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泽兰主动要求自己守前半夜。
大部分都是萧烈冶在忙,萧家其他人硬扛也扛不住,萧烈冶仗着一身武艺,就包揽了大部分的活。
铁打的人也会累。
隔着火堆,李泽兰就坐在离棚子不远的位置,正好可以观察到四周的环境。
包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果然有好几个人趁着大家熟睡时偷摸着上来,李泽兰早就让家人收好了所有的东西,就是担心这些人白日里看到了眼红,晚上偷摸上来。
李泽兰扯下脚边的枯叶,曲指弹了出去。
“唉哟。”
为首的两人同时跪趴到地上,吃了一嘴的泥草。
身后几个马上趴下不敢动。
李泽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因为这点动静,萧烈冶就从棚里走了出来。
看到高大的身影,前面企图摸索上来的几个人瞬间返回。
李泽兰转身看着萧烈冶。
萧烈冶宽阔的身影给人一种极致的安全感。
“进去歇着。”
“我刚守了一个多时辰。”
“进去。”
萧烈冶席地而坐,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李泽兰道:“我睡不着,陪你守一会吧。”
萧烈冶唇线绷直了,坐着凝视前方的黑暗。
从逃荒到现在,多数的时候都是李泽兰在帮衬着他们,萧家人到底是吃不了苦,好在也没有谁娇气得闹腾起来。
萧家一路走来,也算得是顺心了。
殊不知,都是因为李泽兰的空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从一开始没有吃药糖和泉水做防备,在接触赵大桂二人时,他们恐怕就染了疫病。
不知坐了多久,萧烈冶再催促:“进去,明天一早立即出发。”
不能再停留了。
身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流民跟着过来。
李泽兰起身乖乖的躺到了棚子的边缘,侧着身躺下,能从这个角度看见萧烈冶宽阔坚挺的背影。
李泽兰瞅了半响也安心的睡了过去。
萧烈冶回头,女子的轮廓在火光的映照下带着几分柔和。
翌日。
一早就萧烈冶就和家里人说马上出发的事,大家都没有异议。
慕南淮虽然还有伤,但也没有吭一声。
在这,他没权力。
即使他们扔下他走了,也不为过。
毕竟萧家已救了他一命。
被安顿在板车上的慕南淮扭头问跨坐上马的萧烈冶:“这些马是你们抢来的?”
板车两边挂着小锅,罐和碗等日常用具,装满水的竹筒都挂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位置让出来了,李泽兰就跟萧烈冶一样骑马。
萧烈冶没回应慕南淮的话,沉默就是默认。
“亏得你们当中有个萧二公子,否则早就深陷囹圄了。”
慕南淮这话说得没错,萧家人并没有反驳,只是沉默。
萧家的人从未过过穷日子,萧家也是风吾的世家,吃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突然过上这种日子,能够支撑着不哭不闹已不容易。
当初有多不悦萧烈冶走武官这条路,现在就有多庆幸。
“姓何的女人跟上来了,”萧明朗指着身后,哼哼道:“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驴车,莫不是用她那一身美色诱来的吧。”
后一句嘲讽意味浓浓。
“阿朗。”
萧远深瞪了小儿子一眼。
萧明朗收起粗鄙的话语。
谭氏也是十分的不悦,这个何萦对她儿子的意图这么明显,谁高兴得起来?
谭氏看向李泽兰,却见李泽兰目不斜视,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瞧过有女人试图勾引她儿子这件事。
萧家其他人跟着谭氏的视线看向李泽兰,也看见李泽兰这种置之不理的态度,他们心里边有些打鼓。
李泽兰是不是也没有想过跟萧烈冶过日子?
否则,怎么会半点也不在意?
哪怕再豁达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接受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子有暧昧。
除非不在意!
这个认知,让萧家人明白,萧烈冶的脸也不是万能的。
李泽兰并不知道萧家人此刻的想法,心里想着的都是下次自己该用什么法子从空间里取出更多的好东西。
或许是因为一些了解,李泽兰知道萧烈冶是个有野心的狠人,一心只扑在权势上面,身边可从未出现过女人的身影。
曾经她还听爱八卦的三师兄说起他的事。
三师兄爱游历各国,所以对于权位者的事极为了解。
记得当时三师兄还怀疑萧烈冶是不是有另一方面的爱好,所以身边怎么会连个女人也没有?
是以,李泽兰才不会担心何萦那点段位勾引得住萧烈冶。
有了权势后,萧烈冶再美的美人也没有坐拥,更何况是小家碧玉的何萦。
一行人正安安静静的走着,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瞬间惊得逃亡的流民面露惨白,纷纷往旁边的避让。
李泽兰策马往旁去,萧烈冶牵着马和板车往另一边。
板车上的慕南淮脸色剧变。
李泽兰和萧烈冶也是心中一紧,猜测身后这伙人是不是来找慕南淮的。
如果是,这个人得弃。
萧烈冶甚至是蒙上一层冷冷的杀意。
救他是有用,可不是让他拖累他们。
慕南淮扯过油布,将自己盖住了。
那伙人奔出来,李泽兰他们就认出来了,是原先追击的那群人,他们的身上穿着软甲衣,每个人都戴着斗笠,将锋芒掩藏在斗笠之后。
浑身煞气怎么压也压不住。
这些人经过时,显然也认出了萧家人。
他们的动作慢了下来,幽冷的目光在萧家苍白的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几次,最先一人倏地抽出长剑,将油布掀了起来。
看到受了伤,脸色难看的慕南淮,这群人微皱了下眉。
确认这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才收回剑,不多做停留,又策马而去。
和上回一样,他们也只是被吓了一跳。
李泽兰盯着远去的这群人,心中有些担忧五师兄。
她确定,这些人就是奔着五师兄去的,难怪五师兄突然改了方向,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我们继续走,”萧烈冶将捏紧的刀柄松开,沉声对对面的李泽兰说。
身后那些人也开始移动,就是从之前的紧靠到拉开一段距离。
也许是前面那些甲衣人特意停在萧家的面前,让大伙儿害怕招惹上什么麻烦,所以特地拉开一段距离,以示与他们萧家并不是一伙人。
萧卓然冷笑了声,“这些人就会趋利避害。”
萧老爷子叹息:“如今这世道,若不是如此,难活命。”
就是他们也没敢说遇到了不会像流民一样做。
“爷爷,您说他们为何两次只停在我们这儿?”萧仲言忧心的说:“会不会是知道我们的身份,刚好又有人使银子让他们做事?”
