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中。
环境昏暗，唯有几根长命灯散发着青幽幽的火光。
祝无双、陶白白以及其他的四院弟子，这会儿排成一排，全蹲在墙沿下。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复杂，看上去就和犯了法一样。
另一边，宁明和赵离、尉迟雪三人站着，目光正在这些人身上巡游。
“看出什么了吗？”
忽然间，赵离看了眼宁明。
霎时，陶白白紧张到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抓紧了一样。
好在的是，宁明并没有开口。
他这会儿眉头紧锁，像是思考着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谁会畸变？”
宁明看着祝无双，然后看着陶白白，甚至还包括崔铮、林笑笑。
旁边，赵离明显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性子，已经催促了不下十几次。
只要自己随便报出一个名字，那人就会被当场杀死。
这样的情况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这种滋味实在是难以描述。
“原来大明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这一刻，宁明再次想起了那个身着玄色蟒服的男子。
“呼~”他深吸了口气，“大明侯都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数十年，做出过无数次的决定...”
事实证明，人是需要一个信仰的。那个信仰或许是现实中的偶像，或许是冥冥中的神灵，或许是一种奉行的理念，并以此来确定自己所行走的路。
至少，如今的宁明还无法踏出那条属于自己的路，只能沿着大明侯的脚印前行。
“你，起来，流动真元。”
宁明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陶白白的身上。
后者立马就瞪大了双眼，“宁明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废话。”宁明皱眉，“这里的所有人我都怀疑，接下来都要测试，你难道不是人？”
闻言，陶白白强忍着情绪，站起身，然后咬着牙，运转起了体内真元。
陶白白是青龙院弟子，命星是一颗甲级星辰，真元如海水一般的湛蓝。
宁明可以感受到这股力量的纯净度。
甚至于，对方的真元比自己还要健康不少。
宁明继续道，“行了，再演示一遍你的神通。”
陶白白硬着头皮，又施展出了自身的神通。
他的双臂蔓延出火焰状的纹络，并且还在发光，煞是奇异，让人毫不怀疑，这一拳足以打爆野兽的头颅！
宁明看得很仔细。
周围，那些天枢院的天骄，此刻也都在看着陶白白，眼神各异。
这一幕倒确实和四院大比极为相似，反正都是展示自己。
“禁忌和神通其实是一样的。”
正在这时，尉迟雪忽然开口说道，“二者都是星辰中的法则。只不过，禁忌是被污染的法则，扭曲后，我们根本无法掌握。”
“而神通是纯净的法则，但也存在着风险。也就是说，拥有神通的修士，更值得注意。”
尉迟雪说着，深深地看了眼陶白白。
这让后者浑身发寒，“我修炼还有错了？”
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神通，此刻反而成了所谓的风险。
好在宁明只记了下陶白白，随后又看向一个女弟子，“你起来，运转一下真元。”
时间逐渐流逝...
很快，房间中的大部分人都被强迫着展示了一遍自己，甚至包括了崔铮、林笑笑。
每个人的命星不同，真元的纯净度也就有所不同，值得琢磨的点其实有很多。
最终，
宁明心中大概有了个最基础的评估，随后看着赵离。
唰！唰！唰！
同时间，在场所有人也都看向了赵离，内心紧张。
赵离可以说是这里最强的那个人，拥有超越了八品境的力量。
一旦要是对方不受控，打破了这个脆弱的规则，后果将会无法想象！
好在，
赵离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站了出来，“我有两个七杀星神通，一是幽眼，二是分魂剑...”
说着，他的双眼就化作了黑洞般的恐怖，让在场每个人都感觉挪不动腿，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宁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这个神通是能定住周围的黑暗吗？”
“幽眼...”祝无双的表情也复杂了起来。
四院大比上，自己就是被这个神通打败的。
“好浓郁的阴秽之力！”
宁明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祝无双的真元如同阳光一样，炽盛而强大；那么，赵离的真元就像是九幽黄泉的寒冰，又像是战场上终年不消的煞气...
