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经过一夜的行程,远远的仿佛可以望见徐州城池。
徐州在运河以南,在云龙山以北,北去京师两千里,南去南京一千里。其地势坐南望北,异常险要,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往南数十里,是桃山驿站所在,闻名已久。
徐州附近,运河之上高杰设卡对往来船只进行收费,根据船只大小每艘船收取一两到三两银子不等。运河上来来往往船只不断,一年下来收入竟有数十万两之多。
吴钩所带的三艘帆船由于船只较大,一共缴纳九两银子。
不一会,船到了徐州码头,吴钩执意要到徐州城内一游,傅青主执意不让。
“既然你不让我进城,总得有你的理由吧?你看着城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高杰打死也猜不到我们会到徐州一游!”吴钩说道。
“皇上,昨天晚上臣回去占了一卦,卜得今天不宜进城,适宜南下!”傅青主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你让朕如何信你?”吴钩一脸疑惑的看着傅青主问道。
“皇上,根据卦象显示,变象应在今天中午。徐州的羊肉汤远近闻名,不若先吃上一碗羊肉汤,然后泡上一壶茶,静观其变。若一直无事,咱们再进去游玩一番如何?”傅青主见实在是劝不住,不得不变通行事。
吴钩、傅青主和如月三人上岸,找了一家羊肉馆,写着百年老店。傅青主管店主要了一个雅间,三人落座,正好可以看到城门和街上的情况。
三人要了一盘羊肉,一份羊蝎子,三碗羊汤,外加三个烧饼。
等待的时候,吴钩和傅青主站在窗口城门方向观望。
城门口有百余精壮士兵把守,城墙之上,每隔一个垛口都有士兵站岗,城墙之上的大旗,写着斗大的高字。应该升起的大明龙旗,却是一个也没有。
“徐州远离战事,高杰戒备森严,要么高杰是个治军严明的帅才,要么高杰是别有用心。”傅青主悄悄的对吴钩说道。
“我看这高杰是偷了别人的媳妇,做贼心虚,所以日防夜防,寝食难安。”吴钩说完,呵呵笑了几声,见傅青主没笑,顿觉这个笑话好像有点冷。
“客官,菜齐了!”店小二一声吆喝,掀开门帘,端着三碗羊汤,三个烧饼,一盘羊肉,一盆羊蝎子走了进来。
菜一上桌,顿觉香味扑鼻,胃口大开。
“皇上,这羊汤也太香了!”没怎么下过馆子吃饭的如月一边闻,一边陶醉的神情让吴钩忍俊不禁。
“叫主人!”傅青主听到如月说话,瞪了如月一眼,强调到。
“是,主人!”如月知错就改,给了傅青主一个鬼脸。
三人正在吃饭,只听得街上人马沸腾,鸡飞狗跳。
吴钩悄悄掀开窗帘往外一看,见城门正在缓缓关闭,街上摆摊的百姓正在被高杰的士兵驱赶,有的小贩收摊不及,直接被掀翻在地。
楼下传来饭店急匆匆关门的声音,有些着急的顾客急匆匆从饭店走了出去。
这时饭店老板上来查看情况,被吴钩叫住。
“老板,城里发生什么情况了?”吴钩问道。
“唉,一看你就是外乡来的,自从高总兵来了之后,每个月总要来上几次。有时候说是演习,有时候说是抓匪。反正每次都要抓一些人,然后让这些人的家里拿钱赎人。被抓到人的店铺也得掏钱,说是涉嫌窝藏。我原来在城内开店的,经不起折腾,搬到城外来了。”老板叹了口气,对吴钩说道。
“老板,我们是外乡人,船在运河边上,这街上到处都是士兵,别把我们抓了去,我们怎么回去才好。”傅青主问道。
“我这个店还有个后门,一会你们吃完,我让小二送你们去船上,不过这兵荒马乱,担惊受怕的……”店老板说到后来,欲言又止。
“老板,这是饭钱还有压惊的费用!”傅青主一边说,一边把二两银子放到桌上。
“客官,您慢用,等您吃完了招呼一声,我让小二送你们回去。”老板见到银子,笑的嘴都裂到腮帮子上了。
三个人故作镇静的吃完,然后叫了声老板。
老板果然守信,让小二领着吴钩三人出了饭店后门,沿着小巷,左拐右拐,走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小路,不久就到了船上。
运河边上,阎应元和夏完淳正焦急的不行,商量对策。
“皇上,可吓死我们了。”阎应元和夏完淳见三人回来,高兴的迎了上去说道。
“切记,不可以叫皇上!”吴钩见二人叫自己皇上,急忙叮嘱道。
二人急忙点头称是。
“此地不可久留!”傅青主低声说道,然后招呼所有人上船出发。
徐州仿佛是一个南北的分界线,徐州以北完全是一副北方的景色。过了徐州往南,建筑和地里的庄稼均为南方的风格。
站在船的高处,望向运河两岸,金黄的油菜花开满两岸,这是北方从来没有过的景色。
如月这个基本没有出过宫门的女孩子,见到这样的景色,更是心旷神怡。
“傅先生,你的卦可真灵啊!现在无事,不如算一算咱们南京之行是吉还是凶?”吴钩看着傅青主,觉得这事挺玄,怎么算出来的。
“皇上,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皇上吉人天相,遇事逢凶化吉。不用算,就知道南京之行必定成功。”傅青主直接拒绝了吴钩想算卦的想法。
“那你告诉我今天的事是蒙的还是占卜的结果?”吴钩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上,实不相瞒,我是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今天中午有事发生。但是如果说是梦的话,估计皇上会取笑臣,于是臣就托词算卦。不过这也是皇上天人吉象,冥冥中有神灵护佑的结果。”傅青主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个牛鼻子老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给朕也来这一套。”吴钩实在是拿傅青主没办法,想削他又削不过。
“皇上,未免夜长梦多,日久生变,咱们路上且不可再做停留,直取南京,见机行事,方为上策,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傅青主借机谏言。
“傅先生言之有理,朕今天差点因小失大!”吴钩由衷的说道。
两日过后,运河西岸出现一座高大的城池,城大而阔。远远望去,城墙之上的旗帜和士兵稀稀疏疏,较之徐州城的戒备森严,不可同日而语。
“傅先生,这是哪儿,看上去非常不错的样子!”吴钩向傅青主问道。
“这里就是天下闻名的扬州,扬州城盐商聚集,富甲天下。”傅青主说道。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现在的扬州至少二百余年未遭兵祸了吧,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真想去里面看看扬州的繁华。”吴钩说道。
“我看扬州防务,较之徐州要松的多,估计是远离前线的缘故。黄得功部驻扎仪征,一声令下,黄得功朝发夕至,扬州城指日可下。”傅青主看着几里以外的扬州城说道。
“傅先生,能否给我讲一讲扬州瘦马的典故?”吴钩忽然想起一个名词,心有疑惑,向傅青主问道。
傅青主没有说话,看了看旁边的如月,压低声音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