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乎鞑已经不知道如何辩驳，如何替自己的祖先们说一句公道话了。李自成的话，简直就是蛇打七寸，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他本身就是一个沙场武将，又不是饱学鸿儒更加不是对手，脸憋的通红也只是举起了手，又颓然的放下。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想要的效果已经渐渐达到，李自成又忍不住添了一把柴进去，口中不禁吟诵出后世那首诗来。这其中对成吉思汗的评价，可谓鞭辟入里，恰如其分到了骨子里。

“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可无论是女真人，还是蒙古人亦或是这个庙堂上的皇帝，都根本看不到。你嘎乎鞑再勇猛，最多也就是王保保之流，况且你根本比不上王保保。属于你们的时代结束了，林丹巴图尔还想苟延残喘，无异于痴人做梦。

萨尔浒之战初，他跳出来支持大明。后来战况急转直下，他又向金国示好，你觉得努尔哈赤是傻子，还是他的继承者皇太极脑子不够用？如果不是人口不够用，恐怕你们早就灭国了，战况就像是四百年前的野狐岭一战重演，只不过你们的身份互换了一下而已......”

说起历史，李自成那是如数家珍头头是道。他能跨专业读历史研究生，并不是心血来潮为了讨好女友，而是实实在在对其充满了兴趣。这边打击了人家的祖宗后，李自成又马不停蹄趁热打铁贬低嘎乎鞑，当然前提是提出了一个王保保作为参照，由不得他不服气。

“你为何会对这些如此熟悉，你们大明的鸿胪寺卿恐怕也不过如此......”嘎乎鞑已经被惊得无以复加，他看李自成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

“区区鸿胪寺卿，怎么比得上我家主公......”

田见秀神色不悦，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要崇拜李自成，当即冷冷地驳斥了一句，其他的人也纷纷露出不悦之色。

嘎乎鞑已经瞠目结舌无力反驳，他的脑袋终于低垂了下去，明显是在思考什么。李自成的话对他触动太大了，大到他已经动摇了心中的坚持和信念，怀疑自己的人生立场了。

“女真人的态度你已经亲眼看到了，死的这些人里有你的战友兄弟，他们都是你的袍泽，可是却因为你的愚蠢而送了命。林丹巴图尔还不如元顺帝，他根本看不清时局。女真人的野蛮暴力，注定了他们不会和你们善罢甘休，当然也不会放弃进攻华夏大地。

白山黑水已经让他们的野心被放大了，可是真让他们取代了大明，不仅蒙古人倒霉，我们汉人也会被屠戮一空。那个时候，北边的罗刹国也会忍不住插一脚，五胡乱华的惨剧重演，汉人沦为两脚羊的悲惨时代恐怕会再临。

而大明朝烂到了骨子里，上一个皇帝喜欢一个老妈子奶妈客氏，自己躲在后边做木匠，把国家交给了魏忠贤这个老阉狗。如今继位的这位注定扶不起来，一帮书呆子各种勾心斗角，南方的富商文人都纸迷金醉到了让人发狂的地步，我们却发不出银子来，替一个太监抢这个东西，让他自己骗自己。你呢，更是傻到自己也骗自己，林丹巴图尔也是......”

话说到这里，李自成不介意坦露心迹，再来一记猛药给所有人，铺垫了这么多是时候摊牌说到正题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陈牛愿为主公鞍前马后伺候着，只为不沦为胡人的口粮，只为这个乱世能活出个人样来......”

“俄高杰也是如此，今日当认李自成旗总为主，跟随他闯出一片天地来......”

“他娘的，我王老六也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条命么，今天就交给主公了。不管杀头也好，还是凌迟处死也罢，我都认了......”

“如果要杀头，就先让我马宝子来，主公在上，受我三拜......”

“都起开，你们看不起我刘铁柱，我也要追随旗总......”

一时间，甲十号的人群情激奋，纷纷跪倒在地认李自成为主。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普通的同袍，而是愿意与李自成他们共度生死的弟兄。

“诸位，也受李自成三拜。从即日起，我们就是过命的兄弟了，多谢诸位的信任，他日定会带领兄弟们闯出一片天来......”

看着跪倒的所有人，李自成也心潮澎湃，忍不住朝着他们单膝跪地，最后又起身躬身三拜，挨个亲手扶起了他们。

“嘎乎鞑见过主公，愿将此身托付给主公，万死不辞......”

看到这一幕，嘎乎鞑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跪倒下去。他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三道，血顿时流了出来。可他却置若罔闻，把匕首双手托起送到李自成面前，倒头就是三叩首。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回去了？”

被众人簇拥下，李自成并没有立刻接过嘎乎鞑的匕首，而是问出了两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主公是第一聪明人，嘎乎鞑的心思瞒不过你。我这会儿回去，不仅无法交差不说，而且还会连累我的袍泽家人，让他们惨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嘎乎鞑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如今的情况。即便李自成不杀他放他回去，也是无济于事，哪怕带着舍利子也不行。他现在不仅对他们的林丹汗丧失了信心，同样也对女真人失去了所有的幻想。

“很好，你想清楚了就好。既如此，昔日的嘎乎鞑已经死了，彻底为国精忠了。现在你不是嘎乎鞑，而是叫古尽忠，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吧......”

李自成接过了匕首，郑重地收了起来，旋即心念一动，给嘎乎鞑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尽忠明白，多谢主公赐名......”古尽忠站起身来，然后融入了队伍中。

“好了，也该打扫战场了。李过，陈牛，高杰，你们负责搜罗财物，老四，老六，你们负责收缴有用的补给马匹和刀枪，马宝子和林峰补刀。见秀，尽忠，你们俩过来，我有话单独交代......”

看了一下天色，李自成的心中一片灿然。旋即，他就命令几人开始忙乎起来，而后将田见秀和古尽忠单独叫到一旁去。

所有人纷纷领命而去，一个个忙得是不亦乐乎起来，而李自成则是给田见秀和古尽忠安排回城后的事儿。说到最后，古尽忠热泪盈眶直接跪了下去。

“起来吧，他日山水有相逢，你迟早会见到你的妻儿的，但是不是现在回去害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