真要说起来，宁明感觉赵离才是最接近于畸变的那个人！
可考虑到现实情况，宁明又不得不去权衡。
要不然，自己一旦选中了赵离，对方绝不会接受。到时候，那就只能是大家联手对抗赵离，免不了一番死战。
“好了。”
同时，赵离收回真元，重新站在背光处，气息隐蔽。
对于这一幕，没人敢开口多说什么。
“差不多了吧。”
尉迟雪忽的看向宁明，问道，“说吧，这一轮，我们该杀谁？”
唰！唰！唰！
霎然间，陶白白等人脸色一白，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
“千万不要是我。”
有人掌心中全是汗水。
有人悄悄扭头看了眼门口，已经准备退路，如果是自己被选中，那就逃！
“求求你了，宁明，我是正常的啊，千万别选中我...”
有人看着宁明的嘴唇，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生怕对方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此时此刻。
就连神都中的那些老百姓也兴奋了起来。
而在皇宫以及天枢院中。
皇帝和大明侯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面铜镜，面沉如水。
“该死！该死！再给老夫一点时间，就快了！”
另一边，某处宫殿中。
那些研究着铜镜背面阵法的文曲星修士，此刻头发都快抓秃了，急得不行。
在那样的封闭环境中，
夜枭不仅是在折磨那些年轻天骄的内心，更是在折磨大周王朝每个人！
......
昏暗的房间中，空气像是凝固住了，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忽然之间，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宁明，你还没向大家展示的吧？”
唰！
宁明的念头被打断了一下，随后顺着看去，只见那是一个身着蓝袍的青年。
对方是玄武院的弟子，名叫徐宁，八品境修士，在四院大比上表现不错。
“行。”
宁明也没计较，随后同样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真元。
他抬起手，掌心中流转着淡淡的乌光，那股气息同样的煞气惊人，直逼赵离的七杀星之力。
这让在场许多的人眼里都流露出了异色。
就连赵离都多看了眼宁明。
“对了，就算宁明你是夜莺，但你也存在畸变风险不是吗？”
突然间，陶白白也站了出来。
他额头有汗水，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我觉得，大家一起决定谁的畸变风险最大，然后再杀了他，怎么样？”
闻言，宁明皱起了眉头。
陶白白身边，一个女弟子也开口道，“没错，凭什么要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交到他一个人的手中？”
“大家一起投票，那才公平！”
很快，许多的人都附和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宁明并未言语，只眯起了双眼，像是一只让人害怕的狐狸。
而就在这时——
赵离一步踏出，体内迸发出凛然的气势，震慑八方。
他目视全场，冷冷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群家伙的想法？无非是想着把自己手里的票随便选一个替死鬼，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吗？”陶白白受不了道，“你要是被选中，你能接受吗？”
“我不能，但你们得要能。”
赵离蛮横不讲理地说道，“谁要是不服，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他！”
“赵离你也太不讲理了...”
顿时，祝无双也站了起来，“你要知道，陛下和天枢院的那些前辈们都在看着这一幕，你就这么为所欲为？”
场面一时间无比的混乱。
每个人都在七嘴八舌，临近生死关头，每个人都像是油锅上的蚂蚁，理智快要失控。
而就在这时——
“陶白白。”
宁明突然报出了一个名字。
唰！
唰！
唰！
这三个字一出现，全场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咔...咔...
陶白白僵硬地转动头颅，看向宁明，那张脸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表情，“宁明，你什么意思？”
“赵离，动手吧。”
宁明说着，阖上了双眼，似乎不想看到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幕。
唰——
几乎瞬间，陶白白又猛地看向赵离，见对方眼中已经浮现出了杀机，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不！这家伙是在故意陷害我！就因为我说了要大家投票...可我是正常的啊！我怎么可能会畸变？”
陶白白像是疯了一样，向着周围其他人叫嚣。
可没人理会。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陶白白，并在暗中松了口气，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妈的！宁明，你等我后面杀了你全家！”
顿时，陶白白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就像是亡命之徒一样，表情疯狂，想要逃出这里。
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被杀死！
凭什么能让那个平凡的外院弟子决定自己的生死？
畸变风险最大？开什么玩笑啊！
明明七杀星的赵离，还有启明星的他自己...
咔！
念头戛然而止，陶白白突然僵在了原地，双腿就像是水泥一样沉重。
嗖！嗖！嗖...
与此同时，几道子弹般的蓝色流光，飚射打入陶白白的后背，令其血肉深处传出了撕裂般的疼痛。
“为...为什么...”
