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国营酒厂搞这个比酒大会，完全就是为啤酒厂造势啊？振哥应该有配合那边的宣传任务吧？”

“嗨，这点事肯定瞒不过小顾你的，我也不怕跟你说，啤酒厂那边确实是找我给他们专门写一篇报道，所以说了，今儿接了个‘大活’，所以才有钱请你们到这边来吃饭。不说这个了，小顾啊，你知道我这次出差，都知道了些什么消息吗？”

“振哥要是有兴趣聊，我们自当洗耳恭听。”

“你可是不知道，我这次去参加的交流会，基本上都是针对咱们国内目前乡镇企业方面的报道的，上头要求我们做好一个舆论引导作用。参加这次会议的，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同行，我跟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嚯，现在的乡镇企业可不得了啊！

前年小岗村签字分产到户，后来粮食产量翻了好几番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啊，报纸上不都写了吗？而且现在不是说咱们伟人也下达了指示，让咱们跟小岗村看齐啊，我们大队今年就分了田啦。”王林森抢着回答。

“是啊，小岗村的事现在是全国皆知，闹得动静确实很大，但是，就在同一年，浙省一个小生产队，人家自己搞了一个五金厂，你们知道现在发展成什么情况了吗？”

“振哥你就直说了吧，别吊我们胃口了啊！”

“这次交流会，浙省那边的记者可跟我们说了，人家那个五金厂，现在厂房加设备，直接就价值大几十万！不仅如此，他们在银行，还有上百万的存款！全队存了起码三年以上的口粮，哪怕再来一个自然大灾害都能挺得过去！”

嘶，不仅是王林森和张福泽这两个年轻人倒吸凉气，就连张让武都不淡定了，也就顾之易还好点，脸上没什么变化。

“真的假的？上百万存款？！一个生产队的小厂子？！”八壹中文網

在万元户才刚刚窜出头的年月，一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而一家生产队小厂子能有上百万存款，这话要不是因为王林森他们几人跟黄振有过接触，换一个人来说，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

原本王林森还为他们酒厂每年创造上万元利润而沾沾自喜的，如今对比来看，自家这个小厂子真的就是井底之蛙啊。

“真的！我骗你们干啥？！而且不仅是浙省那边的乡镇企业搞得红红火火，闽省也是一点不差，虽说达不到上百万的产值，但是几十万还是有的。而且我这次跟外省的那些记者交流，发现人家那边的企业真的有很多先进经验值得咱们学习，今天约你们吃饭，也是想跟你们交流一下这方面的心得。”

黄振正说到关键处，包厢门口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外头询问方不方便现在上菜。

得，虽然说点心可以垫肚子，但是正餐还是要吃的，于是只能先等人上了菜，顾之易他们才好继续聊下去。

既然打定了主意中午要请黄振吃饭，顾之易早已留好了两壶自己酿造的精品酒带着，茶水点心撤了下去，换成了满桌美食加美酒。

不管啥先进经验也好，心得体会也罢，先碰杯喝上一轮再说。

“振哥，咱们接着聊。”

“哦，对，我说到哪了？”

“办厂子的先进经验。”

“哦哦，先进经验，是这样的，我发现闽省那边有家厂子，给工人发工资，采用的模式是底薪加全勤奖外加计件提成，多劳多得，我觉得挺有新意的，反正跟大锅饭不一样。”

“全勤奖是啥呀？”

“就是一个月按规定上满多少天班，就叫做出了全勤，而且人家上班要签到点名的，不像现在的国营厂子，随便打声招呼就能偷溜那种，人家对考勤这个指标卡得很严。”

“哦，那我懂了，这不就是跟我们酒厂弄的差不多嘛，工人上班要签到，请假要有假条，不许随便迟到早退。不过我们酒厂全勤可没有奖金，只有迟到早退要扣钱。”

酒厂的签到表都是王林森弄的，工人的工资发放制度他也十分了解，对这一点王林森自然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不过最开始提出上班要签到这事的还是顾之易，王林森往顾之易那边瞄了一眼，突然觉得如果酒厂能完全由顾哥儿管理，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不仅是新的工资计算模式，而且我发现，他们那边还有一种新的工人晋升制度，真的是看技术、看能力的，不仅仅是熬资历，年轻人也可以出头。”

张让武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没有贸然打断黄振的话。

“振哥是觉得这种新的工资制度和工人晋升制度具有非常大的优越性吗？”

顾之易这个问题倒是让黄振楞了一下，想了想，他才作答：“也不能说具有巨大的优越性，但是……嗯，我觉得应该说是比较具有活力吧。人都说了，树挪死人挪活，就像小岗村以前吃大锅饭，自家人都养不起，现在搞了包产到户，不仅全队吃饱饭，还能有余粮往外卖。人家五金厂挣上百万靠的啥？真不是大锅饭那一套！人家靠的是多劳多得、按劳分配，还有凭本事出头，我觉得这些都是跟现有的国营大厂非常不一样的地方。”

黄振不是看不到张让武的脸色，不过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

“不过我今天说的这些，其实也就是我在外头看到的一些新东西，至于要不要运用到你们厂子，其实都要看自身的具体情况来定的，这些新制度什么的，也就是提供一个参考罢了。”

“振哥说的不错，这些新的制度也好，模式也罢，不管咱们用不用，至少得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总不能当睁眼瞎吧，让武叔，你说是吧？”

“嗯，顾哥儿说的不错，不管怎么样，咱们多了解一些外面的世界，总归不会是错的。”不管张让武内心怎么想都好，至少目前明面上，他不会坚持自己的那一套墨守成规。

“看来回去之后，咱们酒厂还是要订一些报纸，再组织工人、队员们识字，多读书、多看报，虽然交通不便，但是眼界可不能困在大山里。”

“行，我回去就订。”王林森现在已经习惯了顾之易开口说什么，他就执行什么了，而且本质上，王林森也是觉得识字、读书是有好处的，不见得说非得念到什么学历，但是识字总不会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