——他明白，何祭不高兴了。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
往他手里塞房卡的投资人，千方百计往他床上爬的七十二线小明星，一束又一束不知名人士送来的花，一个又一个暗示性极强的酒局……
每当有人带有目的的接近他，何祭都会不由分说的挡在他身前处理好一切，随后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褪去那层伪善的皮囊，强硬的警告他离那些人远点。
像是一条毒蛇一样露出淬了毒的獠牙，紧紧的缠绕在猎物身上，一圈又一圈，直至其窒息死亡。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何祭这样偏激且执拗的占有欲。
但他不一样，他享受这近乎实质的占有欲，甚至会因为何祭因他而产生的不快偷偷窃喜。
他其实也不正常，跟何祭一样。
任星轶想。
医院附近的餐馆很多，任星轶挑了一家面馆进去，何祭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你吃什么？”
任星轶把手里的菜单递给他，何祭伸手接过，却只是扫了一眼便说道：“跟你一样就行。”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抬头叮嘱道：“多放点醋。”
“不用，”任星轶没有看他：“我不吃，其中一碗放就行了。”
服务员在两人之间看了几眼，再一遍确认了口味之后便踩着小高跟转身走了。
何祭的视线自任星轶开口起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任星轶垂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似乎忙到根本没时间抬头。
这样略有些刻意的沉默在以往从没出现过，因为任星轶总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在他的耳边叽叽喳喳。
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但现在他的心里却格外的烦躁。
是长久的沉默，是两人之间骤然疏远的距离，也是任星轶的一句“我不吃”。
在这之前，任星轶从没有跟他说过不吃醋这回事。
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超出了控制，他明明察觉得到，却不知该如何处理。
口袋里的手机自进饭店起就一直在震，何祭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但以他现在的心情，他并不想去回复任何人的消息。
指腹在手机边缘摩挲许久，何祭最终还是点开了备注为何叙然的聊天框。
—何叔叔，小叔叔，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哎哟你就答应我吧，他那么好的苗子，你不也觉得他底子不错吗，他长得还好看，你帮我带带他能怎么样啊。
—我这次真是认真的！比真金还真，我要是哄你我就……哎呀反正，你带带他嘛
—我从小到大都没求过你几次，这次是实在没办法，在我心里他都已经是我老婆了，那老婆的梦想能不满足吗，他一心想着发歌，都没时间陪我……
—小叔叔我求你了，这样，事成之后，我帮你追老婆，怎么样？一下子解决咱俩的单身问题，稳赚不赔啊，小叔叔
忽略掉他最后一段话，何祭蹙起眉回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要真是认真的就别把你那小男朋友往里面推，光鲜亮丽的见到了，那些籍籍无名被埋葬在所谓追梦路上的有多少？”
何叙然那边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似乎是放弃了跟何祭的软磨硬泡，半句话也没发出来。
面吃到一半，任星轶的手机突然来了个电话，看了一眼号码之后才接起。
“喂？”
“哥哥！”察觉到音量有些大，任星轶急忙按了两下降音键。
何祭抬起头冷冷的注视着他。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任星轶回到：“嗯，在吃面。”
“有什么忌口吗？”
“行。”
草草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对面的人视线存在感过于强烈，任星轶不适的耸了耸肩，将手机收了起来。
“谁？”何祭问他。
“朋友。”
来电的人是隔壁病房的家属，姓李，才刚上大学，家里只有他和他爷爷两个人，他课业正紧，只能赶着下课点过来看一眼，老爷子腿脚不灵便，偏又觉得有护工不自在，说什么也不让请护工，任母住他们隔壁，有个什么动静基本都知道，总是能关照就关照着些。
一来二去就交换了联系方式，出门买个东西也能捎带着一起买了。
见任星轶并没有多解释，何祭眯了眯眼问道：“只是朋友？”
那双眼中毫不掩饰怀疑的意味，甚至带着几分尖锐到令任星轶感到不适的探究，他倏地抬起头反问：“不然呢？”
他很久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跟何祭说话了，以至于第一句话一出口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去讽刺他。
“你以为是什么？我在你之后找的下家？”
何祭不悦的蹙起眉说：“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和他们不一样，如果别人带有目的的接近……”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任星轶打断他，静了静说道：“何祭，你现在没有立场探究我的生活了。”
他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明明只隔了一个桌子，却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将自己这些年单方面的付出以及给这段关系添加的滤镜一一摘除后，才发现他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是。
他跟何祭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于何祭来说，人的感情维系从来都是利益为重，就像他刚才的那句话一样，带有目的才会接近。
而他偏偏无法反驳，因为他就是那一个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这从一开始就造成了他们关系上的不对等。
他疲惫的闭了闭眼，站起身，“谢谢你今天能来这一趟，不过我估计没办法送你去机场了，打乱你的工作安排很抱歉，如果需要赔偿，可以随时联系我。”
“你什么意思？”何祭紧紧的盯着他，眼中带着寒意：“你在自说自话什么？”
任星轶避开他的目光：“我的意思是，咱们这次以后就别见了。”
“本来在年初那会就该没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