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露在外的锋芒仅停留半刻,突然,身后暴发出骚乱,就像毒蛇扑咬瞬间发出的惊叫。
“瘟疫!!”
“是瘟疫啊!”
“老天!快跑啊!”
“他们从南边带来了瘟疫!该死,大冷的天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流匪们突见身后大群的人跟碰上洪水猛兽般奔跑,也听见了他们嘴里嚷着的话,全变了脸!
“怎么回事,什么瘟疫,你们在胡说什么,”为首的流匪头子恼怒的吼,流民根本就听不见他的话,更不会再管他们是不是凶神恶煞的流匪,身边的瘟疫才是真正的凶煞!
“快,我们快走,”萧老爷子回神,对萧烈冶大声说。
萧烈冶立即翻身上马,让马小跑了起来,拖行的板车,发出了更大的声音。
他们不能沾染瘟疫,沾上了就完了。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瘟疫的死法又惨又恶心。
“娘,爹!你们在哪?”
“父亲,臭婆娘,你们在哪,别跑,我在这!”
“……”
身边不断充斥着绝望的叫喊。
李泽兰和萧家的人紧紧的挨靠在一起,已经顾不得屁股下的颠簸了。
望着哀嚎遍野的画面,李泽兰回想上辈子所见的瘟疫。
好几场无法控制的瘟疫,最终都是以活埋活烧结束。
数千人,数百人一起烧。
场面哀鸿。
他们已经逃到了这里,老天爷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再次让他们吃尽了这份苦。
“快跑吧,别留在这里了,孩子没救了,”曹氏哭红了眼,着急的催促着王潘。
王潘扶着两老,又看看两个孩子,老泪纵横。
救不了了。
儿子十岁,女儿十三岁。
女儿再过两三年就能出嫁了,现在却要死在逃荒的路上。
天要绝了他们的路啊。
那群流匪已顾不及杀人报仇了,策马奔驰而去,也不管马蹄会不会踏到人,横冲直撞的往前疾驰。
一路上,全是流民。
南边过来的那些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多多少少都染了几个人。
李泽兰强忍着不去看。
“赵大桂和赵二桂带着人,肯定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的母亲早就染了病!”陈氏也被这场面刺激得心惊肉跳,惊恐的说道。
若说昨夜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就完全确定了。
为什么当时两人要掩饰行踪,又在最后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想到当时赵大桂和赵二桂想要马肉时,萧烈冶与他们接触的画面,萧家所有人都看向萧烈冶。
李泽兰也跟着看去,“相公,我给你把把脉。”
虽说从表面上看不出半点的异常,可不排除会有隐藏性的爆发。
一旦发病,那时再来防备就什么都晚了。
萧烈冶会更遭罪。
萧烈冶俊眉蹙了蹙,“我没事,现在也不是把脉的时候。”
李泽兰看萧家人还是不放心,有些急切道:“不用你停下来,我这就过来,你等一下。”
说着,李泽兰竟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就奔向了马屁股后面。
马还在小跑着,颠簸得厉害,李泽兰竟然也能稳稳的站着。
萧烈冶回头看到她站着,俊脸一沉:“你找死吗。”
也不怕摔下去把脑袋摔坏了。
萧烈冶朝她伸手,“抓着我的手。”
李泽兰刚伸手,就被一只宽大的手紧紧的握住,倏地往上一提,竟用他的臂力直接将她提了过去。
李泽兰一下就坐到了马背上,身也与他的相贴。
此时谁也顾及不到那股旖旎感了,李泽兰的手自然的搭在他的手腕上,黑马身上突然多了一人的重量,又拖着身后一家人,突然就放慢了下来。
一家人的视线都紧随着李泽兰的动作,心跟着揪紧。
李泽兰和萧烈冶很久没有洗漱过了,身上的气味可不太好闻。
但没有难闻到作呕的地步,尚且能接受。
萧烈冶的呼吸打在李淳楹的额头上,李泽兰就坐在萧烈冶的面前,与他面对面的呼吸。
两人气息在紧密的纠缠着。
李泽兰又拿过萧烈冶另一只手把了起来,她的神情略微凝重,手指灌着劲气,捏得更稳。
“没事,你的身体很好。”
耳畔边传来李泽兰如释重负的声音,萧烈冶也抬起了头,落在她眼睑上的视线也收住。
“我送你下去,马儿承受不了两人的重。”
“嗯。”
李泽兰被人半抱住,倏地纵身落到了板车上,将人轻松放下,萧烈冶又纵身回到马背上。
李泽兰摸了摸麻酥的腰身,对上萧家众人的目光,道:“他没事,身上没有染上疫病。倒是你们,也要确认一遍。”
“我先来,”萧明朗马上伸出了手。
李泽兰看了他一眼,他有些不自在的避开她的视线。
李泽兰一一确认过后,并没有在萧家人身上发现异常,除了身体上一些小毛病外,都很安全。
李泽兰从布袋里拿出重新换过药方的药糖,道:“这些药糖,可以抵御一些外来病气,每个人一天吃两颗。”
萧家人每个人手里被分了十颗。
什么时候吃完了再说。
他们没想到李泽兰的布包里还有这么多药糖,心绪慌乱时期,谁也没有太关注李泽兰搞的小动作。
李泽兰扭头看萧烈冶的背影,给他多留了五颗。
……
赵大桂和赵二桂也染了病,只是天气冷,他们一直撑到现在,又捂着脸一路前行,并没有发现他们身上的异样。
赵大桂和赵二桂是出了名的孝子,为了将他们的母亲带走,即使途中发现染病了,也没有声张。
在土屋讨马肉时,他们的母亲就生病了。
当时他们也没想过会是瘟疫。
直到他们母亲的情况变得越来越不对劲,才确定他们母亲染了疫病。
“大哥,好些人都染了病,不走了……”赵二桂看到前面慌乱逃蹿的身影,无力的靠在板车边,喘着气说。
赵大桂拉了拉他:“别停下来,停下来我们就得死。”
“我们就算赶上去了,也是个死啊。大哥,呜呜……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他还没娶媳妇呢,还没好好的过上一天好日子呢,怎么能死在这里。
赵大桂喘着气,大声说:“起来,不想死就继续走!”
赵二桂红着眼睛爬起来,继续拖着板车继续走。
王潘这边,最后还是没舍得下两个孩子,让两个孩子坐一辆驴车,他们四个坐另一辆。
一路上,他们还看见好几个染了病的,看上去都是这两天刚刚发病。
他们晚上也没敢停,一路快跑,竟比两天的路跑得更快。
等他们终于看见一处宽大的关卡,却见那群流匪和前面的人都被往后驱赶。
见此景,明白过来的众人哀嚎绝望。
荠州北城设了半围的关卡,将他们这些人围在了外面,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荠州北城的官吏知道他们当中有瘟疫横行。
早一步在这里设下关卡,将他们这些流民全部隔绝在外。
萧家的板车停下来,望着眼前一幕,也陷入了绝望。
李泽兰的心猛地一沉,荠州官吏设关卡,下一步肯定会实行火烧行动。
哪怕这些没有染病的,也会被一并烧死,这才是最有效的杜绝后患。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