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老爷子如此神情,蓝翰卿并没有什么情绪反应,他看萧家这些人气质非凡,必不是一般的流民。
所以对方听说过蓝家,并不觉得奇怪。
“是洛平城的蓝家?”萧老爷子的模样瞬间变得恭敬了许多。
蓝翰卿平静的承认,“正是罪人蓝家。”
萧老爷子苦笑,“蓝老先生说笑,我们萧家何曾不是罪人家。”
魏氏带着萧家人靠近过来,给蓝翰卿行了礼。
“是京都的萧家,”蓝翰卿立即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正是萧家,”萧老爷子感叹万千,“能在这儿遇上蓝老先生,实属没想到。”
反应过来,萧老爷子忙将蓝翰卿请到了一起坐下。
对于这位蓝翰卿老先生,萧老爷子十分的崇敬,态度也是极速转变。
萧远深几个也听说过曾经的蓝家,在萧远深还未入仕之前,蓝家就在京都的名声响亮之极。
可惜后来因为夺嫡,被卷入其中,败后被流放,鼎盛一时的蓝家就此败落了。
即便如此,蓝翰卿的门生还是有不少立足于朝堂中,能帮得到蓝家也不少。
又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么想,萧老爷子就从旁侧打探,但蓝翰卿还没跟萧老爷子熟到全盘托出的地步。
“萧老弟,我看你们一路走得快,又在此停留了一宿,可有探到前面是个什么情况?”蓝翰卿转个话,就询问蓬城的情况。
萧老爷子看那边虎视眈眈盯着的蓝家族人,再看他们身上衣裳虽旧,却有着三辆旧马车停着,还有策马的护卫。
他们打扮得很低调,主人家又穿成这样,但在一众流民中,还是很扎眼。
同样是流放,可境况却完全不尽相同。
萧老爷子收起落差感,对萧烈冶道:“阿冶,你来给蓝老先生说说蓬城的情况。”
蓝翰卿的目光这才转向萧烈冶,见此子身形高大,长相俊美,一双鹰眼像能洞察人心似的,身上掺杂着几分邪气,更给他添了许魅力。
此子不凡!
蓝翰卿看到萧烈冶的第一眼,心里边就跳出这四字。
不免的就深看了许久。
萧烈冶知道爷爷是想让自己在这位蓝老先生面前露个脸,倒也没有让爷爷失望,将昨日探到的情况向蓝翰卿说了。
蓝翰卿听完后,就看向身边的中年男子,“蓝尘,我们得做好准备。”
“是。”
蓝尘幽邃的目光在萧家人的身上扫过,然后颔首表示感谢提供情报。
蓝翰卿对萧老爷子道:“萧老弟,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提,我们蓝家虽落泊,但也可尽所能给你们提供帮助。”
萧老爷子依然恭敬的道:“就算我们萧家不说,蓝老先生身边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探得这些消息。”
蓝翰卿微微点头,然后告辞退了回去。
蓝家族人看到老人家回去,瞬间围拥了过去。
“这位蓝老先生对萧家有防备,”坐在一边旁观慕南淮说。
“他们能有什么防备的?我们萧家可没本事动他们落平蓝家,”萧卓然从刚才的欣喜恭敬到现在的冷言。
萧翰卿说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提,话语里却是疏离和防备。
说这话,就没想过要帮萧家。
萧家就是提了两句蓬城的情况,他们到城下,也能将这些打探得到,所以萧家根本就没有帮上忙,自然是不会厚着脸皮求蓝家帮忙了。
“到底是逃难而来的,心里边有些防备也是应当,”萧老爷子倒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他进朝为官时,蓝翰卿就是朝中元老,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
蓝翰卿的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
风吾国的传奇里,就有他一席之地。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就信任他人,尽管萧家落泊了,也不会交心。
萧远深垂下目光,心中更是愧疚。
虽然是永建帝卸磨杀驴,可他总觉得这事怪自己。
李泽兰的视线从那位蓝翰卿身上收回,问萧烈冶道:“我们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呃?”八壹中文網
“我瞧爷爷似乎是有那个意思,”李泽兰说。
萧烈冶看向萧老爷子那个方向,说:“再等等。”
李泽兰点头,道:“那我就趁着这空儿,先进那边的山头看看有没有吃的,”说着又指了指蓝家的位置,“他们已经派人进去了,我担心会被他们抢先一步。”
“让二叔和大哥陪你进去,”萧烈冶要留在这里看着大家,有蓝家这些人在这里,他暂时不能走。
李泽兰点头,并没有将蓝家放心上,和萧卓然以及萧仲言进山里去了。
刚进到山坡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异样,李泽兰倏地抬头,看到了那只海东青!
“二叔,我们打鸟吧。”
“啊?”萧卓然跟着抬头,看到了那头盘旋不去的海东青说,“这么高,能打下来吗?”
“试试吧。”
李泽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石子,朝着上空掷去,流泄出一条极漂亮的弧线!
看到飞上去的石子,父子俩都瞪大了眼。
能掷这么高!
二弟妹的手劲真强啊!
侄媳妇真悍啊!
