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萧烈冶,就是江连月也不禁凝眸盯着这个老者,同样起了警惕之心。
老者似乎没有看到他们外露的警惕,看向江连月,看了好半晌才收起视线,也说了句神神鬼鬼的话,“你的劫星已动,碰劫则万劫不复,你身边的人也因此受累。”
说罢,老者又掐指轻拈着指腹,眸中闪过异样,不禁看了眼萧烈冶又看看江连月,随即微微一笑,“大劫在即,却有贵人化解。罢了,罢了,你们有自己变化的运势,也是天意。”
老者刚说完话,萧烈冶的眼神倏然冷厉,手中的剑已经挥了出去,一道带着凉意的身影像风般横扫而进,险险避开了萧烈冶的突然攻击。
“铮!”
所有人神情一凛,拔剑!
“是我的人,不要急,不要急,”老者摆了摆手,神色自若的道。
等他们看清楚闪进来的人时,眉头皱紧。
中年男子头戴斗笠,一张刚毅的脸看上去颇为正气,他身上的气息很强悍,仅凭他瞬间入内就断定是绝顶的高手。
他一身灰色束身的衣装,身上除了手中乌黑的剑外就只有头顶的斗笠和一个包袱,身上无一件衣饰,连衣裳也无半块纹路,干净利落得如他这个人。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看向老者,微微躬礼,“叶前辈的大弟子已进了青州。”
说完,中年男子看了老者一眼,皱了眉,说:“您受伤了?”
“外伤,修我们这一道的,五弊三缺四舍两劫不可避免,”魏爻叹息,看向萧烈冶,对中年男子道:“边听,把你带来的东西给他。”
中年男子,也就是边听。
他愣怔的看向魏爻,“您让我带着的东西找到主人了?”
魏爻点头:“算是找到半个主人了。”
边听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纹路复杂的古朴盒子递给了萧烈冶。
萧烈冶皱眉未接。
“这是给你夫人的东西,莫要看这东西普通,或许将来能替她挡一劫,”魏爻示意萧烈治收下。
萧烈冶眉头皱得更紧,最后还是接到了手中。
入手便觉得这盒子不同寻常,还隐隐散发着清雅的木香味。
魏爻朝江连月看了眼,转身往外走。
边听也仅是看了萧烈冶一眼就紧步跟上魏爻。
萧烈冶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串普通的珠子,愣了愣。
“普通的珠串?咦?上面还刻有奇怪的符文,”江连月凑近来仔细看了眼,发现普通的珠串上有不少奇怪的符文。
萧烈冶合上盖子,检查过无毒无机关,他才能放心交给李泽兰。
老者的出现,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握紧了手掌心的盒子,萧烈冶的视线也从老者消失的方向收回。
“那个叫边听的家伙,我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江连月摸着下巴,搜寻着脑海里的记忆。
对方瞧着也没虚长他多少,既然是相仿年纪的人,又拥有这么高强的武功,若是行走在江湖中,他或多或少听说过。
可是为何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阿兰,我们撒下的种子长得很好!只是这个时候种下,会不会长不出稻穗?”谭氏站在地外面,看着长势极好的谷种子,对李泽半说。
他们也了解过,稻子要等入春才能播种。
李泽兰看到空间里的水稻长得很好,拿出来的种子能在这个时候长起来,说明这个季节也能种。
总是要试试。
若是实在不行就再等春季。
她空间里的种子就是不要钱的东西,随时可以取。
蓬城这个地方并不如京都城冷,外面再有一层边关城挡着,风沙吹刮不进来,只偶尔能看得见一些沙尘,不像荠州的沙地,那边靠近漠北,那才是真正的又冷又干。
“杨村长说可以种,那就试着种,若无收成,我们再重新来。”李泽兰很平静的说。
“既然大家都在种,我们萧家就跟着,”陈氏安抚谭氏说:“总归是不会吃亏就是了。”
“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大家都在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泽兰抬头往后方的山面看去,觉得那些光秃秃的地方可以种一些果树,不至于一直光秃下去。
