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李自成眼中的寒意，也只有李过和田见秀两个绝对的心腹才能注意到他脸上和神色中的细微变化。

相互介绍过后，大家立刻就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热闹起来。而在李自成的心底，其实已经给高杰这个乡党判了死刑，这人的看起来模样俊秀，其实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

边军的日子比较松散，李自成和他们稍微一打听之后，就知道现在的边军每天只有一次集中早训为期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就比较自由了。除了每一日轮到的巡逻任务，再就没听过有什么其他的事儿了。

这七人中，马宝子来的时间最长，已经当了三年的大头兵了。用他的话说，以前的时候还有银子出去寻开心，现在就只能呆在营寨中玩玩色子睡大觉了。

当兵吃粮，如果没有饷银的话，这些汉子又有几个去愿意打仗，一天天的都在磨洋工混日子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自成知道在半年后，这些人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哗变杀了王国。

“弟兄们，我们三个初来乍到，来的路上也挣了点碎银子。原本是打算请大家喝点酒，奈何今日刚到，这样做肯定不合时宜。身上也没有多少了，等过上几天没那么扎眼了，这些银子就请大家喝酒。陈牛，钱交给你保管。少了，你可自己添上。不然，大家伙可不是说我小气，而是找你麻烦了......”

从这些军汉们得知了更多的细节后，李自成将早就准备好的三角有些发黑的碎银块子拿了出来，约摸有个七八两的样子。为了与这些人打成一片，李自成心念一动直接把银子给了那个叫陈牛的汉子保管。

“旗总，真是看得起俺陈牛。你放心，俺陈牛绝对不会少大家一分。这些银子，够咱们喝两次了......”

李自成的举动让陈牛差点直接跪下去，这人是个实心眼，拿过银子的同时，立刻就做出了保证。悄悄地扫了一眼，李自成发现其他人都暗暗点头，显然是极为认同这一点，只有那个高杰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好，以后就一个锅里吃饭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这么定了......”

李自成极为的豪爽大气，拍着陈牛的肩膀，十一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扯闲话，直到军营里鸣金开饭，他们才意兴阑珊地停了下来。

来到了伙头军房，粗瓷大碗里面已经装好了今天的晚饭，一人三个大杂粮馒头，半碗的炒白菜和两片冒着油星子的大肉，这就是甘州左卫所有普通军士的第三顿饭了。

边军贫困，朝廷的饷银又到不了军士手里，原先的屯兵制度已经荒废，也就能混个吃饱肚子这一条了。李自成三人也没有嫌弃，别人能吃得他们自然也可以，端起碗来就走，没有半句废话。

时间过的飞快，二月天也黑的快，军营里有宵禁的时间，李自成三人看到其他人都睡了，自己三人收拾好了也开始呼呼大睡。等到再睁开眼时，已经快到辰时，陈牛十分殷勤地叫他起床收拾，一会儿去校场集合。

“旗总，今天的早训应该是参将大人亲自主持，一定要注意了。我们的这位王将军可是个狠人，性格极为暴躁比陈牛还脾气臭，千万要注意......”陈牛见李自成一个骨碌就爬起来收拾，又忍不住赶紧附耳嘀咕了两声。

“我知道了，放心吧，老陈......”谢过陈牛，李自成赶紧收拾自己的内务。

确认所有人都收拾好了，李自成这个旗总就带着他们集体向校场出发。果不其然，王国身披铠甲已经在太师椅上大刀金马地坐着了，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威风凌凌的铁甲亲卫。

除了负责巡逻站岗的三百军士以外，甘州左卫其他五千八百人已经分成了三个方阵列好了。三个千户分别牵头，每个方阵两个百户压阵，一天的大操练就此拉开了序幕。

边军虽然不是龙骧卫，锦衣卫这些精锐，不过甘州五卫中的训练项目却也不少。第一个就是快步走，每个方阵徒步距离是十五公里。

虽说是快步走，实际上已经与后世的跑操没有什么区别了。而快步走之后，又是摔角对抗赛，两人一组，为期半个小时。除了不允许下死手和攻击敏感要害部位，其他的随意招呼了。

李自成分配到是一个十分精壮的对手，这人已经是一个当了五六年的老油子了，饶是李自成身手不错，也差点吃亏，最后拼着一口气胜了。

第三项的训练更加变态，就是抬着破城锥模拟攻城略地。十五个人抬着，一根水缸粗细，足足有三丈长的木头桩子，相对分成两方对抗训练，一争高下。输了的，就要被罚抬着大木头桩子一刻钟。

李自成的甲十号非常争气，赢得了这场的对抗训练。结束了这三项训练后，骑兵们终于也闪亮登场了。而李自成他们这些步兵，却要继续进行长跑，直到骑兵训练结束。

西北自古以来动荡不安，游牧民族反叛更是家常便饭，这个问题在明朝还不算明显，在清朝基本上就是顽症。而游牧民族最擅长骑射，所以整个甘州五卫中，每个卫所都有一个千人的骑兵营。

“王大人真是睿智多才，长此以往下去，我甘州卫必定会成为九边第一。哪怕是杨大人，也必定会佩服你......”

看到校场上热闹的场景，那些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让军营气氛更加的热烈。擂台上，一个面白无须翘着兰花指的的人，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后恭维起了王国。

“赵公公过奖了，这也有公公的一份功劳。等到这帮军士训练出来，不仅可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也能给大家谋点好处。你说是吧？”

这人身穿红色飞鱼服，竟然是来自大内的督军锦衣卫，王国一点也不敢怠慢托大，他一边喝茶，一边跟着陪笑。

“说到底还是将军有办法，看起来不用等太久，最多两三个月，就有一支劲旅可以用了。咱家提前祝将军凯旋而归......”

赵公公像母鸡下蛋一样顿时咯咯笑出声来，一边抿着嘴，一边再度继续吹捧王国。

“好说，好说。到时候那件事成了，公公四成，我分三成，两成是杨大人的，剩下一成就给他们了。哈哈......”

虽然阉党倒台，魏忠贤已经自尽而亡。可是朝廷中的宦官依旧不可小觑，这位赵公公坐镇西北督军，可是有很大的权力的。最重要的是，他的上头有人可以直达天听，王国根本不敢轻易招惹。

此刻的王国笑的眼睛都眯缝了，脸颊上的那条一寸多长的伤痕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看起来分外的狰狞。而在校场上，所有的军士已经全部浑身大汗淋漓，只等着千户宣布集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