萧仲言的话一出,就让萧远深想到了聂膺。
屠杀流民的事,萧远深想着八成有聂膺的影子。
“我们萧家退出来了,毫无威胁之力,谁还会费这番功夫折腾,”萧老爷子安抚道:“不过是瞧见我们人多,怕藏了他们想要的人罢了。都别多想,等过了这一段,等待我们的就是好日子了。”
后面的话说给大家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萧老爷子临到颐养天年了年纪,却还要平白遭受天灾人祸,经历这番苦难。
慕南淮静静的听着萧家人的对话,猜测着萧家的身份。
萧烈冶没提报答的事,慕南淮这心里边就不踏实。
再想到李泽兰的话,他就更不得不多想了。
万一萧烈冶让自己做无法达成的事,他又该如何?
对于萧老爷子的话,萧烈冶并不敢抱太乐观的想法。
或许在前面等待他们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别看风吾和九域的表面关系好好的,暗地里的情况如何,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萧烈冶因在京都关注各国边城战事,对于眼下的境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中午他们就在板车上吃了干粮,并没有停下来生火做饭。
走到差不多抵申时的时辰,萧娉婷就往里缩了缩,扯了扯陈氏的衣袖子:“母亲,您可觉得冷?”
“越往下走越冷了,”谭氏听到萧娉婷喊准,赶紧从一边拿过那件破衣裹上来,“先用大伯母的衣裳暖一暖。”
“谢谢大伯母,”萧娉婷脸红了红,扯了扯谭氏裹上来的外衣。
陈氏也感激谭氏,“大嫂,这两孩子没有吃过苦,又是姑娘家,难免会比男娃难照顾。若不是你们照应,我们也不知道如何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傻话,”谭氏拍了拍陈氏的手背,“男娃照顾女娃,不是应当的吗?”
萧烈冶看向李泽兰,那眼神像是在问她冷不冷。
这两天好像比前头更冷了几分,李泽兰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倒也不觉得冷。
“要不要停下来给大伙儿生个火?”李泽兰手里有些药,可以给大家驱寒,在布袋里翻了一会,拿出几颗药糖:“大家先吃些药糖,有一定的驱寒作用。”
听说有驱寒作用,萧家人纷纷接过往嘴里塞。
慕南淮也得了一颗,剩下的两颗李泽兰和萧烈冶一人分一颗。
萧烈冶接过药糖,深邃的目光在李泽兰微笑的脸容上看了眼,然后将药糖放进了怀里,并没有吃。
“很快就要天黑了,我看前面和身后的流民都在附近找山洞,我们要不要也停下来?晚一步就被他们占完了附近的山洞,我们就得吹冷风过夜了。”萧仲言指着身后已经往山里走进去的流民,对家人说道。
“我们有板车和不少的粮食,进山也不方便,还是找个背风的地方停下来吧。”萧远深说,“吃了阿兰的药糖,身上暖和了不少,一晚上,应该无碍。”
萧家没有进山找山洞,只是往山脚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开始拾柴生火,再用破油布搭了个小棚。
昨天的狍子肉拿出来再重新用火烤热,再做一锅米饭,大家的分着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看到阴魂不散的何萦,萧家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何萦瞅了眼坐在一边的李泽兰,走到萧烈冶的身边说:“我们占了一处山洞,可以容纳十来人,你们在这儿吹着风,老人家肯定是受不住,不如跟我去山洞里避避寒风吧。”
要是放在以前,何萦这种话就是淫荡的表现!
哪里有姑娘家跑来邀请外男的?
“铮!”
萧烈冶突然拔出了旁边的刀,朝着何萦面前一扎。
刀扎在泥地里,发出一阵寒冷的声响。
何萦被他这一下吓得哆嗦不止,小脸煞白。
李泽兰摇了摇头,挪动屁股,往另一边躲远点。八壹中文網
“滚。”
萧烈冶一脸冷煞,眼神更是冷得滴出寒水。
何萦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娇小的身躯止不住的发颤,眼眶发红,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萧烈冶的眼中,就觉得烦腻。
他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萧家人都愣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萧烈冶对着个女人发这么大的怒火。
何萦哭着连滚带爬的狼狈跑开了。
萧烈冶冷不防的看了李泽兰一眼,李泽兰正啃着肉看他,见他扫来这一眼,忙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萧烈冶咬了咬牙,不知怎么的,李泽兰这种事不关己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