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寅时一刻,正是大家完全失了防备之际。
关卡之后,突然传来箭雨声。
李泽兰和萧烈冶同时凝眸抬头,看到扑飞而来的雨箭,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天空,雨箭带着铺天盖地的火光伏冲而来。
快得不过在眨眼间。
“哗啦!”
李泽兰和萧烈冶同时动了。
李泽兰扯过油布,瞬间盖过萧家众人的头顶。
萧烈冶则是抽出流匪留下来的长刀,挥刀斩断流火箭。
“啊!”
“杀人了!”
“快跑!”
“爹,娘!”
“大家快跑啊。”
一声盖过一声。
惊得魂飞魄散。
萧家的人也被惊醒,睁眼就看到一片漆黑,耳边不断传来奔逃和惊叫。
李泽兰倏然扯起油布,大声道:“全部上马,快跑!”
萧烈冶挡在前面,正好劈开了伏冲下来的流火箭,挡住了射击马匹的箭。
“爷爷,奶奶,快上车!”李泽兰用油布挡住大家,焦急的催促手脚不灵活的萧老爷子和魏氏。
能上马的都爬上了马背。
由李泽兰牵住了马绳。
萧烈冶一人顶不了多久,扭头喝道:“快走。”
李泽兰跨坐上马,扯着几匹马绳,夹着马肚子就带着大家一起往后逃,一边回头看萧烈冶的情况。
萧烈冶一边挥斩,一边转身跃上马背,夹着马肚子就往后快冲。
大家都慌了。
有人身上着了火,扑也扑不灭。
哭天喊地无人理。
被踏死的也有不少,大家朝着山里跑,却滚得满地都是。
李泽兰他们跑得一身狼狈。
等跑到箭矢射不到的地方,一个个扑倒在地上,大声喘着气。
李泽兰从容的从马背下来,萧烈冶也紧跟着到。
萧烈冶的神色冷沉,他原以为城中的人会等到天明后才会行动。
他们这次射杀,完全不计后果。
太狠了。
……
此时城内。
聂膺将密函送到镇守的边关将军手中后就急着返程,谁料会碰上瘟疫。
他昨天刚到,就极力说服县令快刀斩乱麻,将外面这些犯了疫病的流民全部射杀。
荠州这么大的地方,也就这儿比较好过一些,若是再让疫病侵蚀,县令也没有办法向上交代。
与民暴相较,县令更不希望自己所管辖的地方出现全片的死亡。
为了保住城内的百姓,县令就有了由头射杀流民。
流民当中还有别的州府驱赶过来的人,贾县令十分恼火。
荠州这么大,为何非得要将流民驱赶到他这儿。
聂膺站在城墙上,隔着暗淡的黑幕,能看得见火光处四下逃蹿的流民。
哀嚎声遍布,如夜鬼呼啸。
面聂膺丝毫没有半点的怜悯。
还很恼火这些人阻了他返程的路。
萧家此时也在其中吧,想到这些四下逃蹿的人群中就有萧家的人,聂膺没来由觉得一阵快意。
死了才好。
“贾大人。”
聂膺听到脚步声,回头朝上了城墙的贾德光颔首。
贾德光看了他一眼,沉着脸站到前面观望着外面的情况。
“看来你的提议是对的,”贾德光盯着外面的一幕,心头沉了沉,“如果放任不管,只会越聚越多,更会危害到我们安河城。”
聂膺连连点头:“还是大人明智!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继续驱赶,一定要将疫病全部扼杀在外,”贾德光沉声吩咐一声就下城楼。
聂膺恭送着。
李泽兰扭头看着远处的惨烈,眼神沉暗。
但这样的情况,最初也料想到了,所以当这些来临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萧烈冶看了一眼,回身对家人道:“我们得做选择了。”
萧老爷子稳着心神,也让一家老小定下心来。
一家之主若是慌了,大家更慌。
“往后退,再回到当初划分出来的土屋吗?我们连跑了这么多天,难道就图个乐吗?”陈氏说着就想哭出来。
“这么多人,也没个站出来跟城官说话的,”萧远深长叹,“萧家担着罪名,也不好出面。”
也不能出这个面。
李泽兰倒是想要赞成陈氏的话,返回原地。
靠着她手里的空间,那个地方还是可以继续生存。
只是这样安于现状的话,不能说。
长途奔波到这里,就是为了
萧烈冶淡声道:“我们可以从后路撤向南。”
向南?
