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安康郡主府迎来了一位不一般的人物。
所有下人都李管家提点了一遍,若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不可随意说话不可随意走动。
巳时三刻,安康郡主府门前停了一辆样貌普通的马车,车夫的打扮跟刹侍卫差不多,也是一副面瘫脸。马车里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普通身高,普通样貌,普通穿着。安康郡主却在此人还未下车时已经跪在马车边迎接,跟在她身后跪着的,还有刹侍卫和离霜,还有一个不常见的鬼。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他们平时都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黑衣人,也一齐出现在了郡主府门前,恭恭敬敬的跪着。
郡主府众下人见郡主都跪了,所有人也都随着一起跪了下去,没人敢抬头来人,也没人敢吭声。
周围不少百姓围观起来,猜想着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郡主府这般的迎接。
直到听见郡主说了一声:“羽儿恭迎义父。”
随后便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起来吧。”
秦淼儿领着那男子进了郡主府,一众跪着的下人只看见一双黑色的皂底靴子从自己眼前走过。待人走了,李管家才对大伙说,“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到了前厅,那中年男子坐在主座上,刹和离霜像木头人一般站在了门口。鬼则悄无声息的带着那二十名精卫,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猫了起来。
这架势让珍珠玛瑙那四个丫头两腿发软,虽然郡主之前跟他们说过来人是谁,却是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压迫感,甚至觉得自己在宫里见到皇上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害怕,像是随时都会被这人撕碎一般。
“羽儿,这郡主府你住的可还习惯?”男子低声问道。
秦淼儿恭恭敬敬地拱手回答:“回义父,此处虽是女儿年幼时的家,倒也比不上阁里景色。”
男子伸手接过秦淼儿送上的一盏茶,品了一口,缓缓的开口:“嗯,要时刻记住,阁里才是你的家。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你是凤羽,是我诡影的女儿,你的命是本尊的。”
秦淼儿拱手单膝跪地:“羽儿时刻谨记,离开时羽儿便立过誓言,事成后定会离开这里。”
“嗯,你记住就好,切莫要被这虚妄的浮华迷惑了心智。”诡影放下手中茶盏,“如今你是此处的主人,领本尊看看你这家,收拾的如何。”
“是。”秦淼儿起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从前院逛到后院,除了荷塘里的小凉亭,几乎没有一处让这位自称本尊的男子满意的。一直跟在秦淼儿身后的四个丫鬟听的对此人都没有了好眼色,却从未见过郡主如此态度的对待一个人,即使不满也只能按在心中,学着离霜的模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小碎步跟在后面。
好容易伺候这位祖宗逛完院子,刚要去前厅用午膳,就看见这位阁主摘了一片新叶,随手轻轻一丢,不远处的墙头上便倒下来一位黑衣人。
她们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离霜姐姐那么害怕郡主口中的阁主了,这男子真的是,随手一片树叶都能杀人,而且那人离他们也最少三十步远。
还未等四人做出惊讶的表情,只听见这位阁主来了一句:“这种废物,离那么远都能发现他的气息,留着何用!”