李泽兰想到这儿又去找杨村长,说了自己的想法。
杨村长站在田梗边,望着那光秃秃的山面发愁,“种果树是好,可这地方也没有好的果苗,好果苗不好找啊。”
“这件事我去做,我找个空闲出城,”李泽兰是个行动派,说了就要做。
杨村长想了想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村里尽量抽出几个壮年跟着你一起去。”
“到了城里,我会去请示赵大人,届时他们会派人跟随,村里的人都在养伤,也不好跟着走山路。”李泽兰就是找个借口将果树苗弄出来。
杨村长知道萧烈冶在官府里做武教,听到李泽兰的话,就知道靠谱了,“如若需要村里搭把手,定要开口说一声才是。”
“若有需要,就算是村长不开口我也是要先开口的,”李泽兰说。
下午李泽兰回到萧家就和萧老爷子说了这事。
“让阿言他们陪着你一起去,”萧老爷子是不赞成李泽兰一个女子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但他知道他阻止不了李泽兰,而且看得出来,李泽兰是想要努力将这里变得越来越好。
不能阻止,所以他也只能找人陪她一起。
李泽兰却拒绝了,说辞还是跟杨村长那里一样。
“赵乾会派人跟着你去?”魏氏有些怀疑的问。
“他会,”李泽兰说:“只要是有利于蓬城的好事,他不会放过。”
萧老爷子知道赵乾这些人还是想要保住蓬城的,所以李泽兰的话说得不假。
慕南淮抄着两手站在门边,看着李泽兰,在判断她的话里真假程度。
“你入城势必会引来王家小子的注意……”萧老爷子还想到了王旭珩。
李泽兰眼神微动,道:“蓝家那边应该会出手,你们也不用担心太多。”
下午才商量,李泽兰转身就出了村。
李泽兰察觉慕南淮派在身后的人一直跟着,从空间里抽出一种毒,往后撒去。
暗处跟上来的人马上就倒地不起,但还有呼吸。
李泽兰清理了身后的尾巴就策马出城,出了城门,她往东面方向疾去。
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重活回来,也是李泽兰第一次单独出行。
策马奔行一夜,李泽兰终于在第三天来到了一处驿关处,距离下一个城就只有一天多的路程了。
黑马喝的是空间水,吃的也是空间粮,行动起来,比那千里马还要彪悍。
所以即使是一夜不歇的疾驰也没有关系,李泽兰有吃有喝的,更不需要歇。
再行一天的路程,一路不停不歇的飞跑,终于在第二天下午,看到了官道的尽头,这儿还属于荠州。
李泽兰易了容,束了发,这会儿瞧上去就跟个翩翩少年公子一般!
在那之前,这座城下是紧闭城门的,而如今,也只给特殊的人物通行,李泽兰拿了银两出来,守城门的官兵看到银子,两眼发亮,哪里还管你是人是鬼。
“快进去,别耽误身后的人进城,”守城兵语气虽然不耐,脸上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李泽兰顺利进城,与蓬城的萧条不同,恪城是荠州的直属城,太守就居住在恪城。
之前驱赶流民也是这位恪城的太守。
荠州除了恪城外,蓬城,安河城等地都有严重的灾情,沙地那一片,更是无人管辖,又常年有漠北骑兵的骚扰,导致沙地那一块,越扩越大,却无人居住,一般都是罪犯发配的好去处。
萧家就是从沙地那边往安河城被拒,然后又朝着蓬城过去。
李泽兰进到恪城,就明显的感受到其中的奢靡气息。
两道修得极漂亮,之前他们经过时就没有心情观赏,现在李泽兰一人静下来观望,更觉得还是蓬城好。
如果是投身在此地,比在蓬城难数倍。
李泽兰进城来,就是想要看看这一路的道有多不好走,走官道时,她就看到了不少饿死在路边的枯骨,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恪城数里之外,还设有一些防线。
似乎是防着蓬城。
又似乎是防着这里的人出去。
李泽兰在城外就将黑马收进了空间,此时一身轻的逛着这座城。
看到不少恪城龌龊画面,当街调戏民女的世家公子,仗着家底深厚,在外面为所欲为。
如果当初她选择这里,喜静的阿娘肯定不会喜欢这座城。
李泽兰探了这截路,就是想要为日后打算。
尽管不喜欢这里,但她需要更多的保障,比如往后办事的便捷。
入夜后,李泽兰进入一家客栈,到一楼用膳。
正吃着就听到外面呼啦啦的一群人经过,不知道是在捉什么人,场面闹得很大。
