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门金銮殿，大明的皇帝崇祯刚接受完群臣的三叩九拜，开启了今日的早朝。大臣们起身后像是木头一样文武两班立在两旁，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奏本。因为，此刻的崇祯一直阴着脸，谁也不想触霉头。

“周道登，你能给我说说昨日从内阁司礼监传来的这个奏折怎么回事吗？”

崇祯自然知道自己的这帮大臣什么德行，阉党覆灭东林党已经一家独大，如果不是昨夜王承恩送来的甘州奏折，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被欺瞒了这么久。

当他看到关外的后金已经将手伸到了边陲准备收编流寇盗匪，阴谋将整个边防撕开一道口子后，一怒之下直接拔剑杀了三个前来伺候的宫女。

“启禀万岁，此事颇有蹊跷，先是红石峡之事，如今又有甘州卫之事。臣以为，这是建奴（官员对女真人的蔑称）的报复。由此看来，他们改变了策略......”

作为内阁首辅，周道登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这位万岁爷少年意气，立志中兴大明，他这个首辅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

“好一个改变策略，为什么你们之前没人上奏，为什么直到东窗事发，你们才在这里跟朕说什么策略。所幸，边镇还在没有被他们得手。否则，你们有何面目还煌煌立于朝堂之上。”

崇祯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站了起来直接将奏折摔了下去，眉毛都跟着倒竖起来。

“臣有罪，陛下保重龙体......”

群臣骇然，纷纷跪倒在地，周道登更是吓得面色惨白，跪在地上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哈哈，你们嘴上喊着有罪，心里面却无时无刻不在嘲笑朕这个皇帝懦弱无能。魏忠贤死了，你们东林党已经一手遮天了，是不是还等着建奴们打进来，效忠新的主子，成为贰臣？”

崇祯放声狞笑起来，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他心中的怒火冲天，终于将压在心里的话全部吐了出来。

半年前的那个噩梦一直缠着他，叶震春为他解梦所说的万子万孙，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困扰着他。

他几乎夜夜噩梦，哪怕与皇后行房途中都禁不住走神，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现在甘州卫送来的这份奏折，更是让夙夜未眠。

“万岁，东林只是一个书院，并没有结党营私，更没有像阉党一样耽误朝政。如果万岁觉得臣等阻碍了您的大政，臣等为苍生黎民济，愿意现在就辞官回乡乞骸骨归田......”八壹中文網

礼部侍郎周延儒挺起笏板，大声抗辩道，旋即他就将自己的乌纱帽摘了下来，放在地上。与此同时，旁边的官员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摘下了自己的乌纱。

“哈哈，走吧。都走吧，朕才薄德浅，注定是一个亡国之君，可也别忘了你们也是一个亡国之臣。即便能摇尾乞怜，百年之后也将被史书耻笑，被万世唾骂。

太祖皇帝起兵驱除鞑虏，创下了这大明基业，成祖文皇帝追亡逐北，那是何等的风采。可是今时今日，我父皇登基一个月暴毙，先皇又耽于木工，在民间成了人人皆知的木匠皇帝，你以为朕都不知道吗？

朕即位之初小心翼翼，才铲除了魏阉和那个老妈子，现在建奴们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渗透，你们拿不出有效的策略，还以辞官乞骸骨要挟。都滚吧，滚的越远越好......”

崇祯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他这个皇帝当的太憋屈了，那种有志难伸的感觉比起书生的屡试不第更加心酸悲苦。即便女真人不杀来，他也绷不住了。

“臣有罪，臣该五马分尸，请万岁赐死微臣，以报陛下之恩德......”

周延儒顿时涕泗横流，放声大哭起来。这个时候，他终于听明白了崇祯的委屈和不容易，顿时深深地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径感到后悔无比，一个劲儿的用脑袋撞地，恳求崇祯赐死他。

“都起来吧，你们没罪，你们都没有罪。朕累了，累了。王承恩，退朝吧......”

崇祯无力地摆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惨笑，转过身拂袖而去。

“退朝......”王承恩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也不等众大臣起身，甩着手中的拂尘，快步追了上去。作为崇祯的心腹和贴身奴才，他怎么会不知道主子心里的苦。

周延儒的额头在不断地冒血，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同样清醒过来的还有许多人。其中一人正是温体仁，他看着崇祯离去的方向，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精光。

“承恩，朕这个皇帝是不是特别无能，注定是一个悲剧？”

御花园中，崇祯如行尸走肉般立在那里，任凭这满园的风景也无法让他彻底从那种无力的感觉中爬出来。

“主子，奴婢是一个百无一用之人，恨不能替主子周全一二。可如今之事，主子大可不必如此沮丧。甘州卫的事情，已经平息了下来，建奴们纵有各种鬼蜮伎俩也被挫败了。”

王承恩自然明白崇祯的这番话并不是真的承认自己无能，他如果真的敢附和上去，下场只有一个，而且比魏忠贤还要凄惨万倍。他深知这位主子是一个要强的人，也知道他每天勤勤恳恳地都是在挽救这个朝廷。

“还是你这个奴才贴心，终究还是自己人才明白朕的苦楚。那你说，王国在奏折所说。该如何是好？”崇祯转过脸来，神色看起来平缓了许多。

“主子问起，奴婢就不能装作不知。奴婢建议，主子就允了他的所请，把剿匪当成练兵，这样或许还能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师来。”

王承恩当即跪倒在地，心底挣扎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好，朕思虑再三也是如此。可如今朕夜不能寐，那个噩梦......”

甘州卫的事情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崇祯伸出手拉起了王承恩，突然侧身压低了声音接着又说道。

“主子不要惊恐，奴婢怀疑这只是那个死鬼叶震春的一家之言。奴婢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如将他秘密请进京来......”

四下无人，王承恩也没有太多的顾忌之处，他心中已经有了解决崇祯噩梦的人选。

“谁？”崇祯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龙虎山张显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