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番话，方隐之多少更愣住。“这几天，你也不好再前往天牢，我怕你当真又被发现，毕竟你还是重罪之身。”

半晌后，才见方隐之垂了垂眸。其实不论如何，都不应当危及到红滟才是。以往的红滟尚且硬气地能大刚一番，更是可能一次次为好友做出诸多。譬如在二十多年前，她害怕自己因为帮助自己处理君临的事情，而将她自己置于舆论之中，更遭其他仙君的冷眼。但最后，也是她当面出场为自己说话，甚至不惜顶撞大帝，也让她自己处于水深火热的情景之中。但这一回却不一样。红滟已有了在意的人，想不顾一切去见的人。因而，他便不能再为难过多，将红滟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得来的政权，又被迫丢掉。想到这里，方隐之眼眸微转，“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去看他，你让他放心便是。”

红滟此时站起身来，轻拍他的肩膀，道：“别出事就行。我实在困了，便先回去歇息了。”

方隐之轻颔首，“夜安。”

“夜安。”

眼看着红滟的身影越走越远，方隐之依旧站在原地，负手望月。这一次他来天山，实际上不只是为了要见九霄这么简单。更为重要的，还是要搜集渚月的罪证。——但愿一切顺利。这般想罢，他便回房换衣，没过多久，一道几乎难以被察觉的黑影，影影绰绰地自暗处迅速离开。他足尖轻点，一跃便上墙头，又是一跃便至府外，而后极其敏捷地猫进附近草中，仅像是一只夜行猫般。他对天山士兵的巡逻路线简直了如指掌，因此轻而易举便躲开了一众巡逻的士兵，看着一群士兵走远，他很快便摸到渚月的仙府附近。又是一跃而起，方隐之矫健地翻墙入内，没有发出一点响声。他扫了眼几个起床解决三急去的仙徒，见他们没发现自己，方隐之便不再多理。正要再度迈步而出时，一人突然在他身后不远处喊住：“喂！”

方隐之身形一顿，听着前来的脚步声，他脑中顿时回想起那零星几个仙徒的模样，当即幻化出其中一个，而后一边扯着裤子，一边回头看去。“你大晚上在这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喊住他的那人身穿仙徒服饰，但明显很年长，已到了差不多出师的年纪。而方隐之不禁双眼微眯。这个人，是渚月最受喜爱的弟子，更是他对心腹之一……而方隐之此时还不忘话音迅速地回答道：“大师兄，这不是人有三急嘛，没办法……我现在便清理了！”

他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立马转身，用灵力清理起地上压根不存在的污秽。那弟子不由得后退几步，一脸嫌恶地看着他，“谁让你在这尿的？！憋不住就尿裤裆里！”

“是是是，是我的错，大师兄责怪的是！”

方隐之十足狗腿地点头哈腰。见他态度不错，那弟子也不再多加追究，只紧蹙眉心道：“赶紧清理干净回去休息！下次若再被我发现，我直接告诉师父，看他不把你活活打死，就像邱叶那样！”

“自然，自然。”

方隐之“嘿嘿”笑起来，“多谢大师兄如此宽广护下！”

“行了！赶紧的！给我少点话！”

“清理干净了，已经好了。”

听方隐之如此说，那弟子便向那地方投去一眼，大晚上什么都看不真切，便仔细嗅了嗅，发觉并无尿骚味后，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开。“真是一出来上个厕所，什么人都有……师父怎么会收这样的人做弟子？”

方隐之只当没听见，等人走远后，他当即收了面上的尬笑神情，沉着脸往书房而去。他做仙君多年，与渚月来往也算密切，多次到过他的府上，因而他要去什么的地方，简直都是轻车熟路。按照记忆中摸到书房墨阁的位置后，他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蹙紧眉心。只见原本正正经经的书房，如今却被不少黑布蒙上，封的那叫一个严实。不说如今是晚上，就说是白天，恐怕就连一缕风，一丝光都投不进去。最重要的是，他站在离书房数步远的距离，还能感受到那从屋内、地底散发而出的丝丝邪气，冰寒的他不禁起鸡皮疙瘩。而这些邪气，不是修为足够高深的人，压根察觉不到，但却离他这么近，显然有阵法所挡。那里面的所有邪气，恐怕都要浓成一股黑雾了！不对劲……只是修炼天山禁术，应当不至于会有如此之气。因为天山中的大部分禁术，都是正道之术，只不过太过霸道迅猛，对修习者心性改变太大，这才视为禁术。但如今这面前，光他感受到的……这哪里还是简简单单的天山禁术？方隐之打了个冷颤，此时他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后便要进入书房，刚走到一半，他便察觉到面前有机关阵法所在。他拧眉探查一番——还好，不是很难的机关阵法。轻易解开后，他便直接推门而入。书房之中，漆黑一片，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指尖一动，手中燃气火苗照明。一番探查下，书房中竟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而那邪气却越来越浓重。“不对……”他低声喃喃。这里应当还有暗门之类的东西。果不其然，他又是一番严查后，这便摸到了那机关，当即一转。面前的墙瞬间开出一道通道。这通道潮湿阴冷，依旧也是漆黑无比，里头透出浓浓邪气，几乎如潮水般涌进。方隐之拧着眉走进去，愈加深入，他周身便愈加寒冷。直到最底，才见得亮光。亮光中有不少木桌书架，还有修炼用的玉床。最中央的一张木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典籍，旁边则是一些黑乎乎的丹药。凑近一闻，竟毫无药香味，反倒只有一股极臭的味道。方隐之脑中不禁想起一段话：“天下间有奇药，形色乌黑，嗅时一片恶臭。以人魂与天灵骨所制，服食着法力大增，可夺人之气运，更能取人之性命。”

方隐之面色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