很快就有官兵往这里边冲进来,不顾小二和掌柜的阻拦,直接冲上了二三楼,闹出的动静太大,在屋里歇息的人都被赶了下来。
李泽兰端坐在桌边,扭头看了眼楼梯处,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
边听将斗笠压了压,拿着剑,如同江湖客般往下走,从李泽兰的身边经过。
李泽兰盯着边听的身影离开,站了起来,到底是没有追上去。
现在的他们可不认识。
李泽兰静坐着,等大批的官兵如潮般退出去,客人们骂骂咧咧的往楼上走,事情才消停。
“小二哥,发生了什么事?”李泽兰在小二添茶时,侧身问了一句。
小二摇头,表示这话可不能说。
看样子,他们已习以为常。
小二不说,坐在另一边的客人却不屑的冷哼,道:“荠州太守做尽坏事,闹得恪城乌烟瘴气的,有人看不过眼,上门挑衅的不少。也不知道这回又是谁出手,若是能将荠州这些贪官全卸了下去才好。”
官兵们一走,一些自诩是文人墨客的人就忍不住大谈阔谈。
李泽兰想到刚才边听的身影,眼神微动,吃了一口茶还是起身出去了。
站在街道上,还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看来这次有人在荠州太守那里捅了大娄子。
李泽兰顺着热闹渐熄的方向去。
此时的边听从巷口穿行而去,来到了一处客栈,进了二层敲了敲门边。
暗号声刚落,门就开了。
里面是名年轻人,俊雅带着几分书卷气息。
他往边听的身后扫了一眼,“魏老没有一起?”
“魏老还在青州地界,倒是你,怎么跑荠州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边听说着就进门。
“边叔,这事只是我的个人私怨,”青年男子说道。
边听皱了皱眉,“你前边传信说在青州,我们才进了青州,得知你改了道绕进恪城,魏老不放心就让我过来看一眼。”边听说着,又问:“叶前辈也在这?”
“师父不在恪城,五师弟那边有麻烦。”青年突然走到了窗边,盯着斜对面起火的位置,“这群人还是不肯罢休,竟然纵火逼我出面。”
“你和荠州太守有很深的恩怨?”边听也站到了边上,看着前面的火势。
“我顺着十年前的那条线查到了他这里,我家中的仇怨,岂能不深,”温宸白脸色阴沉冰冷,目光渗着寒冰。
“看来这位太守身边的高手不少,我们得走了,”边听说着就转身出门。
温宸白也没敢停在这里,免得那些家伙嗅着气息过来。
然而他们刚从后面走,就看见数道黑影从高处过来。
被发现了!
“分开走。”
温宸白对边听轻喝一句,人已跃上了墙面,翻过去就不见了身影。
李泽兰在拥挤的人群中回头就看到不远处跃去的身影。
那身形……
是大师兄!
李泽兰飞快的往前挤去,很快就追上了前面数道身影。
这次出来,温宸白是打算接魏老他们进逐州,正好这地方接近恪城,他就顺着这条线进了恪城。
“噗嗤!”
在温宸白转身迎上太守府的十几名高手时,就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指风,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道冰冷的寒芒。
温宸白和那些高手很清楚的看见,少年凌厉的跃来,瞬间就夺取了两名高手的性命。
温宸白看到这一幕,头皮一麻。
是敌是友?
十几人也是惊骇莫名,倏然反击而上,分开了两波人,一波对付李泽兰,一波对付温宸白。
李泽兰将毒撒出来,发现对方竟然有用毒高手,眸光冷了冷,手中的剑招快如闪电。
太守府这些或许算是高手,可李泽兰却是高手中的绝顶高手。
边听站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泽兰使出来的招式,极为眼熟,这不是叶前辈的武招吗?
这个少年又是谁?
边听纵身而下,加入了战局。
不出几刻钟,十几名所谓的高手,被他们清理得干干净净。
温宸白和边听手中沾血的剑,瞬间指向前面静立的少年。
李泽兰抖了抖手腕,将剑上的血抖掉。
“我并无恶意,不过是顺路救人罢了,”李泽兰说完就朝他们一揖,转身就要走。
“嗖!”
软剑横在她的面前。
边听眯着眼,冷冷的注视着她:“你是什么人,为何会使叶前辈的绝地招式。”
温宸白也跟着皱眉,紧紧盯着李泽兰,“师父可没有再收徒。”
而眼前这个少年的招式太过娴熟,内劲也不浅。
以少年的年纪,不应该。
李泽兰看向自己曾经的大师兄,抿唇不语。