刹头皮一紧,忙跪下请罪:“属下治下不严,请阁主惩罚。”
“自己滚去暗堂领五十鞭。”说完,便不再理会刹,随着秦淼儿一起去了前厅用膳。
郡主府的一处偏远,秦淼儿让刹在那里设了个暗堂,那是专门用来惩罚暗卫的地方。她知道义父来了之后肯定会惩罚她身边的人,为了防止到时候说郡主府里没有暗堂这种地方让自己受罪,就让刹倒腾了一个出来。
这些暗卫受罚,总比过她这个少主被罚的好。若是少主被罚了,他们这些暗卫受的苦只会更多。
听到刹侍卫要被抽五十鞭子,珍珠心中好一顿心疼。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觉得刹侍卫人很好,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对她们这几个丫鬟还是很好的。
午膳按照秦淼儿的要求,做的十分的精致,用餐的时候只有秦淼儿和诡影两人。四个丫鬟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布菜倒酒。
喝了几杯酒,诡影身上的戾气小了许多,表情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他对着秦淼儿说:“羽儿,为父听说你那扇子被白家那老匹夫给弄坏了,你还因此伤的不轻。”
秦淼儿微微蹙眉,“回义父,扇子确实坏了,不过女儿已经修好了。”
还没等秦淼儿将扇子拿出来,诡影挥了挥手,“算了,那破玩意你也用了那么久了,如今你时常女儿装扮,那扇子也不合适你了。”
随后他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之前那个车夫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剑。比寻常女子用的宝剑短了些许,也比寻常宝剑窄了些许。光是剑鞘就镶嵌了好几颗宝石,红红的,甚是好看。剑柄也是血红色的,跟剑鞘上的宝石差不多颜色,很是好看。
看到这剑的时候,秦淼儿脑海里浮现的是萧北宸送给她的剑。这两把剑真的很像……
诡影接过那剑,递给秦淼儿,“这是本尊前几日刚去给你寻来的,你看看,可喜欢。”
秦淼儿忙起身伸过双手,将那宝剑接了过来。这把剑的材质、手感,都跟萧北宸送她的一模一样。可是她心里莫名的心虚,不敢将自己有一把相同的剑告知给义父……于是她忙抽出宝剑试了几下,“多谢义父,女儿很是喜欢。”
不论从她的表情还是从她的语气,都能感觉到此刻秦淼儿高兴的心情。她一直知道,虽然这位义父要求严苛,却是只要不犯错,他从不会随意责罚,而且义父对她是真心的疼爱。更是在只有他两人的时候,义父也是如同寻常人一样,会喝多、会笑、会伤心难过……
挥了挥手,屋里伺候着的人都退了出去,整个前厅只剩下父女二人。
秦淼儿亲自给他倒了杯酒,“女儿敬义父一杯。”
诡影嫌弃的撇了撇嘴,“得了好东西才知道给本尊敬酒,不过你这里的酒比起山里实在是差了些。”八壹中文網
没有了刚开始的严肃,秦淼儿也放松了些,“女儿也觉得,这澧都城的酒一点都没有咱们山里的酒好喝。”秦淼儿开始埋怨起来,“前些时日,女儿突然想喝酒,结果寻了好几种都觉得比不上咱们山里的酒。”
站到外边当木桩的离霜在心里默默的念叨起来,“这两人,也只有在喝了酒之后才会这般。平时能把人冻死,喝了酒能把人烦死。”
听到秦淼儿埋怨酒不好,诡影立马又敲了敲桌子,刚才那个送了剑就消失的人又出现了。于是诡影对着他说道:“去,让人给羽儿送二十坛好酒过来。”
秦淼儿拎起酒坛子,敬了诡影一下,“多谢义父,还是义父好,知道女儿最离不开山里的酒。”
诡影喝了一口酒,“你不是离不开山里的酒,你是离不开山里。”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早些了了手上的事,这外边不适合咱们这样的人。”
秦淼儿拎起酒坛灌了一口酒,“很快了,春猎后就能结束了。”
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离不开山里的酒,还是离不开山里了……
若皇宫是囚笼,可那里毕竟还有萧北宸。
那不阴山呢?除了没有高墙,又与囚笼有什么两样?要防着下面人的谋反,要在江湖上处理一些不利于不阴山的势力。虽然早已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是那里没有萧北宸……
饭后,秦淼儿准备送义父去准备好的院子里休息,可是他却拒绝了。
“你这院子为父看不惯,反正你也快回去了,为父这些日子便去别院住着。”诡影有些醉意,拒绝了秦淼儿的挽留。
然而就是有些醉意,在他踏出前厅的时候,又恢复了狠厉的模样。
在一群人的跪送下,重新进了马车,离开了安康郡主府。
待他走后,所有人都长长的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