萧卓然道:“南边有大灾,疫病极有可能就是从南边带过来的,此时进南边不是自寻死路吗?”
萧烈冶转身,修长的手指指向西南方。
“出荠州。”
三字一出,萧家几位长辈就皱了眉。
永建帝不许他们萧家出荠州,难道他们萧家还真要困在荠州之地吗?
他萧烈冶可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流放了还遵守永建帝那一套。
永建帝对萧家卸磨杀驴的做法,更是叫萧烈冶记下了,终有一日他萧烈冶会杀回风吾京都,让永建帝悔恨当初。
而这些,萧烈冶并未同家里人提起过。
“阿冶,你让我想想,”萧老爷子一辈子恪守规矩,对风吾忠心耿耿,从前两朝皇帝到永建年,都在督促家中人对风吾的效忠。八壹中文網
可风吾国又怎么对他们的?从永建帝刚登基的第二年,就将他们萧家扫出了京都。
与忘恩负义的小人无二。
萧烈冶对永建帝的印象极差。
李泽兰发现萧烈冶提出荠州时那个眼神,心微微一跳。
有瞬间觉得他并不是想出荠州,而是想要出风吾!
安河城出去,就是风吾铁骑镇守的边关。
他要往西南方向走,难不成是想要进九域!
李泽兰愣怔了看向萧烈冶。
四周火光四射,惨叫不休,血流成河……
唯有萧家这儿,在一片喧杂中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面对着最难的抉择。
萧老爷子似乎也品出萧烈冶的
天亮了。
惨不忍睹的场面瞧得更清楚。
李泽兰再度立身于这人间炼狱,只有沉默。
她只能救家人,至于大义,她管不过来。
上辈子,若非师父,她也不会迈出门槛救济苦难。
“有人出城门了。”
萧卓然指着关卡方向道。
“爷爷,”萧烈冶回头看萧老爷子,催促他做决择。
萧老爷子老了,很多事也是力不从心,经过这次磨难,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他重重的闭眼,哑声道:“绕道前往西南方向。”
“走。”
萧烈冶雷厉风行,说罢就马上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出发。
他们在赌,赌西南方向有没有他们萧家落脚之地。
哪怕是绕着西南方向,再往东方绕去也要走。
身后的人出来是放出警告的言语,在一阵哭嚎声中,他几名官兵又策马回城。
放出一梭流火箭,将流民打拍,再出言驱赶。
很快,流民无奈的往回走。
知道偏南边方向有疫病,很多人都不敢走。
等萧家一路快跑到后方的岔道口,隔着一段距离看见赵大桂和赵二桂扑在板车边,发出低低的痛苦声。
同行的还有不少这种情况的。
李泽兰让家人掩鼻,将自己裹紧了。
在岔道时,急赶了起来。
再往前不远,王潘的婆娘曹氏也染病了,两老也是咳嗽不止。
一家人里,就王潘没染疫病。
再往后去,都是差不多一样的情况,此景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萧家走的小道,变得越来越安静。
因为西南方向大家也不敢走。
李泽兰从空间里拿出草药,煮了水给家人喝下,又点了药草熏了一些上身。
身后,有稀稀拉拉的人跟随。
选这条路,也实属无奈。
现在还没有什么,一旦进到偏南的地方,可能会碰上更严重的瘟疫。
他们有几匹马跟随,行走起来,比之前更加的便利。
李泽兰也不坐板车了,就跟着骑马背上。
坐得高,又落在后,能将路边的面貌看得更清楚。
身后传来马蹄声,很单调,只有一人。
柳河晏也选了这条路,碰见萧家人,也没有意外,只是朝他们微微点头,然后先策马越过。
李泽兰盯着柳河晏的背影,有些疑惑。
五师兄到底招惹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