陶白白身体剧震，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的影子，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瞳孔中全是恐惧。
唰——
映入其眼帘的是，一抹暗红色的光。
“问题，解决了。”
同时，赵离手持着那把巨大的黑剑，冷冷地说道。
在其身后，
人头落地，鲜血好似喷泉般，从脖子处高高涌了出来，鲜红刺眼的背景。
这一刻，不光是这个房间，就连整座大周王朝都陷入了无声的沉寂当中。
哐当！
某座府邸中，一个大周官员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突然摔倒在了地面。
这人是陶白白的父亲。
他可以接受陶白白被那群邪恶的修士杀死，甚至能接受各种残忍的死法，但却怎样也接受不了铜镜中的那一幕。
“我儿子怎么可能会畸变？！宁明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个中年男子先是升起了滔天的怒意，但却又突然被一盆冷水给浇灭。
自己能怪谁？这本就是守护着神都的夜莺。
......
房间中。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
每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甚至有好几个女弟子这会儿哭了出来，在看见鲜血后，她们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然，赵离看也没看那具温热的尸体，径直走向宁明，“我才想起，三皇子不是还没在的吗？你这个判断恐怕不一定正确。”
宁明依旧阖着双眼，“没人能确保自己的判断一定正确。”
“也对。”
闻言，赵离点点头，也没多问，走向了一边。
祝无双几人虽然心情复杂，但却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只是心里有些隐隐的怀疑。
宁明到底是为什么选中了陶白白？
而就在这时——
那道令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的声音再度响起，
“方才看得很过瘾，但很可惜，你们还有最后半炷香的时间找出那个人。”
“另外，接下来，你们可以选择杀死任意一个人献祭，我就告诉你们，那个即将畸变的修士是谁。”
唰！
霎然间，祝无双、崔铮、尉迟雪等人内心就像是掉进了深渊一样。
杀错人了？
所有人都难以接受地看向了宁明。
只见，
宁明也睁开了双眼，恰好看着地上陶白白的尸体。
那双黑眸冷漠一片，像是不蕴含丝毫感情，太过淡薄无情。
“哦，错了啊。”
宁明淡淡地说道，口吻像是完全不在意。
下一刻，
他将目光放在了剩下的祝无双几人身上。
顿时，祝无双几人又是恐惧又是愤怒，身体都在颤抖，简直无法接受。
就连崔铮一时间都怔住了，只觉得此刻的老四，格外陌生。
或者说，自己从未有认清楚过对方？
“这就是夜莺吗？”
与此同时，神都中的所有人也都被此刻的少年给震惊住了。
“那再杀一个就是！”
更令人绝望的是，赵离又站了出来，像是毫不在意这个残酷的游戏。
“逃！逃！大家快逃！这群家伙是刽子手，他们全疯了！”
突然间，祝无双大吼一声，带着众人向黑暗的通道跑去。
那些天之骄子们，此刻就和老鼠一样，被吓得魂不附体，像是林中的野兽般，疯狂地逃窜。
“跑？”
顿时，赵离脸上浮现出了寒意。
尉迟雪也蹙起了黛眉。
她可不想，待会儿那群人在黑暗中发生畸变，沦为无法用常理思考的不详禁忌。
“追上去！”
下一刻，赵离和尉迟雪齐齐行动，甚至想要大开杀戒，杀气惊人。
房间中。
唯有宁明立在一片血泊中，浑身散发着冰山般的气息。
旁边，崔铮、林笑笑全都没开口，内心像是压了块巨石。
这个死亡游戏当中，夜莺就像是成了夜枭的玩具，实在太过无力。
那群家伙甚至没有露面，只简单几句话，就彻底让这个封闭环境沦为了人间炼狱。
“呵...呵呵呵...”
突然间，一道不正常的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崔铮眼神一惊。
只见，
宁明重新抬起了头，表情有些古怪，嘴角似乎在上扬，“夜枭，你们可真是一群...”
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打斗声，突然至前方响起，并且一股澎湃的气浪也涌了过来。
瞬间，别说崔铮，就连宁明的眼中都爆发出了一抹光亮。
这股冲击而来的气浪中...
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污秽气息。
“真的有人要畸变了！”
这一刻，崔铮和宁明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