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繁星点点,却无人欣赏。
王府门前,值夜班的门房见到一女子带着随从提着灯笼逐渐靠近,心里一惊。
这会都接近深夜,怎么还有人在街上行走?
看着架势怕是来者不善啊!
门房转头便想回府通禀,却被刘宏一把捆住。
“砰!”
王府大门被陆云一脚踹开,哐当一声巨响,雕花红木大门轰然砸在青石地上,溅起阵阵尘土。
正抱着小妾睡得香甜的王坤被这阵嘈杂声惊醒,很是恼怒,他刚想唤人进来伺候,便听见院中小厮护卫在外大声叫喊着;
“老爷不好了——”
声音异常焦急。
“给老子滚——本老爷哪里不好了?”
王坤披着外衫,双目喷火的拉开房门,朝着院中焦急的小厮怒喝,他只当是后院的那些小妾又在闹事,这睡得好好的莫名被人吵醒的怒火一下冲向头顶。
此时院中小厮还焦急的高喊;
“老爷不好了,有人闯进府邸了。”
“怎么回事?你给爷说清楚。”
王坤脸色瞬间大变,胡乱系好衣带,穿好鞋子走进小厮,眼神狠厉。
小厮惊慌失措的低头擦着骤然冒出的冷汗,小声回答。
“一个女人带着侍从强闯,看守和府中的侍卫都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大——大门也塌了——现在人正坐在前院大堂——您——您快去看看吧。”
小厮越说越小声,声音断断续续的,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们这些仆从又何曾见过这般情景?就是地龙翻身都没这恐怖,那女子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王坤闻言双手紧握,其上青筋暴跳,随后眼神阴沉的伸手将小厮拨到一边,大跨步朝前院大堂疾行,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贱人敢来他王府闹事。
“哎——老爷,你的衣衫——”
久不见老爷回房的小妾,抱着王坤的衣衫招呼他,眼见没人理会,便仗着老爷以往的宠爱转身回房关好门,心安理得的继续睡觉去了。
此时已是夜半子时,王府内却是灯火通明,府邸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们互相搀扶,谁都不敢靠近大堂,俱都远远缩在走廊的柱子后不敢冒头。
各院的主子眼见情况不妙,俱都躲在各自的房内不敢出声。
早在陆云一行人刚闯进王府的时候,便有一群侍卫出手阻拦,没一会就被刘家几兄弟揍得遍体鳞伤,满地打滚,因此现在已是无人敢靠近。
大堂内,陆云坐在主位,把玩着今日替换下来的素银簪子,脸上俱是漫不经心。
刘宏几人伫立在其身后,双手环胸,眼神嘲讽的看着院内躺在地上哀嚎的侍卫。
王坤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双眼微眯,眼神阴狠的盯着坐在主位的那个女人。
陆云!原来是她。
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罢了。
“陆云,你当我王府是那陆府,任你来去撒野不成?”
王坤眼神狠厉的好似要将陆云整个人吞吃下肚似的。
“哦——”
缓缓起身的陆云面上带笑,眼中却是一片森冷。
淡然的上前两步,瞬间一脚踢出,将人踹出大堂,直直撞在院中的假山上,继而滚进了花丛,压死了不少花花草草。
王坤弓起身,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没想到她招呼都不打一个,竟然敢直接动手。
一旁躲藏的下人惊呼出声,立即上前搀扶。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将这个贱人乱棍打死!”
王坤面色狰狞的朝身旁管家怒喝。
闻言,搀扶着王坤的管家手抖了抖,喏喏的不敢上前。
“老爷——我们——打不过——”
王坤捂着胸口,见无人敢上前,心中暗暗发狠,待他找到机会定然要她生不如死。
“陆云,为什么?”
“为什么——你最清楚不是吗?”
陆云笑的恶劣。
“你弟不是才问你要了千面帮他办事嘛!”
听她提到千面,王坤心头猛跳,他努力的平复心神。
“什么千面,你修要胡说,你今日闯我府邸,又打伤我,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让你悔恨今日所作所为。”
“交代?就你和你弟做的那些事,还用我交代什么?”
王坤怒目而视近在眼前的笑脸,咬牙切齿的喊着陆云的名字,喘息着直起身,抬手就是一拳。
陆云眼神鄙视,微微侧身躲开,顺势捏住王坤的手一折,轻飘飘便卸了他的胳膊。
王坤痛呼出声,身子瘫软跪坐在地上。
环顾一周的陆云拿过架子上的花瓶朝地面砸,脸上一直维持着亲切的笑容。
“原来你喜欢动手啊?正好,我也喜欢,你说这不就凑巧了嘛!”
说着将人拖到碎渣上,用力碾了碾。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求求你高抬贵脚放过我吧!”
痛哭流涕的王坤身下遍布血迹,周围的人被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陆云。
不少丫鬟小厮被吓得瘫软在地,死死的捂着嘴。
“放过你??你们绑架我夫君的时候,可有想放过他?”