两人同时在心里边想,又瞪着眼看一脸轻松的李泽兰。
“我从小就喜欢投石子,练出来的,”李泽兰遗憾的看着飞高而去的海东青,“可惜了,没打中。”
你还想怎样!
要掷飞上天吗?
刚才海东青明显是被吓到了。
“那是蓝家的人吧,一个个健步如飞,应该也都是练家子,”萧仲言看着如履平地的蓝家人,不由得羡慕赞叹。
“大哥若是想要练成那样子的功夫,等安定下来了就请个师父回来教学,”李泽兰随意扫了眼,对萧仲言说。
萧仲言摇头失笑,“我都十七了,再练也练不出一招半式。”
萧烈冶从几岁开始就借着萧家的名声到处拜师学艺,萧烈冶是学武奇才,他可不是。
“只要不是痴傻,哪怕是五十七也能参透一些门道。以大哥的聪慧,必然能成就一番,大哥勿要妄自菲薄。”李泽兰平静的说,完全没有一点取笑的意思。
萧卓然不由打量这位侄媳妇了,“阿兰说得没错,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萧仲言笑了笑,他并非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他们往里走,一边寻找可以吃的野菜等。
走了许久也没找半点能食用之物,萧卓然盯着前面返回的三人,皱眉道:“我们不必再往前了,就算是有,也被这几位给取尽了。”
逃荒路上各凭本事,所以他们就算是生气也得忍着。
他们现在总算是理解那些流民看他们的眼神了。
三名蓝家人朝他们点点头,然后带着寻到的野菜和野果走过身边。
李泽兰突然指着前面几个洞,“二叔,大哥,你们看,那里面好像是有兔子!”
兔子!
两人眼睛一亮,转身顺着李泽兰的视线看了过去。
果真看见一两只灰兔子往一个洞口钻去。
两人顾不及那么多,生扑了过去。
李泽兰在他们的身后迅捷的抓了两只,两人已经狼狈的往草丛里钻。
逮着三只兔子出来,头发凌乱,脸上还沾了泥。
再看看李泽兰干干净净站在那里一手提着活蹦乱跳的兔子,两个老爷们浑身不自在。
“五只兔子,今天我们能吃烤兔肉了!”李泽兰像是没看出他们的不好意思,笑着提了提手里的兔子说道。
两人赶紧爬出高高的昔丛。
“再看看周边有没有蹿走的,”萧仲言有些不死心的在附近转了转,又扒拉着疑似兔洞的地方,失望的道:“看来是没有了。”
萧卓然道:“能有这份收获就已经是我们的运气了,前面那三个人就生生错过了这份好运气!”
萧仲言笑了,“父亲说得对!我们还要往里碰碰运气吗?”
萧卓然摇头:“不必再往下深入,以我们的能耐,遇到了危险也没有应对的能力。还是不要给家里添乱,走吧。”
及时收手,方为上策。
萧仲言也知道自己太贪心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李泽兰走出一段,又突然抬头,看到高空那只盘旋不去的海东青,眉头皱了皱。
她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有人监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了。
是谁?
李泽兰有些担忧是冲着萧家来的,说不定还是萧家的仇家。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麻烦了。
李泽兰盯着那只海东青飞远,暗暗想,再出现,弄死它。
此时的蓝家阵营中,蓝尘从高处跃下来,疾步走到了蓝翰卿的身边,低声快语的说着些什么,只见蓝翰卿的眉毛一挑,面容有些暗沉。
“看清楚是那只海东青了。”
“是,很清楚,”蓝尘忧虑的道:“看来是一路监视着我们,五伯,接下来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蓝翰卿沉声道:“蓬城若成为战场,我们不能停在蓬城,只能前往青州。”
“可是靖陵王……”
“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蓝翰卿的声音沉哑,“青州再往东行上,我们或许能找得到那位。”
蓝尘道:“五伯,其实我们不必寻那神算子。”
“蓝家想要东山再起,必须得找到神算子,”蓝翰卿长声一叹,“蓝尘,我不能带着遗憾离开。”
蓝尘眼神黯然,“是,我们哪怕是用尽毕生的心血也要寻找神算子的下落。”
李泽兰他们三人捉了五只兔子回来,可把萧家人高兴得要跳起来。
虽然这几天都有肉吃,可也不妨碍他们对肉的渴求。
“还是阿兰有福气,走哪里都有肉吃!”陈氏笑眯眯的说。
李泽兰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兔子都是她从空间里弄出来的。
“是啊,托阿兰的福,我们一家都能吃上了肉!”魏氏也笑着说了一句。
李泽兰更不好意思了,她之前就想,是不是自己替嫁了,他们一家才被流放?
上辈子,她记得萧家只是被罢了官位,但还是生活在京都,并没有被流放。
当然,自己那位嫡姐也另嫁了,萧烈冶直到死也没有娶媳妇,所以才会有那种奇怪的流言,说他喜欢的是男子。
一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今日的田地,心生愧疚。
“身后的流民越来越多了,我们得马上商量出个章程来,”萧远深盯着身后越聚越多的流民,对萧家人说道。
气氛又有些低沉了。
萧老爷子见蓝家那边并没有动静,说:“先吃饭吧。”
他们就先看看蓝家怎么走再做决定。
而就在他们吃着午饭时,蓝家那边又派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