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人围坐在一起,屋里火堆噼里啪啦燃烧。
李泽兰有功夫护体,在外面也并不惧冷,卸下护体的内劲,李泽兰挨着火堆坐。
之前嚷着李泽兰逃跑的萧明朗此时正窝在一边,没敢直视李泽兰。
在京师的时候,他们锦衣玉食,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几个大男人,连个小姑娘也不如。
气氛在尴尬中蔓延。
李泽兰不知道他们这些大男人自尊心作祟,因为靠她孔武的双手,也拿不到真正的吃食,他们能够在贫寒之地讨来这些小米,煮上些烂菜,已经是放下了自尊心。
“你们吃啊,再不吃就凉了。奶奶和爷爷年纪大了,饿不得。还有两个妹妹也要养身体……”
萧盈盈和萧娉婷是二房陈氏所出,她们上头还有位大哥萧仲言,虚长萧烈冶一岁。
萧仲言原先也订了亲,萧家败落的苗头一出,那一家就赶紧易亲了。
萧仲言的母亲陈氏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只是陈家早已退出朝堂。
萧烈冶知道大家此刻是怎么想的,但眼下也不是箍着自尊心的时候,率先拿了包子出来吃,还给李泽兰递去一个。
李泽兰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她真的吃得很饱。
“你不吃,大家都不会动。”萧烈冶虽然一路对她冷淡,到底是没有再发怒。
此时说话,声音也有少年与成年之间的低磁,带着种似有似无的蛊惑。
李泽兰拿过一个慢慢吃了起来。
萧烈冶分给老爷子和老夫人一人两个,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拿了过去。
“我们现在一家人都落难于此,是该齐心协力解决温饱的问题。过去我们萧家锦衣玉食,手脚不能挑,只知握笔杆。这次咱们也要改一改,在这寒地里找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活路。”老爷子吃完个包子,先对大家发了话,免得哪个觉得自己娇贵,躲懒让人养。
过去,他们瞧不起的脏活,不会做的活,也要在此刻学起来。
以后他们就是普通的百姓了。
萧家已经是过去式。
老爷子发话了,大家没吭声。
“我会种地,爷爷,咱们不是分到好大一片荒地吗?可以开垦自己种些菜。”李泽兰在一众人中,突然出声。
倏地。
大家都看了过来,眼里充满好奇。
就算李泽兰是李家庶出,也没沦落到种地的下场吧。
难道李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龌龊?
“荒地能开垦,但没有水,如何种活?”萧老爷子虽是文人,但也曾在户部待过一些时间,因此对种地并不是一窍不通。
后来下来了,大儿子萧远深就继他的位入仕。
二儿子萧卓然因为没办法,只能退居后方,严格的来说,才华被前头的大哥压制了。
萧卓然跟着皱眉:“父亲,咱们可以找水源,打坑出来总能接到水。我今天出去走了一圈,发现逃荒到这儿的民众也会想办法打坑等水。”
没道理他们一群大男人还要等着小姑娘养,他们脸皮还没这么厚。
“我和阿冶一起出去找吃食,”一直保持沉默的萧仲言开口了,“大家齐心协力,总会寻着属于我们萧家的出路。”
同样是受到打击,他到底是没有大伯萧远深那样颓废。
萧老爷子闻言,心情也跟着微松:“好!萧家儿郎当如此!哪怕是跌到深渊里,也要凭本事爬起来!”
萧仲言重重的点头。
萧远深看着大侄子重新燃起的希翼,暗淡无光的眼也不禁微微睁了睁。
他们想得很美好,实行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晚上李泽兰就躺在角落的草铺上,她躺着不太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屋里另一边铺着草躺着的高大身影,一动不动,像是睡得很香。
李泽兰有点佩服萧烈冶,从天堂跌到地狱,他竟然能如此快速的适应。
萧烈冶长得高大,还有再往上长的趋势,此时身形微曲着才能完整躺到那张临时铺垫的“床”上。
一整晚维持这个姿势,应该很难入睡才是。
萧烈冶根本就没睡。
他在想今天萧老爷子激励大家的话,他一直没吭声,是不想用现实打碎他们美好的想法。
荠州是什么地方,他今天出去转一圈就看得很清楚。
这还仅是方圆之地,就已惨不忍睹,再往其他地方走,只会更悲惨。
雨水不常来,风沙却时有吹来,吃食贫缺。
到处都是逃荒的人,荠州还和九域,漠北两国相壤。
他们身处随时可能会陷入战乱的地界,恐怕不会有太久的安生日子过。
他还看见,藏在泥沙里的森森白骨。
萧家被困在这里,不能进不能退。
难怪那些被发配到此地的,都是恨不得死在路上。
因为即使到了这里,只会死得更惨。
今天萧烈冶的视线,直直落在边城方向。
次日李泽兰看到萧家几个男女老少拿起锄头之物出来,开垦前面那一片坚硬的荒地,她转身就要出去。
早晨天刚亮的时候,萧烈冶和萧仲言两人就饿着肚子出门了。
在这里,有钱也难买到食物。
李泽兰想他们可能会没有什么收获,就想要出门去进空间捞点东西出来。
“阿兰,你要出去?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盈盈,你跟着阿兰一起去。”陈氏看到李泽兰要出门,就将萧盈盈叫过来。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人要跟着去了,她怎么进空间拿东西?
虽然现在都是共患难的一家人,但李泽兰还是要防着。
萧明朗此时绷着脸,支吾道:“我跟你去,你们两个姑娘家,走出去太危险了。”
陈氏当即道:“你们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但不能走太远了,快去快回。”
虽然不放心,却不能再过度保护了。
唯有放手让他们自力更生。
没有办法,李泽兰只能带着萧盈盈和萧明朗一起出门。
“二嫂,我们要去哪?”跟着后头的萧盈盈,走得有些累了,想开口歇一歇,又想起如今的处境不是她耍脾气的时候。
李泽兰回头看到两人微喘着硬撑,她倒是一点喘息也无。
李泽兰回过神,道:“我们要往前再走几里,那个地方应该会有集市。”
听到还有几里地,没吃早饭,饿得荒的萧明朗眼前有些发黑。
再加上他们本就不是那种过惯粗糙日子的农民,这一段路走来,不仅喘,脸还发白了。
看到李泽兰面色正常,甚至还有些红润,像是泡在酒肉玉池里养出来的白皙肌肤,怀疑她是不是刚从殿堂里走出来。
萧明朗不服气,所以一路上也没吭声,却把自己害苦了。
“昨天的包子,就是你走几里地买回来的?”萧盈盈往前面荒茫茫的方向看去,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李泽兰不敢说前面几里地就有集市,却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他们走了一个时辰,一路不停,不知不觉走出了许远。
“啊!”
萧盈盈看到泥沙里有一块凸起,想坐下来歇歇,谁知刚坐下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发出惊叫,一屁股坐地上!
李泽兰和萧明朗同时看过去,萧明朗也看到被风吹过后显现的森森白骨,双腿止不住发颤,小脸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