陆云满身戾气,如墨般暗沉的黑眸冰冷的紧盯着王坤。
“我——我会放了他,你相信我,我马上派人。”
王坤本不想承认,但当他与陆云对视的那刻,他怕了,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她真的会杀人的。
但愿王启还没动手,不然,他一定会被这女人——
满身鲜血的王坤颤抖着,此刻他心中惊恐不定,惶惶不安。
他就不该听王启的,这陆云既然敢叛出陆府,又怎么可能会畏惧王家的权势呢?
他和王启到底是隔了几层的姻亲。
陆府可是当今大皇子的岳家,如今大皇子可是如日中天,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他本想与陆府结亲,谁知遇到一个叛逆的陆云,结亲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因此当王启与他商量绑架陆云夫君,给她一个教训的时候,他欣然接受。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万万没想到这计划刚实施便被这疯女人找上门。
陆云恍若未闻,冷然一笑。
“说说你们的计划。”
痛苦呻吟王坤,额头的鲜血混着汗珠滑落,瞳孔布满血丝,仿若身在地狱。
喘息着,磕磕绊绊的将王启的谋划尽数道出。
“好个王家,王启是吧?好,很好。”
至于陆府和大皇子,只要没招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惹事。
“刘宏,带人去把那君子楼给我烧个干净,我要府城从此再无君子楼。”
既然这君子楼是王家在府城安身立命的根本,那便不用存在了。
刘宏面色一肃,躬身应声,转身带着人大步离去。
闻言王坤惨白着脸,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着哀求。
“不要,陆云,我错了,你不能这么做——陆府不会放过你的!”
王家能在府城开这么大的酒楼,背后自然有人,那陆府便是王家表面上的后台。
陆云静静的看着男人趴在地上哀嚎,心中一阵腻歪,瞳孔闪过一抹狠厉,朝着手下挥手,继而大步离开了王府。
抬头望着星空,嘴角微勾,略过身后的惨叫,迎着星辰踏上归途。
等她抵达钟府时,天边渐渐出现泛着水汽的暮色。
然而此时,钟家却无一人入睡,集体坐在大堂等候。
这便是陆云归家后推门看见的场景。
她不是让人通报过今日晚些归家,让他们早些休息的吗?
怎么连三个孩子都在?二老也在,一个个俱都正襟危坐。
她怎么感觉屋内的气氛怪怪的?
当陆云瞥见上位一身道袍的老爷子时,面色一喜,师父来了,她也就放心了。
“师父,您这是舍得离开那个破道观了!”
她没瞧见的是,一旁乖乖坐着的三个孩子正朝她疯狂的使眼色。
试图挽救秃自欣喜不已的娘亲。
晏老道双眸瞬间犀利,鹤发童颜。
“什么事能耽误那么久?家里老人孩子不管,夫君也能丢?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丢了?”
眸光暗沉,仿佛下一秒便会陷入黑暗。
陆云惊愕的呆愣当场,她——这是被师父骂了吗?
这还是她那个满腹经纶,却投身道家,沉默寡言,懒得搭理他人的老道吗?
怕不是换了个人吧?
老道一甩衣袖,抱着老三,狠狠剜了她一眼,便大步离去。
好似他等在这,便是为了训人。
老道一走,在座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爹娘,我不是让人传了消息,让你们早点休息的嘛!”
“行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小夫妻早点回房休息,我和老头子带孩子们回房了。”
二老抱起老二,牵着不想走的老大回房睡觉。
钟明玉沉默的牵起陆云的手,两人慢慢回房。
钟明玉低头看向怀里的佳人,心中明了,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看着两人互相纠缠的黑发,嘴角微勾,微一思索心中便有了决断。
他今晚本想彻底以绝后患,等他到时,那王府和君子楼早已变作一片废墟。
脑中闪过女人动手时的笑脸,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黝黑瞳孔中的各种思绪。
想着家里活泼可爱的孩子们,那些人纯属死有余辜。
他一定会给家人一片安全的天空,为此,谁也别想阻拦。
府城客家酒楼,依旧客似云来,座无虚席。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王府一夜之间化作了灰烬。”
身着粗布衣衫的壮汉,夹起一片羊肉,端着酒杯与同桌的兄弟们聊着八卦。
“你别说,还怪吓人的,你是没看到,那么大的一座宅院,只剩黑漆漆的断恨残片。”
“也不知那王府是得罪了何人,也太狠了!”
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又拿起酒壶再倒了杯,边喝边吃还不忘称赞酒楼的酒菜味美。
“是啊,听说住在王府附近的人家说,昨晚是老天在惩罚坏人,那叫一个电闪雷鸣。”
“哎哎哎——我说你少吃点,好不容易吃顿荤腥的,你给我留点。”
几人开始争抢桌上的肉菜,就怕慢了就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