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黑靴彻底踏出禁林,众位正高兴的长老,也见到了九霄如今的面色,沉冷的吓人。一时间,全场静默,大气也不敢喘。大赫及时缓和气氛道:“君上,您无事,大家都放心了。”
九霄目光阴鸷,丝毫不理,只抱着昏迷过去的方隐之迈步离开。所过之时,血腥味何其浓重。等人走远一些,众人这才敢看,只见九霄的后背血肉模糊,随着步伐,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滴路。剩下的长老这才敢小声问大赫:“君上……没事吧?”
大赫闻言,掩在黑兜帽下的眉心紧蹙难舒,一时间没答话。最终,他只重重叹了口气,“哎……”三日后,血月已满,禁林再度被强压下新阵法。房间内,温茶氤氲,血莲绽放时,依旧窜起小小火苗。方隐之睁开眼,看着面前只有烛火与月芒的房间,一时间只觉有些孤寂。他勉强爬起身来,那迷雾带来的后劲实在太大,如今醒过来要撑起身体,竟还一片眩晕,差点又倒回床榻。方隐之叹了口气,稳住身形后,这才下了床,而后便急忙往门外行去。门口依旧有婢女所候,那婢女听见房门打开,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一张脸气鼓鼓的,既愤恨又不满。“九霄现在怎么样了?”
方隐之敛眉问道,语气着急。婢女闻言,面上冷笑,“我不知道,还请方仙君你另外找人问吧!”
见她甩起冷脸,方隐之也毫无办法,只能跌跌撞撞地上了山巅,临到大殿门前时,一群魔族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仙君,这是重要之地,你便不适合进去了吧?”
方隐之听着他的话,也懒得跟他多说,只急忙问:“九霄现在怎么样了?他身体还好吗?”
那一群魔族听他还有脸问九霄的事,几乎气的要立刻动手,忍了又忍,其中一个魔族才阴阳怪气道:“君上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毕竟您是大仙君,眼里哪里就容得下我们君上一人?”
“什么意思?”
方隐之微蹙眉心。正不明间,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偏头看过去,正是负手而近的九霄。但九霄却像是压根看不见他一般,直视前方。“九霄,你……”方隐之的话音戛然而止——九霄直接与他擦肩相离。他身形一顿,转身看去,就见九霄已负手走远,压根没有理他的意思。一众魔族见到此,更是面色轻蔑地嘲笑不止:“咱们君上政务繁忙,理不得您一个大仙君。”
方隐之如今脑中嗡鸣一片,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莫名地一直看着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心里好不是滋味。一番愣怔后,他这才回过神,那一众魔族守卫也早便离开。方隐之低了低头,转身离开。罢了……也是时候得离开魔界了。这毕竟还不是自己适合待的地方。当时说的那番话如此伤人,任是谁听了都要心灰意冷。他回到房中,缓过一阵强烈的眩晕后,便研磨动笔,坐在主位上写了封信,而后便放在书桌正中央。他叹了口气,迈步走出房间,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去的时候自然也孑然一身。暗卫见到这一幕,察觉不对,翻窗进到房中,就见桌上那封明晃晃的告别信,当即拿着信件,身影一影而去。山巅的后殿中,九霄躺在温床上,身着单衣,双目紧阖,饶是血月红芒覆面,也掩盖不了半分苍白之色。若是方隐之在此,定是惊讶九霄怎么突然变了个模样。“君上,您的人偶已放出去威慑多舌之人。”
大赫在床前俯首道。九霄眉心拧紧,开口却是问:“方隐之现在怎么样了?”
“据那侍女说,方隐之如今已醒。”
“我知道了。”
九霄叹了口气,“退下吧。”
刚一说完,门口便有一道敲门声,极有节奏。九霄一下睁眼,对外喊道:“进来。”
那暗卫立即推门走进,着急前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君上,方仙君好似要离开,临行前留下了这封信。”
“离开?”
九霄眼眸转去,一下着急起身,又牵动伤口,疼得他唇色发白。大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君上,小心些。”
九霄却是着急询问:“他现在去哪里了?”
暗卫颔首道:“已下山。”
九霄当即下床,大赫连拦都没来得及拦,人已完全闯出大殿。他下颌的胡须白了许多,摇头叹气:“哎……快去跟上,小心君上出事。”
夜焰城中从无白昼,方隐之下山之时,血月正缺上一角,像被天狗咬去。月芒披洒,原本仙风道骨的方隐之,如今也因这红芒多了些妩媚艳丽。石阶之上,他顿住脚步,往山下看去,依旧能见到云层飘渺下的灯海万千。这样的景色,不管看多少次都会心静。“方隐之。”
方隐之回过神,再度踏出一步,面前的景象竟全然倒转。云层连同灯海逐渐消远,翠绿山林转眼倒转。再一定神时,方隐之神情惊愕。又回到了房间里?!想起方才的喊声,他顿时明白,无奈地转头看去,就见单衣寒凉,面色苍白的九霄,正一手撑在桌上,勉强定住身形。“九霄?”
方隐之不明所以,“你不是好了很多吗?方才那个……”他话音一顿,反应过来,“人偶?”
看着面前的九霄只字不语,撑在桌上的手有些许颤抖,方隐之走上前,正要将他扶着坐好。下一秒,九霄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疼得他眉心一皱。“你要走?”
方隐之闻言,下意识偏过对视的目光,“我总不可能在你的魔城待一辈子。”
“怎么不行?我的魔城就是我的,在整个魔界,谁敢赶你?!”
方隐之心头有些无奈,面色因此更为淡些,“你到底还是魔界魔君,我是飞升仙君,本就不能多加来往。”
这句话一下刺激到了九霄,只见他双目陡然布满血丝,一眼看上去,竟像是有些委屈和难过,但再认真一看,却是全然只剩质问与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